第6章
  “帐号就是qq邮箱,密码是何惠娟的拼音首字母加手机号。”江河开口说道。
  说着,一名技术人员开始用自己的苹果手机尝试。
  但结果失败了。
  “把密码改成何惠娟的拼音首字母加qq号。”江河又开口说道。
  成功了。
  所有人都以一种钦佩的目光看着江河。
  “你怎么知道密码?”王超看着江河问道。
  “猜测。”江河说道:“何惠娟是一个很懒的人,一个特别懒的人在密码上也不会特别的留心,你们看她的桌面混乱无比,生活上也懒散无比,她一定不会设置一个特别复杂的密码。那么开头为英文字母,后面加数字是最好的选择。而这个号码她一定在心里记得很清楚,不是qq号就是手机号了。”
  “实际上并不难猜测。”江河询问道:“怎么样?她的手机在开机状态么?”
  “不在。”技术人员摇着头。
  江河说道:“那就看好这个手机,一旦开机便要锁定。不过,我有百分之五十的几率认为,这个手机或许永远不会开机了。”
  听到了江河这百分之五十的几率,这让王超的心中不由“咯噔”的一下,百分之五十的几率,也就是说,这一次江河基本上只是靠纯粹的猜测了。在王超的心中,当江河看过现场之后,基本都有百分之七十以上的把握。
  王超不由的开口说道:“我们看了房门上锁的情况,从这种锁上来看,可以确定是反锁的门,那么这个手机就是在反锁房门之前丢的了。”
  这一次,江河很是赞同王超的话:“进各个房间的时候,我已经注意到了,窗户都是反锁着的,屋门也是反锁着的。这里是一个密室,不论是谁,也没有办法在这么一种情况下将手机拿出去。”
  “也就是说,在屋门反锁之前,这部手机就已经消失了。”江河开口说道:“我有百分之八十的概率认为,这部手机是在今天丢失的。作为何惠娟的丈夫李威仪,一定知道自己媳妇的手机是否丢失,而如果他不知情,则说明这部手机丢失于他离开家上班之后。”
  “或者。”江河伸出了一根手指:“还有一种可能性。”
  “就是我之前问的,今天上午十一点钟左右,李威仪到底在什么地方。”江河看着众人,说出了一个让人毛骨悚然的推测。
  众人都明白江河的意思,他的意思无非还是认为李威仪杀了自己的老婆,杀了自己的母亲。
  在说话的时候,徐一曼一直站在周围。当江河只用两次就猜出了何惠娟的帐号以及密码的时候,徐一曼觉得江河还有点用处。可是当江河再次提出这一点之后,徐一曼对江河的厌恶又出现了。
  “你就不能想点好?”徐一曼开口说道。
  江河摇了摇头:“我不太明白你所指的是什么,不过如果你得到了基础的资料,观察了尸体以及现场的情况,你很容易会推测出一个概率较高的结论来。有可能是李威仪拿走了手机,有可能是李威仪杀人。”
  “但是。”江河的话锋一转:“在没有接触李威仪之前,我无法在这个可能性上加上一个概率,所以这只是一个可能。至于真~相到底是不是如此,我现在无法肯定。目前我们得到的线索还是太少了,但是我们能够从这有限的线索中,找出无限的可能来。”
  “而排除掉一些不可能的选项,也在其中有重要的意义。”江河看着徐一曼,语气不急不缓:“如果李威仪有绝对的不在场证据,我们就能排除他的嫌疑,为他证明清白。嫌疑人又不是罪犯,为什么要排斥呢?”
  被当场反驳,徐一曼心中有些想要辩回来,可她又不知道该怎么和江河开口。江河这个人在与人交流沟通上存在着大问题,他似乎根本就分析不出别人是否在生气,就算你脾气再急,遇到江河这样一点都不感性的人,你拿他丝毫办法都没有。
  徐一曼耸了耸肩,露出了一个无奈的微笑。
  而在一旁的王超早就知道这江河是个什么人了,他说道:“那么我们就从李威仪开始入手调查,查一查在上午十一点的时候,他究竟干了什么事情。调查结果可能有好有坏,不过我有些不明白,如果真的是李威仪杀人,杀人动机是什么,要知道,能对亲人痛下杀手,这一定是下了很大的决心。”
  王超微微的摇头,他和徐一曼一样,认为这样的可能性太低:“其二,凶手是如何从反锁的房门中逃出去的,而你也说,吴桂凤有很大的概率是自杀,这又是怎么一回事呢?”
