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鲸语》是现象级文艺电影,却不是票房几十亿的全民电影。
  夏庭晚的粉丝划分成分是这样的,大红时期的流水路人粉,车祸后流失部分,还有部分在观望的纯颜粉、骨灰级电影粉和亲妈粉。
  后两者是他的死忠粉主力,可是和优乐美相比起来,大部分年纪偏大,比较佛系,但战斗力不强。
  第一轮战斗,夏庭晚的粉丝可以说是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被优乐美给摁着锤了一顿。
  作为当事人的夏庭晚完全没有想到,他连一张宣传照都没放出来,就只是因为一条微博就被骂得体无完肤。
  他对于娱乐圈语境和文化的理解还停留在五年前,而且即使是五年前,他也不曾被暴露在这样严酷的环境里。
  娱乐的泛年轻化、低龄化,以及小生们对资源的争夺,连带着粉圈文化的锋利和戾气,是他完全没预料到的。
  他根本无法把握这股力量。
  夏庭晚当然不是c位。
  在签约之前周仰就已经明确地告诉他了,邢乐后边应该有强大的资本力量,tbn根本没有任何换c位的想法。
  而且周仰的想法也是,暂时不要去争这个c位,他当然也认同。
  直到夏庭晚被优乐美给轮了一遍又一遍,tbn才终于姗姗来迟地放出了《在路上》的首张宣传海报,其中邢乐一身白色休闲装,单手提着皮质旅行包,笑得很阳光地站在正中央c位,而夏庭晚侧身站在他身后,表情也要低调得多。
  c位是谁,毋庸置疑。
  优乐美犹如赢了一场世界大战,齐齐发微博@夏庭晚庆贺“抢c位你配吗?你赢了吗?”
  夏庭晚的亭子们完全懵逼了,这他妈立了靶子自己打也能这么嗨?
  就在这纷纷扰扰的时刻,邢乐轻飘飘宣布自己跳槽到了韶光娱乐,倒没有被太多的关注。
  夏庭晚和周仰这时才明白邢乐背后的资本力量是哪里来的。
  夏庭晚想起拍宣传照那天,邢乐依旧笑得阳光帅气,和他简单聊了几句时,对这些事只字未提。
  他那时也没把c位这件事太放在心上,能和邢乐一个节目,他其实想想也还挺开心的。
  毕竟是年少时一起长大的好友,又曾有过朦胧的好感,哪怕那再也不是情欲爱意,想起来也总有种别样的美好,可是直到如今,他不由有些怀疑起来,邢乐——真的还是曾经那个乐乐吗。
  夏庭晚也是这个时候才忽然想起来他为什么对韶光娱乐有印象。
  苏言曾经和他说,如果有人再拿钱找他吃饭,就让他叫那人滚,出了麻烦就找苏言。
  韶光娱乐的董事叶炳文,就是第一个被他行使这个权力的人。
  ——
  叶炳文的存在让夏庭晚有些不安。
  叶炳文是叶家老幺,不学无术,所以家里正经的珠宝生意也就没参与。
  叶家掏出资金让他做韶华娱乐董事主要是给他点正事干,可叶炳文好色,在娱乐圈混迹多年,也还是个玩票性质。
  当年夏庭晚认识苏言一个多月后,私底下已经很亲密,可是娱乐圈没什么人知道这事。
  有一次慈善晚宴,苏言和叶炳文都在,只是夏庭晚和苏言闹了点无厘头的小脾气,已经好几天微信上不理苏言,苏言给他发了三天信息见他不回,也就不再发了。
  可他这边其实脾气闹完了,但找不到台阶下,所以晚宴上也不肯和苏言说话。
  叶炳文换了座位坐在夏庭晚身边喝夏庭晚搭讪,一来就得意洋洋地聊了些自家珠宝生意的事,说欧洲有个小国的皇室结婚时找叶家定制了全套珠宝,不仅皇冠上镶了六百多颗钻,还用叶家的镇店之宝30克拉的光明之心制了项链送给新娘。
  夏庭晚当时听得心里不耐烦,但是一双眼睛却故意笑意嫣然地看着叶炳文,天真地问了一句:“这么气派——那叶少结婚时,新娘子手上的钻石怎么着也要60克拉吧?”
