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王帆也跟着偷偷瞟向何甜甜,想起何老师刚刚的眼神,心里就一阵发毛,脱口道:“老师,要不我退出算了,我……我就不参加了,让李昀去也是一样的。”
  说完之后,心里又有些后悔。
  以前那么多次都没事,没道理这回的奥赛就会被人发现。刚才那些话,说不定只是何老师虚张声势,他有什么好心虚的呀。
  江蝶也是差不多的想法,反正何甜甜的话她是一个字都不信。又劝了王帆两句,见他不再说退出了,就带着两个人去找年级主任了。
  到了下午,不出所料江蝶成功了,四班如愿拿到了两个名额。
  这些已经跟何甜甜无关了,她心里记挂着奥赛人选的事情。
  刚好下午连着两节课都是她的数学课,于是利用学生们做题的空闲时间,何甜甜下了讲台在过道里来回走动,不动声色地逐一看过学生们的资料。
  明光一中每个班人数都不多,像三班就只有27个人,不过要全部看过来,也是很费力的。
  主要是信息板里各种选项很多,而且每一项基本上是把学生的生平都记述下来了,这就导致信息冗长混杂,一眼看下来很费劲。
  原本可以只看【荣誉】和【特长】这两项的,可何甜甜想着既然看都看了,那就一次性把所有选项都详细看一遍吧,免得到时候再来一遍。这样一弄工作量就更大了。
  两节课的空闲时间加在一块,时间有不少,何甜甜也只看了九个人而已,不过这九个人中就有四个麻烦,也足够她忙活的了。
  “何修仪,开学以来你都干什么去了。当初进班的时候,你的成绩还是很不错的,各科还能维持平均100多分,结果你看看现在,都滑成什么样了?”
  何甜甜敲敲头排第一的男生桌子,低声跟他说了两句。
  何修仪顶着两个黑的亮眼的熊猫眼,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何甜甜是在叫他。他抬头的动作有些迟缓,看着何甜甜的眼神有些呆滞,像看她又不像在看她,里面一点神采都没有。
  一看就是熬夜太多,导致的后遗症。
  “老师,我……我没做什么啊。”
  何修仪茫然了一会儿。他是班里最乖的一个了吧,上课好好听,作业好好写,考试好好考,除了有时候上课走神睡觉外,全班还能找出比他更乖的男生吗?
  怎么看何老师这意思,好像自己做了什么不可饶恕的罪孽一样的。
  “还没做什么?你看看你,双眼无神,一脸呆相,肯定是打游戏熬夜熬太久了吧。让我猜猜,是不是从暑假开始就沉迷吃鸡无法自拔了,最近几个月天天跟人组队打游戏吧。”
  何甜甜一脸沉痛,就差没拎着他的耳朵唠叨了。
  “你什么水平心里没点数吗?敢不敢踏实一点啊。还有熬夜熬多了,后遗症真的很多的,小心以后年纪轻轻就秃头驼背,后悔都来不及……”
  “老师。”何修仪一脸深受打击的丧样,“你怎么知道我吃鸡水平不咋地的,我……我我……”
  何甜甜:……
  得了,教育都没法教育了,脑回路完全不在一条线上。
  何甜甜觉得以后多忽悠这小孩儿一点儿,可不能让他继续沉迷下去了,倒也不全是为了成绩。
  打游戏不是错,可天天熬夜到三四点,早上七点多就要到校,就是铁人也受不了啊。何况还有那么繁重的功课,长期下去身体怎么负荷的了,迟早要出故障。
  何甜甜拿出一早准备好的小本本,给何修仪记下了一笔,准备抽着时间好好治治这孩子。
  余下三个孩子,段沣、曹孟怜和谢敏。
  许多女孩儿少女时期都暗恋过一个痞痞坏坏长得帅帅的男生,段沣就是这样一个人。人长的足够帅气,可惜小小年纪就不学好,脚踏几条船,同时交往几个女友。
  玩火的代价就是迟早会引火自焚,这话果然不错。高三那年因为“我和前女友现女友以及小三小四小五小六不得不说的二三事”,几个女友间发生激烈冲突,有人受了重伤,段沣作为当事人也跟着进了局子。
  虽然最后靠家里关系给捞出来了,但刑拘十来天的经历想必也很不好受。
  何甜甜倒是不同情段沣这小孩儿,这样的熊孩子,渣男预备役,其实都是欠的,多管管也没什么坏处。
  她主要是觉得那个受伤住院的小五和捅人进局子的小三、以及那些被哄骗的女孩儿有点可怜。如果这小孩儿能听从劝告,少祸害一些女孩子,也算是她的大功一件了。
  不过这显然是何甜甜的一厢情愿,人家偏偏还不屑一顾,说起自己有好几个女朋友,一脸洋洋得意。
  气的何甜甜差点一巴掌甩上去,要不是记得自己是老师,这熊孩子是自己的学生,早就要动用武力了。