  王超感觉自己的头要炸了。
  江河摇摇头:“我没有说李威仪是凶手,只是有这种可能性。”
  “好吧。”王超无奈了,他觉得江河明明就是这个意思。
  江河开口说道:“拿手机,杀人,自杀,这一切都并不矛盾,当我们把所有的可能概率都分析一遍之后,最高的那个就最接近真~相。当然,还有另外一种可能。”
  “另外一种?”王超开口问道。
  江河一边往门外走,一边说:“我们先回去审一下李威仪,然后把详细的尸检报告准备好,到那个时候,我们应该会省下很多的麻烦。”
  江河站站了门口,他的眼神掠过了屋外的墙壁上,在这面墙壁上,贴了不少的小广告。而在这些小广告的旁边,画着一些矩形,圆形,五角星等图案,看起来像是被淘气的孩子随手涂鸦上的。
  王超看着江河:“你能走么?不和你们派出所说一下?”
  “不用。”江河摆手。
  第9章 尸体解剖
  龙城市锦纶路分局。
  李威仪的情绪基本稳定了下来,但是提及到自己的老婆和母亲的时候,依旧控制不住自己悲伤的情绪。江河觉得感情是这个世界上最复杂最难以琢磨分析,也是这个世界上最没有用的东西。
  因为感情会影响一个人对事情真~相的判断,江河没有感情,他从来不会悲伤,不会愤怒,不会高兴。江河像是一台高智能机器人一样,能做大部分人类做得到的事情,甚至能做很多人类做不到的事情,可却丢失了人类最核心的部分。
  这一点的现实体现就是,李威仪说什么也不让江河和自己坐在一个屋子里。江河就是不明白,明明自己才是最能帮助他的那一个,可为什么李威仪偏偏要把他赶出来。在王超答应了一旦了解到信息后就告诉他之后,江河这才从办公室里走了出来。
  然而在两个小时之后,江河再一次被人赶了出来。
  这一次把江河赶出来的人是徐一曼,让我们回到两个小时前,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
  当江河被赶出来之后,他遇到了正要前往殡仪馆解剖尸体的徐一曼。对于江河来说,研究一个生命体的消逝是他第二喜欢的事情,江河第一喜欢的事情是破案。
  人为什么活着,人又为什么死去,人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这是作为一个还活着的人来说,都希望弄明白的事情。所以死亡是值得敬畏的,对待一具尸体,更要像是对待活人一样仔细。
  于是当这两具女性的尸体躺在解剖台上的时候,徐一曼对这两具尸体很是恭敬。在开始解剖之前,徐一曼喃喃的念着些什么。
  江河则是在旁边听的清楚,她说的是:“不论你生前是恶是善,是富是穷,是开心是悲伤,是一帆风顺,还是饱受风霜,你都走完了属于你的一生,希望你能投个好胎。”
  江河忍不住反驳:“我有百分之九十九的概率认为人是没有前世和后世的,一个人生老病死都是自然的规律,死亡就和出生一样,就好像人要吃饭一样,都是一件最为普通的事情,为什么要区别看待。”
  徐一曼真想给自己一个嘴巴,刚才为什么就同意这个人走进了解剖室呢?
  徐一曼的刀很平稳,没有丝毫的颤抖,在徐一曼的刀下,尸体就好像是一件等待雕刻的艺术品一样,刀锋游走,快速而稳健。
  徐一曼一边解剖尸体,一边没好气的对江河说:“既然生和死都没有什么区别,那为什么你还活着,而没有选择去死呢。这是不是说明,你对死亡也是恐惧的?”
