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小言,如果你是凶手,那么你杀的第一个人会是你最恨的人吗?”
  “如果我恨一个人,一定不会让他死的轻松,会不断的折磨他,让他经历所有的痛苦,甚至妻离子散,家破人亡。”
  苍舒言不知道自己在说这些话时候,眼神中闪过的狠厉,那是一种仿佛深入了灵魂深处的恨意,而这一幕却被罗子滔看见,只是他认为苍舒言可能只是就事论事,而不是由衷的评论。
  “嘶,我说舒言大妹子,你你你……这是武侠小说看多了吧,什么妻离子散,家破人亡都出来了,我鸡皮疙瘩都被你吓出来了。”
  苍舒言的神色很快就恢复了正常,朝着说话的年轻警员翻了个大白眼。
  “切,苏大饼,我只是就事论事,如果有人把你妹妹先奸后杀了,我看你会不会这样想哟。”
  “呸呸呸,怎么说话的,谁敢动我妹子,别说弄死他,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他们,不打到他们魂飞魄散,我就不姓苏。”
  整个办公室的氛围瞬间轻松了一些,正在这个时候,门被推开了调查又有了新的发展。
  “罗队,有新发现了。”年轻的警员将手中的资料递给了罗子滔。
  在场的众人也都屏息以待,等待罗子滔的进一步指示。
  “今年八月二十六日倾倒的楼房,开发商是翔天地产,这一点大家都知道了,也就是死者田翔的公司,目前最新资料显示,翔天地产的资质已经过期了。”
  在场所有人都明白,资质过期意味着整个楼盘就应该停止出售,根本不应该通过检验而成为商品房交付,苍舒言直觉这个房屋坍塌恐怕还有隐情。
  “小苏,你和我去建霞工程院见一下吕教授,详细了解一下水岸花园13号楼坍塌的具体情况。”
  “小言坍塌事故的三名死者家属,由你去详细了解情况,其他人继续追踪自己的目标,有任何异常马上向我汇报。”
  所有人都按照分工去完成自己的任务,而苍舒言的心却始终悬着,这其中有一份忧心是因为闫时轮,也有是对这件案子所隐藏的真相而感到一丝不安,她感觉这件事似乎不会那么容易解决。
  如今水岸花园已经恢复了平静,政府给出的答复安抚了居住在内的居民,而家园被毁的人也得到了妥善的安置,只是站在入口的苍舒言却莫名的感到一阵,很深沉的悲凉,好似从整个小区的地底深处向上涌出。
  这股悲凉与之前的尸体一样,带给她一种难以言喻的特殊波动,像一种召唤,很亲切,但是苍舒言可以肯定自己从来没来过这里,更不会认识这里的任何一个人。
  苍舒言要走访的第一名死者是一名很年轻的女孩,与自己差不多,大好的青春年华即将成为一名教师,但生命却停止在开学的那一天,她不知道今日是不是会见到逝去女孩的家属,因为听闻,那对父母不愿意留在伤心地。
  经过曾经13号楼的位置,一名长相斯文身材高大的男人迎面而来,擦肩而过的瞬间,苍舒言忍不住回头瞩目,四目相对的刹那,她从男人的眼神中读出一抹惊讶,随后又是一闪而逝的期盼。
  苍舒言愣愣的站在原地,直到心中那种亲切的感觉逐渐淡去,才意识到,那背影与闫时轮有着共同的悲伤,却又说不出的有一股迥然不同的感觉。
  35号楼是政府为受难居民从新安排的新居所,据说是属于水岸花园的二期,在事故发生之前的2个月刚刚竣工,苍舒言确实没见到女孩的父母,而另外两名的死者家属似乎也不愿意提及这件事。
  调查没有想象中的容易,这是苍舒言早就推测到的,而当苍舒言回到警局之后,另一条消息更是让人感觉水岸花园的坍塌事故确实有很大的隐情。
  “吕教授,失踪了。”
  罗子滔的表情极为的严肃,对于已经有着一定经验的警察来说,这意味着他们调查的方向确实没错,但是调查的难度却再不断的提升,原以为是线索却成为了谜团,令案件的进展又一次受到阻碍。
  “师兄,这件事我们可能推测对了,我这里也是,两名死者的家属什么都不愿意透露,就好像有人要掩盖一个真相。”
  “通知a,b,c三组人马,盯紧他们的目标,我不能让人在我眼皮子低下再失踪了。”
  “小苏,把泾阳分局吕教授失踪的案件资料准备好,另外我要知道当时调查水岸花园事故的特别小组,还有哪一些人。”
  “师兄,你的意思是,不止那四个人,还有其他人会成为那东西的目标。”
  罗子滔神情凝重,这让一旁的苍舒言和苏达斌也感觉事态的严重性,也许这是他们做警察以来,遇到的最为棘手的案件。
  青山小筑内,一轮玲珑的弯月挂在梢头,氤氲的月色透过树叶儿,洒落在一小片池塘上,水波在微风中荡漾这一圈圈的涟漪。
  “大人,明日请让我陪同。”杨智城的声音听得出十分的尽职。
  “她见过句芒了?”