  得,又是一个需要长期改造的家伙。如果渣男预备役这里走不通,那就只能从女孩子们那里下下手了。
  曹孟怜跟段沣相反,看起来乖乖巧巧,又因为长着一张可爱的娃娃脸,标准的天真小萝莉。
  这一个月以来,何甜甜对曹孟怜的印象就是乖,就是听话,几乎从不见她跟别人呛声过,长得也很小妹妹,让人很有保护欲。可看了曹孟怜的资料,何甜甜才真的是大跌眼镜,简直不知该说什么好,心情也复杂得很。
  小女孩儿私底下竟然是做福利姬的。
  拍摄出来的各种大尺度照片全都蒙上了脸。如果不是看了系统资料,可能某天电脑中毒在小网站上看到,何甜甜可能都不一定能认出来这是曹孟怜。
  何甜甜震惊之下不知该做什么反应,她感觉自己说什么都不对,说什么都尴尬,一个不慎可能都会毁了孩子。思虑再三,最后索性走出教室冷静了一会儿,趁着冷静的间歇,在网上搜索了一下福利姬到底是什么意思。
  一看吓一跳。
  再回头去看曹孟怜,她的“群”里已经有超过一千多名网友,全部是各个年龄阶段的男性。曹孟怜在群里备受关注和“怜爱”,私底下跟几个男人“老公老婆”相称,聊天尺度也大到惊人。
  而且与很多福利姬不同,曹孟怜的大尺度照片从没有收费一说,她应该单纯是喜欢那种被追捧喜爱的感觉……
  这根本不像这个年龄的女孩子会做出来的事,说一句不好听的话,简直就是不自重不自爱。
  那些大尺度照片,一旦有一张露脸的传播出去,以后都会成为一辈子洗不掉的黑点。
  不过震惊过后,何甜甜还是决定暂时先不开口,就连小本本上也什么都没记,就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把这件事略过去,准备等有机会再单独找曹孟怜和她爸爸妈妈谈一谈。
  这毕竟是在课堂上,只要稍微漏出一点口风,曹孟怜以后都不用做人了。
  这些学生看完,何甜甜还能心里安慰自己,看了八个人,只有其中三个问题大一点,五比三,比例还是很好地嘛。
  然而等看到谢敏时,何甜甜却再也笑不出来了。
  谢敏自身没什么问题,和曹孟怜这种芝麻馅儿汤圆不同,谢敏是标准的乖乖女。在班里成绩也属于上游,家里花重金聘请名师来教导她,芭蕾、钢琴、小提琴、马术……一切高雅的美好事物好像都与她有关,这就是个被父母呵护着的天使。
  也因此,何甜甜才更加难以想象,如果视频里的事情成真了,谢敏和以她为骄傲的父母,该有多么的伤心绝望。
  第14章 014
  视频里,谢敏跟着一群同龄女孩儿们去了景泰公园。
  景泰公园虽名字叫做公园,实际上是一处类似于私人园林会所的地方,它的存在十分隐蔽,只在富豪圈子里有名。里面有各种名家美食、娱乐设施,是一个玩乐的好地方。
  同时也意味着,这个地方鱼龙混杂,什么人都有。哪怕安保系统弄得很好,难免会有摄像头和保安们照顾不到的地方,出了什么意外也并不稀奇。
  谢敏跟朋友玩时,正赶上一个人落了单,一个正当妙龄的小女生,碰到一群喝醉了酒的纨绔子弟,又手无缚鸡之力,发生什么不言自喻。
  然而,这还不是最严重的。
  谢敏虽然遭受侮辱,但在父母陪伴下舔舐伤口,伤痛总有一天会过去。
  令人没想到的是,当时现场被纨绔子弟们拍下的照片,却不知怎么的流落了出去,这件事在网上也被网友大肆传播议论。人们虽然谴责施暴的人,各种为受害人痛惜,然而语言的刀子更多的刮向了女性,刮向了谢敏这个受害者。
  网友们用各种恶毒的想法去揣测谢敏这个受害者。类似:什么衣裳穿那么少,不就是发骚勾引人吗?被害了也是活该,说不定心里乐滋滋的呢;什么那群施暴的都是些有钱有势的官二代富二代,说不定是价钱没谈拢才告人强奸的呢……
  暴行没有逼疯一家子,言语的暴力、肆意的议论,周围亲友或明或暗的眼神,却让一家三口再也坚持不下去了。谢父心脏病复发,险些丢了半条命,谢母也差一点苦干了眼泪,至于谢敏这个受害人,更是患上了严重的心理疾病。
  虽然最后,谢父谢母处理好财产产业举家搬迁国外,然而从谢敏的学历以及之后的【荣誉】来看,她应该是后半生都没从此事中走出来,寿命也十分短,仅仅活到三十六岁人就没了。
  一次意外,毁了一整个家庭。
  何甜甜使用系统没几天,救下的却基本是离她很远的人,如今眼看着自己的学生将要走向人生的黑暗之处,自然不会眼睁睁看着什么都不管。
  迎着班里学生诧异的目光,何甜甜趁空闲时间把谢敏叫了出去。
  “老师,您找我什么事啊?您今天……真的好奇怪啊。”