  听着徐一曼的话,江河不急不缓:“生和死是大自然中普遍存在的规律,就好像并不是我追求的生一样,我也不会刻意的去追求死。当我的身体机能到达了一个阶段的时候,我所有的器官都会退化,到时候自然会死。”
  徐一曼停下了刀,她看着江河,她真想把江河的脑子挖出来,来看看这个家伙脑袋里究竟装着是什么东西。可徐一曼什么都没有看出来,江河面无表情,你根本不能从江河的脸上看出这个时候他在想着什么,他是高兴还是难过。
  徐一曼觉得江河和她根本就是两个物种。
  不过很快,徐一曼便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解剖尸体上。徐一曼的速度很快,解剖时间用了一个多小时。江河看着徐一曼的刀在尸体的肌肉下划动,不由的想起了自己用猪做实验的情况。
  为了模拟多种人在不同打击下的受伤情况,江河没少对那些猪兄弟下狠手。然而当江河第一次真正接触到人的尸体的时候,江河就知道,不论猪的身体构造和人类多么的相似,人和猪终究是两个物种。
  在解剖的环境中,江河看的清楚,两具尸体身上只有腹部有伤痕,其余的部位都没有伤痕,准确的来说,应该是没有致命的伤痕。
  徐一曼一边解剖,一边让江河做记录:“两具尸体的致命伤都是腹部的刀伤。何惠娟这具尸体,从伤口上看,刀刃垂直于腹部,刺破了她的胃部。而吴桂凤的这具尸体,伤口较长,刀划破了胃袋后,还割断了小肠大肠。”
  江河一边记录,一边看着尸体的内部。
  两具尸体的腹部里面已经是惨不忍睹,血液伴随着胃液,此刻已经成了一种黑色的流状物质,不少的器官已经被腐蚀,一股恶臭味扑鼻而来。但是徐一曼和江河两个人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似乎根本就闻不到这味道一样。
  徐一曼解释道:“胃出~血之后,血液和胃液长时间混合在一起,血液经过了胃液的氧化,所以呈现了这种诡异的黑色。但是看的出来,两个人的胃袋里除了一些食物的残渣之外,并没有大量的食物。而这就说明,这两个人还没有吃过午饭。”
  并没有吃过午饭,这一个细节深深的印入了江河的脑海之中。两具尸体死亡时间在十一一刻左右,这应该是准备吃饭的时候了。
  “死亡时间呢?”江河开口询问。
  徐一曼回答:“两具尸体的死亡时间相差在四十分钟左右。何惠娟是中午十一点一刻左右死亡的,而吴桂凤是中午十一点五十左右死亡的。”
  江河手上的笔头不停,他的脑子也在飞速的转动着。两具尸体死亡的时间间隔长度为四十分钟,在这四十分钟的时间里,可能发生的事情有很多。
  “四十分钟的时间里,可能出现的变故太多。”江河看着徐一曼,说出了自己的分析:“第一种可能,吴桂凤杀了何惠娟之后,经历了四十多分钟的内心挣扎,最后才决定了要自杀。第二个可能,直到何惠娟死了四十分钟后,吴桂凤才回到了家里。”
  江河的眼睛中冒着精光:“也就是说,这个案子绝对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简单,背后一定有什么更深层次的原因。”
  徐一曼放下了手术刀,她看着江河明显兴奋的脸说道:“我发现你这个人怎么这样?人死了你很开心是吧?你就不能期待案子简单一点?非要搞出一个什么复杂的案子来满足你的好奇心么?你就是见不得别人好是吧?”
  江河开口说道:“我并没有对人死了很开心,我只是希望能遇到一些有挑战性的案子。你不觉得这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么?就好像是解谜一样,开始的时候你只有一丁点的提示,可你要根据这些提示,一步步的深入探究,最后还原整个事情的真~相。”
  徐一曼面无表情:“所以如果你只是为了个人的有趣,而不是为了能为死者沉冤得雪的话,我希望你能够出去,别在这里打扰我。放在这里的这两具尸体,她们存在的意义不是为了满足你的好奇!”