  闫时轮没回答反而是转移了话题,杨智城当然也明白,即便再过千年,闫时轮也不会改变自己的决定,只是他有自己的职责,没答案也必须要说,毕竟那个地方对闫时轮来说充满了回忆,也充满了危险。
  “大人,为何要坐视句芒的行动。”
  “每一个人都该为自己的罪孽付出代价。”
  “大人,那些人都该死的话,是不是……”
  “星见回去了吗?”闫时轮打断了杨智城的问话,对于是不是该死这个结果,事实会让每一个人都明白。
  而杨智城的虽然没回答,但从他的身上所散发出的无奈与思念,也让闫时轮感受到,也许这个世界上从不会缺少孤寂的人
  静静地夜,显得手机铃声格外响亮,闫时轮刚要起步,却感到肩头被轻轻按了一下,他明白这是杨智城示意他等待。
  “大人,是罗警官的电话。”杨智城将手机交到闫时轮手中。
  电话那头的罗子滔声音中透着一丝不安:“时轮……吕教授失踪了。”
  “这第二个人,救不救得了全看你们了。”
  闫时轮并没给罗子滔继续说的机会,便挂断了电话,因为他想要的资料,自然会自己调查。
  “六天,看来事情比我所想还要复杂。”
  “大人有什么计划。”
  “吕教授这里,我需要你帮我调查,如果我没推测错误,他应该已经死了。”
  “又是句芒做的?”
  “只怕不是他做的。”
  “大人,明日请千万小心。”
  “我会,尽快找到吕教授的相关信息。”
  闫时轮凝结的眉头,看得出他也感受到这件事的棘手,而他的应诺总算也是让杨智城感受些许的安心。
  “是。”
  在白与黑的交错中,总是深藏着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如果说人的新生是一种开始,那么死亡又何尝不是另一种开始。
  随着时间流逝,对于警方来局面是十分胶着的,昨夜罗子滔与闫时轮通电话时,苍舒言也在场,虽然并没听见闫时轮说什么,但从罗子滔的眼神中已经明白,第二个人的性命掌握在警方的手中。
  回忆起自己与闫时轮争执的内容,苍舒言又开始觉得矛盾了,过去在她的观念里,只有正和邪,她从来没试过,有那么难以抉择的时候,也许这就像自己的外婆曾经说过,老天是有眼的,警察所能守护只有真正的正义。
  但苍舒言并不打算就此放弃,即便那些人可能做了什么对不起天地良心的事情,她也希望努力一把,至少要对得起自己作为警察的职责。
  所以天还蒙蒙亮,苍舒言就赶到了市局,她将承建商,材料供应商,最后的检验三名涉案人员的资料又一次拿出来对比,她不断的在思考,如果自己是句芒,哪一个才是它最痛恨的人。
  “师兄,我有个想法。”苍舒言抬起头,她的话令正在办公的所有人都关注着。
  “说吧。”
  “假设,水岸花园真的就是豆腐渣工程,那么这四个人之间肯定有某种相互勾结的利益关系,如果他们是有心而为,那么实在不应该就这样脱罪,这会不会就是句芒杀人的原因。”
  “你是说句芒在惩恶扬善?”罗子滔的思绪似乎一下子找到了症结。
  第11章 奋不顾身
  “不是,我是感觉如果死者之中有句芒所在乎的人,那么仇杀就是最合理的解释。”苍舒言将自己的感觉直接肯定的说出。
  苍舒言的话很直白,在场众人都可以理解,即使罗子滔不说,这简单的推理也很容易得到答案。
  “那什么,罗队……这句芒是个鬼怪……真的能用我们人类的逻辑来推理嘛?”苏达斌挠了挠头问道。
  “关于这一点我们也没头绪,只能从时轮的话里去理解,而这也是我们目前唯一的线索了。”
  此时所有的警员也都沉默了,他们不可能知道鬼怪的想法,但是确实他们也没其他的线索,每一个人此时都在思考,如果自己是句芒,那么除了已死的田翔,其他三个人谁是最令人痛恨的。
  “我感觉如果用数值来表示这四个人给我的仇恨感,我认为田翔是最该死的,毕竟明明已经没有资质了,为什么还要为了赚钱而造房子。”另一名三十出头的男警员低声的说道。
  “所以他是第一个死的?”有声音也附和道。
  “我感觉不是,虽然田翔没有资质了还要开发新楼盘,确实是为了利益,但是其他的三个人哪一个没得到自己的利益?我觉得,会不会是钱拿得最多的那个人仇恨值最高?”苏达斌说出了自己的推测。
  “小苏,按照你的想法,那么仇恨最高的应该还活了,反向思维的话就说明田翔其实是仇恨最低的那个?”苍舒言立刻接话回道。
  “咳咳……我也不能确定,只是猜测,我们确实什么证据都没,实在不好区分这四个人到底谁最让人痛恨。”
