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今日事急,改日我再来找你赏花品酒。”
  “你啊,拿了我的东西,却连一杯酒都不肯陪我喝,太无情。”
  鹭音手拢衣袖,随手把刚刚把玩的红芍药抛向花药。
  芍药伴着清风轻飘飘的飞了过来,花药一抬手,正好接住。她还以为鹭音是给她什么稀罕玩意,可左看右看都是一株普通的红芍药。
  见花药如此不解风情,鹭音嗤笑出声。
  “虽无药性,但它美丽,拿着吧。”
  说罢,仰头倾杯,清酒自嘴角流出,顺着他光洁的下巴淌到优美的脖颈上,湿了衣襟,端的是风流天成,好一个貌美如花的老妖精。
  “谢谢。”花药笑着扬了扬手中的花,转身离去。
  鹭音撂下酒杯,落寞的望着她的背影,无奈长叹。
  “傻姑娘。”
  花药这个姑娘向来都是一根筋,一根筋有时候是好事,比如在学习的时候,会比别人专注,学起东西来事半功倍。可如果放在为人处事上,未免显得有些不知道变通,容易一条道走到黑。
  说不上好坏,只是让人心疼。
  为了保护药性,花药把柏木铃兰装在了竹筒之中,放置一旁。
  耳旁是车轮滚动的声音,她手中百无聊赖的摆弄着鹭音给她的那支芍药,不由轻笑出声。
  鹭音这妖孽一直跟她说比邻而居是缘分,两个人都是孤独终老的身份和命数,等以后他们老了,可以一起携手看夕阳。
  对于鹭音这样一起养老的邀约,花药敬谢不敏。
  跟个老妖精携手看夕阳,她不是也得变成老妖怪,她才不要孤独终老。
  却说柴映玉这边一大早也没有闲着,如今他脸不疼,心里敞亮不少。
  映玉公子心里一敞亮,就开始作妖,一会儿嫌弃床单,一会儿嫌弃用具,总之,各种嫌弃药王谷穷酸,紫电连忙用个小本本记下来,出谷给他置办东西。
  邹婆婆在扫院子。
  柴映玉坐在院中藤椅上,放眼望去,十分开阔。
  药王谷不大,一眼就能看到头。一条玉带河自山间源起,绕谷流淌,谷中花草丛生,参天大树无数。
  “景色凄凉。”
  映玉公子看了半天,得出这样的结论。
  他一边嘴里嘟囔着“凄凉”,一边舒服的窝在院中树荫下的藤椅上,阳光透过树叶细碎的撒在他的身上,微风习习,温度适宜,不一会儿就打起了瞌睡。
  花药只外出不到两个时辰就回到了药王谷,还没到中午。
  柴映玉已经打了好几个盹,紫电外出置办生活用品,邹婆婆在扫院子,仆人也都各忙各的,没人搭理他,都快把他憋闷坏了,见到花药,激动的不行。
  “你可终于回来了。”
  他视线一转,落在花药手中握着的那支红芍药上,一盆冷水劈头盖脸的泼下,他敏锐的嗅到一丝孽缘的降临。
  “别告诉小爷你手里那支花是要送给小爷的。”
  花药以为是柴映玉想要,便随手递了过去:“给你。”
  她今日穿着一件粉色广袖月华裙,素手执红芍药递上,盈盈立于一旁,端的是一幅好画面。
  柴映玉视线落在她执花的纤细白皙手上,心跳漏了一拍,脑子也跟着一瞬间有些发懵。然而,视线上扬,对上花药那张略显丑陋的脸,他诶哟一声,连拍自己胸口,一阵胆战心惊。
  “你要是敢再这么吓唬小爷,小爷跟你拼命。”
  柴映玉忙撇开脸,完全一副不想多看她一眼的模样,他刚刚一定是鬼迷心窍了。
  花药觉得好笑,却也没多说什么,毕竟正常人是没办法跟映玉公子交流的。
  柏木铃兰新鲜的时候药效才最好,花药趁着刚采回来这个功夫,赶紧捣碎花朵取了花汁,着手给柴映玉解他脸上的“血蜈蚣”之毒。
  作为一个神医,花药的技术水平十分过硬,只用了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就给柴映玉处理好了伤口,动作娴熟,行为规范,当真是业界典范。
  柴映玉的整个脑袋都包裹着纱布,只露出来一双眼睛,两个鼻孔和一张嘴,十分滑稽好笑。
  好在他如今不照镜子,看不到自己的丑态。
  花药不想听柴映玉叨叨,便扛着锄头去了药田收药材。
  柴映玉因为自己刚刚那片刻的失神而懊恼,便也别扭的没搭理花药。
  此时深秋,好多草药都到了收获的季节,今年因为种的数量不多,花药便不假他人之手,自己亲自收割。
  深秋天高云阔,更显得这谷中甚是寂寥,人影全无。
  曾几何时,也曾欢闹过的。那时候,有师父,有师兄,还有大师姐,如今,死的死,走的走,疯的疯,最后竟只剩下她一个人。
  花药长舒了口气,暗暗告诫自己不可感伤,她如今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不是春伤秋悲的时候。