  被老师叫出来,谢敏没有半点心虚的感觉,她做什么事都追求尽善尽美。虽然枯燥的学习让她提不起半点兴趣,然而该做的她还是都做好了,因此这会儿被何甜甜叫出来,只是觉得很奇怪。
  何老师虽然是个新老师,但班里学生对她印象还都挺好的,不像其他老师那样一味顺着学生,以前甚至试图管过班里的学生。
  都是高中生了,大家也不是不明白事理,知道什么是好什么是不好。再加上何老师人长得好看,说起话来语气温温柔柔的,很多学生其实很喜欢她,这其中就包括谢敏。
  然而被严老师怼过几回之后,她就很少再插手班里的事了。今天却是奇怪得很,何老师竟然逐一询问了七八个学生,比以前还要变本加厉。谢敏被叫之前就一直在想她是要做什么,这会儿干脆大方问了出来。
  “我叫你来是想告诉你,10月11号那天,千万别去景泰公园。”
  何甜甜想了想,还是选用最直接的方式跟谢敏说了。
  谢敏:“……什么景泰公园,老师,我从来没有去景泰公园的打算啊。再说11号那天还要上课呢,我怎么会不上课跑去景泰公园,您是搞错了吧。”
  如此说着,谢敏心里却咚咚咚跳着。
  实际上班里去过景泰公园的人其实很少,尤其是女生,那里严格说来有些乌烟瘴气的,许多老板喜欢带着些不三不四的女人到那里谈生意。
  谢母也多次跟谢敏说过,让她别跟朋友往那个地方去。可谢敏尤其喜欢景泰公园的美食,偶然跟着朋友去过一次后,就再也忘不掉那个味道了。现在听何老师提起来还有些蠢蠢欲动的,不过嘴上自然不会把这件事说出来。
  “老师,我不会去那里的。”说着,谢敏想起奇怪的地方了,“您怎么知道景泰公园的?”
  去那里一般都是熟人之间相互介绍,何老师的家境就算不说她也能猜到,绝对没机会接触景泰公园。
  “算命算出来的。”
  何甜甜咳嗽两声,继续拿老掉牙的东西哄骗自己的学生。
  “我跟人学过看相,算出你10月11号那天晚上必定会去景泰公园。那是你命中一劫,一个不谨慎就会身心受创,身败名裂。并且你的爸爸妈妈也会因为这件事受到沉重打击。谢敏,听我一句劝,那天千万不要去景泰公园,老师虽然进校时间短,但绝对不是胡言乱语的人,对学生也是真心相待……”
  话还没说完,就被谢敏打断了:“老师!!”
  谢敏其实有点生气,觉得今天何老师可能是脑子坏掉了,居然会说出会给人算命这种事情。大家都是共产主义的接班人,谁不知道谁啊,她真的想不到现在居然还有人相信鬼神。
  尤其这个相信鬼神的人,还是她的老师!!!数学老师!!!
  “老师,您以后别再说这种没根据的话了,如果让别的老师或者校长他们听到,你的工作可能都不保了。”
  气归气,谢敏是个很善良的孩子,决定还是原谅老师的一时糊涂,不想让她因为这件事被训斥,甚至是被赶出明光一中。
  何甜甜现在对旁人不信任的眼神已经免疫了,听到谢敏的好心提醒,也不恼,反而觉得正在做的事情更加值得。
  她放缓了语气,轻声道:“我可是冒着跟严老师起矛盾的风险叫你出来的,你想想,我如果单纯是恶作剧或者好玩,何必呢。谢敏,你生气老师也好,从此以后不搭理老师也好,今天听我一句劝,11号那天千万不要去景泰公园好吗?就当为了咱们来这一个多月的师生情,好吗?”
  谢敏听着何甜甜真诚,甚至可以说是祈求的语气,叹一声气。虽然还是不相信,甚至觉得何老师有点神经质,但为了不刺激她,最后还是点点头。
  只不过临走之前,谢敏十分同情地看了何甜甜一眼。她咬咬唇,最后还是忍不住问道:“何老师,我知道国庆前您摔伤了一次,您是不是那次摔伤了脑袋,您……您还是医院好好看看吧。”
  说着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谢敏慢吞吞进了教室。
  何甜甜闻言,简直是哭笑不得,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好在目的已经达到,该说的都说了,谢敏也已经点头答应了这件事。何甜甜心里放下一大半,等11号那天再好好观察一下谢敏,也就没什么问题了。
  另一边,谢敏进到教室之后,脸上依旧带了一些麻木的表情。
  还没走到自己座位上,就听到自己附近坐着的那些女生,正在偷偷议论着何甜甜。
  “你们说何老师是怎么回事啊,怎么做事老是神神叨叨、奇奇怪怪的啊,一个假期不见,我都快不认识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