  江河还想要说些什么,却是被徐一曼推了出去。
  “你放心,报告出来之后你会看到的。我不会拿死者的事情开玩笑,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我左右不了你的思想。只要最后你能把凶手找出来,就算是我谢谢你了。”
  说着,徐一曼重重的关了门。
  站在门口的江河看着紧闭的解剖间的门,他不明白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难怪他总听人说女人是一种难懂的物种,可不对啊,为什么李威仪一个大男人也把自己赶出来了呢?
  但江河没有丝毫的生气,他一边往外踱步,一边思考着整个案情的经过。
  一个六楼的密室,两具被同一把刀杀了的婆媳,一部丢失了的苹果手机,墙上的随手涂鸦。这些看似毫无联系的东西,在江河的脑海中逐渐的串联成了一条线。这一切都在江河的脑子里,无比的清晰,想要遗忘都没有办法。
  之前被安晋中逮到派出所的时候,当安晋中询问江河到底是什么人的时候,江河回答自己是一个病人。江河的这句话很准确,因为江河的确是一个病人。从江河六岁那年开始,他得了一个任何人都羡慕的疾病。
  江河再也没有能力遗忘了。
  人的大脑就好像是另一种意义的胃袋,刚吃进去的食物总是最让你饱腹的,记忆也是这样,现在发生的事情永远比一个星期前发生的事情更让你记忆深刻。有些记忆像是美食,吃过一次之后永远能感受到当时的美味,有些记忆就是家常便饭,吃过之后就被排~泄掉了。
  可是江河失去了排~泄的能力,他永远忘不了任何的事情。
  他做过的事情,他见过的人,他看的书,他走的路,只要他想,就能随时想起来。甚至于看书的时候旁边坐着什么人,走过的路一共有几根电线杆,江河都能清楚的记起来。
  小学的同学都羡慕江河有过目不忘的本领,是啊,别人要背几十次都背不下来的课文,江河只需要看一次就能牢牢的记住里面的内容。江河永远也不会丢东西,永远不会忘记自己把钥匙放在了什么地方。
  六岁的江河觉得这是上天给自己最好的礼物,是自己和别人与众不同的标志,是为了给江河受伤的心灵的安慰。
  没错,江河的确是与众不同。在这个世界上,和江河患有同样病症的人还有六十多个。全世界七十亿人,患病者一共七十人。这是十足的亿分之一的概率。
  可为什么这是一种病呢?
  在日后的生活中,江河才明白,不能遗忘是老天对他最大的折磨。
  第10章 一家三口
  当徐一曼将简单的尸体报告写好的之后,她推门走了出来。
  此刻的江河留给徐一曼的是背影,他在眺望着远处,甚至连徐一曼走到自己身边的时候,江河都没有听到。此刻的江河像是一座雕塑一样站在原地,他眺望的方向是前面的火葬场。那是一个人肉体存在的最后一站了,从火葬场出来之后,这个人将彻底的消失。在这个世界上,连一副皮囊都留不下来。
  徐一曼是最熟悉这套流程的人了,当一个人死后,看死亡的原因是否需要解剖,一般的自然死亡是不需要进行尸检的,而如果医院不明确死亡的原因,那么则是必须要送到殡仪馆尸检,来确定是否有他杀或者是自杀的嫌疑。
  当解剖完成之后,尸体会被重新缝合好。在家属的安排下,给尸体画好妆,穿上新衣服。接受亲友的祭拜,然后完成火化。最后只剩下一捧骨灰,那是这个人曾经存在过的证据。而在一些农村,则是在完成前几步之后,将尸体带回选好的葬地安葬,最后成为大地的养料。
  而此刻,远处的火葬场在进行的应该是亲朋祭拜的环节。
  因为徐一曼能听到时而传来的哭声,这哭声很有意思,当亲朋走进大厅之后,便能够听到哭声,这哭声有男有女,有老有少,那声音悲天恸地,感人肺腑。可是当亲朋走出大厅之后,就好像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哭声戛然而止。
  如果让这些人去当演员,哭戏比起现在的小鲜肉来,那不知道高到哪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