  这边花药刚刨了一垄黄连,邹婆婆就匆匆赶了过来。
  “花神医你赶紧过去看看吧,我家公子说他脸上又痛又痒,难受的不行。”
  作者有话要说:
  预测好多男配角。
  第4章 她暗恋我
  刚离开不到一刻钟,他就叫人,真是活祖宗。
  “这都正常反应,让他别摸、别碰,过了今天就好了。”
  “神医还是亲自过去一趟吧。”看得出邹婆婆也很为难。
  花药默念了几遍:看在万花剑谱的份上。
  两人进屋的时候,柴映玉正躺在床上“诶呦呦”疼得直打滚。
  “你给小爷抹的什么的东西?疼死了。”
  “你过来,我瞅瞅。”
  花药检查一番,丝毫异常都没有发现,完全是上药之后的正常反应,便耐下性子来跟他解释。然而这柴映玉伤口难受,满肚子委屈,不自觉的就把委屈撒在花药身上。所幸他也作不出什么花样来,无非左一句“丑女人”右一句“坏心肠”。
  花药便也不搭理他,继续扛着锄头去收药材。
  没多大一会儿,邹婆婆又跑来找她。
  “我家公子说疼的受不了,问花神医要点止痛药。”
  花药就没见过这么娇气的公子:“告诉他不许再吃止痛药,对伤口不好。”
  “这……我家公子向来娇贵,没遭过这样的罪,还望花神医想个法子给他止止痛。”
  邹婆婆也不容易,这么大岁数,一路小跑过来额头上出一层汗。
  说起来这位映玉公子也并非故意折腾人。
  柴映玉出身在钟鸣鼎食的柴家,自小过的都是锦衣玉食、娇生惯养的日子,哪有过像现在这般的处境。毁了容伤口疼自不必说,更难受的是身边一个人都没有,他孤零零的躺在一张小破床上,床单还扎手,满肚子的委屈。
  花药进门的时候,就看到柴映玉正圈着腿坐在床上,气鼓鼓的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唯一露在外面的一双眼睛似乎有些发红。
  “你这是怎么了?”
  “小爷伤口疼,你这个丑女人,都说了疼疼疼,你也不管我。”
  简直怨气冲天。
  有一种人他身上就是有一种特殊的气质,他很会讨要别人的关爱,毫不费力就能得到别人的关怀,即便他的脑袋被纱布包成了粽子,毫无美感可言。
  花药叹了口气,从怀中取出来一个小药瓶,倒出来一颗药丸,药丸只有黄豆粒大小,翡翠色,冷香扑鼻。
  “张嘴。”
  柴映玉想都没想就张了嘴,花药拈着药丸就送入了他口中。
  药丸入口即化,一股清香瞬间遍布五脏六腑,等到咽下去之后,柴映玉才后知后觉的想到:她让小爷张嘴小爷就张嘴,这像什么样子?
  他哼了一声:“你给小爷吃的什么?”
  花药翻了个白眼:“毒.药。”
  柴映玉当然知道不是毒.药,哪有毒.药这么香的,而且他吃下去之后明显觉得疼痛减轻,全身舒畅不少。
  凭借他少有的江湖经验,也猜出了那丸药大约是药王谷独有的疗伤圣药冬雪玉灵丸。
  冬雪玉灵丸有醒精明神,通畅气血之功效,对人身体大有益处,只是十分珍贵,需要用百种珍贵药材的花蕊,以冬至这日的雪水调制而成,很是难得,据说这药在药王谷里存货也不是很多。
  柴映玉吧唧吧唧嘴,心情舒坦不少。
  花药其实也不想把这么好的药给他吃,耐不住他太磨人,比一般的小姑娘都能闹。
  伤口不疼了,柴映玉的心思便活络了起来,他把花药随手扔在桌子上的芍药握在手中,红艳艳繁丝蹙蕊好看极了,嘴角不自知的勾起了一抹得意洋洋的浅笑。
  他觉得花药爱上他了。
  起因不是这支芍药,而是那颗冬雪玉灵丸。
  你想想呀,那么贵重的药丸,她连眼睛都不眨一下就给他吃了一颗,仅仅是因为他伤口难受。这不是爱是什么?
  柴映玉很苦恼。虽然他以前也拒绝过无数女人的求爱,基本上面对求爱已然能够无所畏惧,可对象是花药,便得另当别论。
  如何拒绝自己主治医师的爱慕而不被她毒死?真是个伤脑筋的问题。
  柴映玉为这事忧心了一整天,晚间紫电回来的时候就看到他家公子一脸愁容,哀怨不已,像是受到了什么粉碎性打击。
  紫电一脸惊恐:“花神医对公子做了什么?”
  是不是趁他不在占他家公子的便宜。
  柴映玉赶紧摆了个稍安勿躁的手势,神秘兮兮的说道:“她没做什么,她只不过是暗恋小爷而已。”
  紫电闻言松了口气,一副理应如此的模样。
  “公子丰神俊秀,玉树临风,天下间怎么会有女人不爱慕公子?”
  所以说,人和人之间也讲究缘法,这紫电能成为柴映玉的贴身侍卫绝对是有原因的。
  柴映玉皱眉,眉眼都是纠结:“问题是小爷该如何拒绝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