  叶炳文一时之间有些说不出话来,他一个闲散少爷,哪有魄力拿得出60克拉的钻石,但他倒也没翻脸,而是凑过来在夏庭晚耳边说自己的韶光娱乐现在有部戏,男主角的位置好多人都盯着,问夏庭晚有没有兴趣,有的话可以晚上去w酒店找他。
  夏庭晚本来就要直接拒绝,可是看到苏言隔着一张桌,神情淡淡地看着这边,忽然就灵机一动给自己找了个台阶。
  他没直接回绝叶炳文,而是低头给苏言发了条消息:“晚宴没吃饱,等下接我吗?”
  苏言秒回了一个字:“好。”
  晚宴结束后,叶炳文估计以为自己略施小计就拿下了夏庭晚,兴致勃勃地带着夏庭晚往酒店门口走,没想到大厅前的车道赫然停着苏言那辆漆黑的迈巴赫。
  苏言人根本懒得下车,只从车里对夏庭晚伸出一只手。
  夏庭晚一下子笑了,再没理叶炳文,握着苏言的手就钻进车里。
  只有苏言的司机很客气地对叶炳文行了个礼:“叶少,我们先生今儿约了夏先生去吃夜宵,您一起来吗?”
  叶炳文尴尬站在车外,最后只咬牙切齿地回了句:“谢苏先生美意,今天忙,就不去了。”
  在车里,苏言把夏庭晚抱在怀里,低声说:“本不应该这么没礼貌,但既然叶炳文惹你不高兴,今天就不给他留面子了,他会识趣的。”
  借叶炳文一个胆子,他也不敢和苏言抢人。
  这是苏言的底气。
  但这其实不该是夏庭晚的底气,只是他那会儿没意识到这件事。
  这之后,和苏言结婚的他也还是没把叶炳文看在眼里,甚至久而久之把这个人都快忘了。
  直到如今想起来,记忆鲜活地回忆起当年叶炳文站在迈巴赫外面铁青的脸色,才忽然后知后觉地感到坐立不安。
  他本可以有更圆滑的方式处理那件事,可他不知天高地厚,看不起叶炳文也就算了,甚至狂妄到拿叶炳文当他和苏言服软的台阶来下,给了叶炳文那么大的一个羞辱。
  夏庭晚只能试图乐观地安慰自己,五年过去了,叶炳文身边的人怕是都换了一打又一打,也未必就还记得自己。
  可是几天后,他的幻想彻底破灭了。
  那天从tbn电视台拿了些资料出来之后,他刚到停车场,还没和赵南殊上车,就被一个身穿黑西装的保镖拦下了。
  “夏先生,叶少想见你,请你单独上车谈谈。”
  那保镖虽然语气客气,可伸出手臂把他强硬和赵南殊隔开的姿态,却显然不容他回绝。
  夏庭晚看着保镖背后停着的那辆白色宾利,感觉手心不由自主冒了冷汗。
  ——
  夏庭晚对焦急的赵南殊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然后低头打开了宾利的车门。
  tbn的地下停车场本来就阴湿,车里的冷气扑面而来时,夏庭晚的身体不由轻轻抖了一下。
  车里很暗,一个身穿酒红色衬衫的青年男子坐在里面。
  随着车门打开照进去的一缕光线,那青年的面孔被光影隔成明暗两侧,显得阴恻恻的。
  “夏影帝,好久不见,进来坐吧。”
  夏庭晚感到仿佛被某种蛇类动物给注视着,身上也起了一层厚重的黏腻和不适感。
  可他即使再不情愿,也还是沉默着坐进去,关上了车门。
  车内的空间并不狭小,但从叶炳文身上传来的古龙水香味浓烈到刺鼻,还有那声不怀好意的“夏影帝”,都令他感到窒息般的局促。
  “叶少。”他小心地和叶炳文保持着距离,轻声打了个招呼:“请问找我有事吗?”