  “没证据,就要去查,小苏你带两个人去调查这三个涉案人员近5年的财政进出情况,特别是水岸花园奠基,和竣工前后的时间段。”
  “吕教授失踪的案子,由我去分局跟进,小言你再去一次水岸花园,尽可能去接触死者家属,如果不行也在小区中去收集一些信息。”
  “小梅,你负责在网络上收集相关帖子,看看网民对于这个事件有什么看法,我要知道大众在这件事情中,舆论走向是什么样的。”
  各就各位的人开始忙碌,仿佛已经确定了,句芒的作案动机,而苍舒言也收拾了一下踏出了警局,一路上深秋的风卷起了地上零星的落叶,落干叶子的枝杈,在阴天的白幕下,简洁而苍白,像一幅失去灵魂的油画。
  不一会淅淅沥沥的雨滴逐渐沾湿了柏油马路,苍舒言的心也如同天气一样,不单单为了案子而忧心,而是这种深秋的雨水带来的苍凉,令人的心境也会不由自主的变得低沉,这种凄冷就好像闫时轮那萧索的背影给人的感受。
  而这一次造访水岸花园,苍舒言有了一些收获,其中的一名死者家属愿意正面谈论当初坍塌事件的过程。
  很快苍舒言被带进了客厅,老人是独居的,受难的死者正是老人的丈夫,看着哭哭啼啼的老人家,苍舒言也十分愤慨不法奸商的作为。
  “阿姨,事故发生之后,我听说你有去上访过,您愿意说说具体情况吗?”
  “那些天杀的,都是只认钱不认人的狗官,我老头子一条命,他们就以为钱能摆平了,我老头子没了要那些钱有什么用啊,呜呜呜。”
  “那些官都是一路子的,根本没为我们老百姓想过啊,警官你们一定要好好查这个案子,给我们伸冤啊,这好好的房子不是质量问题怎么会塌了。”
  “那天我回来,那片废墟我亲眼看见的,看见那钢筋就那么点粗,这种钢筋造房子怎么不出事,真是冤孽,冤孽啊,那些人老天爷要开眼啊,一个一个给他们都收去了。”
  苍舒言看着老人家情绪激动,抽抽噎噎,断断续续的叙述着事件的过程,还不断比划着小手指来表示所见的真相,果然这中间确实存在许多猫腻,老人家的描述证实了警方的某些推测。
  “阿姨,今天谢谢你了,如果有需要,以后请一定协助我们警方,那些犯过罪的人,我们是不会让他们逍遥法外的。”
  “警察同志,真是谢谢你了。”
  “不客气阿姨,都是我们应该做的,如果你还有什么想法也可以随时联系我,这个是我的电话。”
  “如果那些狗官也想着我们老百姓,我家老头子也不会白白的冤死了,这天杀的吕教授,明明就是不合格的房子,竟然说只是因为工地渣土堆放过高导致……”
  苍舒言快速的写下自己的手机号,交给老人家的手中,老人的话引起了她的兴趣刚想仔细询问,却无意间目光扫向了客厅中已经静音的电视机,此时屏幕中的大字正播放一条插播新闻。
  “紧急新闻,本日上午十时四十三分,位于我市北郊著名的户外探险圣地大洞山,因近日的几次暴雨导致泥土松软形成滑坡。”
  “泥石流导致数名名户外爱好者被困山中,由于天雨路滑,增加的救援队搜索难度,尚有失联人员情况未被确定。”
  新闻画面中苍舒言似乎看见了市局各个部分的同僚,令她不由驻足观看,心中也疑惑泥石流很严重吗?这大洞山苍舒言很熟悉,因为自己闲暇时候也会去挑战一下生理极限,那里是许多年轻的户外运动爱好者的天堂。
  但苍舒言此时并没有当一回事,直到回到警局她才听闻了一个惊人的消息,也终于明白,为什么整个市局每一个部门都出动了,因为闫时轮,他就在大洞山,并且失联了,对于整个市局来说,闫时轮的存在是极为的重要。
  听闻这个消息之后,苍舒言只觉得浑身的血液好似冻结了一般,心好像被一双看不见的手用力的掰开,几乎听不见同僚的话语,脑海中只有一个身影,一个念头,她要去救人。
  行动比思想还快,苍舒言已经顾不得瓢泼的大雨,她只知道闫时轮现在很危险,她不能想象一个看不见的盲人要如何在那种恶劣的环境里生存,想到闫时轮可能发生的任何危险,苍舒言觉得心仿佛要停止跳动了一般。
  苍舒言不知道自己闯过了多少红灯,直到看到那一辆辆的警车,救援车,救护车,手中的刹车才开始捏紧,人头攒动的入山口,苍舒言焦急的寻找着,那个挺拔而高贵的身影。
  不断的穿梭在人群中,苍舒言手中的警官证已被打湿,不断的抹去雨水,为了让人看清自己的身份,为了能够得到一些闫时轮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