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陆苗尽力撑开眼睛。
  她看见江皓月换了根棉棒,又沾了点碘酒。
  他盯着她的脸,俯下身来。
  近到,她能闻见他身上淡淡的,泛着寒的皂香。
  他的呼吸近在耳边,光全落在他的身后。
  嘴角一痛。
  “嘶——”
  棉签在那儿处细致地涂抹,陆苗恍惚想起,那儿的确有一个破口。
  他给她轻轻吹气,疼的地方凉得不那么厉害了。
  “忍一忍啊,淤青的地方也要涂药。”他的声音低低的,沙沙的。
  脚边的棉被被掀起来,陆苗的睡意瞬间散去:“不涂了、不涂了。”
  她往床的里边躲,微弱的抗议像小猫咪在叫,弱得没有分量。
  江皓月在棉花上滴了充足的红花油,向前挪了一些,将她连带棉被,一起抓进怀中。
  “得涂,把淤青揉化,就能好得快些。”
  瞧他说着轻巧,她又不是傻子,那手要在淤青处揉呀揉,会多痛啊。
  “一点儿都不痛,信我,我很轻的。”看出她的顾虑,他柔声承诺她。
  信江皓月才有鬼了……陆苗疼得哎哎叫唤,偏偏痛的地方被他控制在手里,她想逃也动弹不得。
  她叫她的,他上他的药,对她的呼痛充耳不闻。
  一室红花油的气味蔓延开来。
  淤青的地方又疼又热。
  “可以了,不涂了!你走开!呜呜呜!我不要涂了!”她嘴里呜呜呀呀叫着,一刻不曾消停。
  “早些时候干什么去了?”
  江皓月垂着眸,一边揉,一边问她。
  “当时就不知道痛,不知道怕了?一心为我出头,脑子也不要了?”
  ——是了,受这伤是因为他呢。
  “其实也没有很疼呀。”陆苗咬着牙,嘴硬地死撑。
  仿佛前几秒鬼吼鬼叫的那个人,不是她似的。
  “你傻死了。”
  他叹气,眼底阴沉沉的。
  “哎呀!江皓月是不是心疼我?”
  陆苗眼疾手快地捏住他的下巴,要去看他为自己难受的眼神。
  “没错没错!百分之三百是心疼我!”
  她洋洋得意着,兴奋的语气宛如在举办盛典,如果陆苗长尾巴,这会儿她的尾巴已经翘上天了。
  ——原来热脸没有贴上冷屁股!
  ——冷屁股心疼热脸受委屈,担心热脸被冷着了!
  “冷屁股被抓到了哦!”她这么想着,就说出了口。
  他扭头,甩开她的手。
  江皓月气她还有心情开玩笑,嘻嘻哈哈的,真是没心没肺。
  “咳……”
  “你生气啦?”
  陆苗闹够了,清了清嗓子,止住笑。
  “那个,本来就没多痛,而且现在,伤口都处理好了啊。”反思什么的,是不可能的,再来一次也会那么做,因为很值得。
  她安慰着闹别扭的他,主动示好地,攥住他的指头。
  江皓月的手凉,陆苗的暖和。
  她觉得他冰冰的挺舒服的,攥着攥着,不自主地想捏几下。
  他的表情终于松动。
  “好吧,你不痛……”
  江皓月的头稍稍转回来一些,小眼神瞥向她。
  陆苗连忙冲他点点头。
  “那继续上药吧。”他说。
  “啊?”
  这下表情垮掉的换成了陆苗:“不了吧哈哈哈哈……”
  冰冰的手反握住她的。
  他不留情面地捻起沾着红花油的棉花,眼神瞄往她身上另一块淤青处。
  “我真的觉得差不多了!”
  “喂喂,江皓月!”
  “你轻点啊!”
  “呜呜呜呜呜……”
  陆苗心里苦,有苦说不出——逞英雄,注定是要付出代价的。
  ☆、29.恶名
  隔天。
  陆苗按时上学, 走廊上撞见她的学生自觉避着她, 给她让出一条道。
  偶尔有几个人在她路过时, 对她点点头,即便陆苗完全不晓得他们是谁。
  进到班级,跟她玩得好的女生走过来, 打趣道:“苗姐,你来啦。”
  “苗姐?”陆苗一头雾水。
  “是啊, ”她们一脸的司空见惯:“大家私下都这么叫你。”
  陆苗在学校里一战成名。
  她一挑六跟男生打架的事迹,传得沸沸扬扬,人人皆知。
  那天下课时, 看见陆苗去学生社团的目击者称:我苗姐真是悍, 一个人拿着把小刀单挑篮球社。
  传着传着,变成了:我们学校的苗姐太可怕了, 她一个人扛着西瓜刀, 说是要杀光篮球社所有的人。
  在小操场目睹事件的人,更对陆苗感到敬佩有加:男生们打不过苗姐,拿小刀偷袭她。
  传着传着, 众多版本扑朔迷离。广为流传的是:男生们拿刀砍赤手空拳的苗姐, 苗姐一人御敌, 手臂被砍得血流如注。
  至于,陆苗为什么要去找那群男生的麻烦。
  传言说的倒是很一致:我苗姐看人不顺眼,需要理由吗?不需要。
  一时之间, 苗姐成为了校园内“不良少女”的代名词。
  学校里有人怕她, 有人欣赏她;有人羡慕她的真性情, 有人不屑她这种破坏校园秩序的蛀虫。
  恶名远播的陆苗,本人对于自己的成名仍是毫无自觉。
  她照常上课下课——在上课时祈祷下课铃能早点响,课间跑到学校食堂买关东煮,下课去找江皓月。
  生活简简单单,学校和家两点一线。
  规律的生活在这天被打破,陆苗去食堂买吃完的,被一群坏学生拦住了。
  “你就是苗姐?”
  领头的男生染黄的刘海垂到眼睛,嘴里叭叭地嚼着口香糖,校服系在腰间。
  “我是陆苗。”
  她目光坦然地对上他们,思及称呼,纠正道:“叫姐就不必了,非亲非故的。”
  “……”
  坏学生们微微一窘。
  “哼,好吧陆苗,”长刘海少年最先恢复过来,停下嚼口香糖,冲她坏坏一笑:“根据你在校园内的精彩表现,我们觉得你很有潜力,要不要加入我们叛逆部落。”
  “什么东东,部落?”
  陆苗以为他们是陈阳州一流的坏学生,又来找她事的,没想到比那个更稀奇。
  “叛逆部落。”
  少年一本正经地介绍道:“我们立志于,写最差的作业,翘最多的课,过最狂的青春。”
  举起自己刚买的花枝丸串串,陆苗一边吃一边听他说。
  要是丸子吃慢了,上课铃要响了。
  见她明显对自己的宣传语无动于衷,少年拨了拨刘海,稍稍地紧张了。
  “我们部落实力雄厚,给你介绍一下我们的核心成员。”
  他快速推进到下一流程。
  “狂少。”他拍了拍他左边的麻脸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