  “嗤,”叶炳文发出了一声冷笑:“转过来,看着我。”
  夏庭晚迟疑了一下,但还是顺从地转过了头,直视着叶炳文。
  叶炳文大约只比苏言小上个一两岁,相貌本来倒称得上人模人样,可五年下来或许是因为酒色无度,面容却比苏言显老了很多,肤色和唇色泛着不健康的品色,眼下也有些凹陷,这样的状态穿酒红色,只显得气色更虚浮难看。
  夏庭晚几乎要动用上自己的所有演技,才能勉强不表现出厌恶的神色。
  叶炳文也拿狭长的眼睛盯着夏庭晚,他的眼神里带着赤裸裸的嘲弄:“瞧瞧你,脾气比以前好了许多啊,看来人都是会变的,对吧?有苏言撑腰的你,在我面前,狂得都不带拿正眼看我,现在被苏言给扔了,就恭恭敬敬地叫起叶少了——”
  “你还真是有两幅面目啊,小婊子。”
  夏庭晚听到那三个字,一时之间不由自主睁大了眼睛,带着怒意瞪向叶炳文。
  他像是被鞭子猛烈地抽了一下,强烈的、前所未有的耻辱感从他的背脊里窜了上来,在他的身体里燃烧着——
  “怎么着?不高兴了?才装这么一会儿就装不下去了?”
  叶炳文见夏庭晚生气,脸上的笑意却更浓了,他冰凉的手指狠狠地捏住夏庭晚的下巴,强迫夏庭晚看着他,他另一只手慢慢地抚摸着夏庭晚脸上的伤疤,笑嘻嘻地说:“小婊子。苏言操了你五年,操腻歪了,你现在可怎么办?”
  “放开我。”
  听到苏言的名字从这个人嘴里吐出来,夏庭晚几乎要吐出来。他还是没控制住自己,把叶炳文用力推了开来。
  叶炳文看着夏庭晚,眼神突地一冷。
  “啪!”
  他忽然一巴掌抽在夏庭晚脸上。
  叶炳文下手的力道很重,夏庭晚根本没反应过来,头就狠狠撞在车前座的靠背上,眼前都冒出了几点金星。
  “搞我是吧?”
  叶炳文把夏庭晚拽起来,反手又是一巴掌打下来。
  他终于不再假模假样地露出笑容,愤怒使他的太阳穴都暴起了两根青筋,在车里明明暗暗的光暗下,格外狰狞:“让我丢脸是吧?攀上苏言就敢给我脸色看是吧——你算个什么东西?苏言看不起我,你也敢看不起我?”
  夏庭晚被打得牙齿不小心咬到口腔里的肉,嘴里一股血腥气弥漫上来,脸上热辣的疼痛在那一瞬间盖过了羞耻和震惊。
  逼仄狭窄的车身里,他看着怒不可遏的叶炳文,哆嗦着往后缩。
  叶炳文是根本不把他当人看的,夏庭晚那一瞬间真实地感到入骨的恐惧。
  或许是夏庭晚畏惧的神色让叶炳文心里舒服了许多,他不再动手,语气也和缓了下来,又露出了点笑意地说:“你得意的时候嘴脸可真好看啊,连苏言都能被你勾住五年——我是真挺吃惊的,不过是个小小戏子,我们这样人怎么可能放在眼里。无论多漂亮的,总是能弄到手,又何必搞到结婚,你又有什么特殊的,嗯?”
  叶炳文说着,玩味地摸了一下自己的下巴:“屁股特别带劲?我心里真的好奇,能让亨泰苏言玩上五年才腻,想必是有点过人之处嘛,这滋味,我觉得我也得尝尝。”
  夏庭晚感到叶炳文盯着他的眼神,像是一条蛇盯上了猎物,仿佛随时要将他生吞活剥。
  他无助地缩到靠近车门的角落,哆嗦着想要摸索打开车门,却发现车门早已经上了锁,坐在驾驶位的司机根本头也不回。
  “你让、让我出去——”
  夏庭晚声音抖得厉害,他一开口便感到绝望。
  这是何等无力的一句话啊,他就这样公然被关在豪车里,被殴打,被辱骂,可他根本无能为力。
  没有了苏言的庇护,他的骄傲和自尊,原来竟是这么轻易就可以被人踩得粉碎。
  他除了服软根本别无选择。
  夏庭晚痛苦地低下头,喃喃地说:“求你了,叶少,让我出去。”
  叶炳文听了不由笑了:“你放心,我还真不会强上你。你也不配,脸都毁了的东西,能让我提得起什么兴致?”
  “夏庭晚,那天让我丢的脸,你要连带着苏言那份,一块还给我——我等着你自己主动来求我操你的那一天。”
  叶炳文慢条斯理地理了理衬衫,然后抬起头,看着夏庭晚一字一顿地道:“到时候,我会把你绑在床上,让你像条狗一样跪在我胯下求饶,听明白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