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1 话不要说太满(一更)
  灰尘太过呛人,她捂着口鼻,正要伸手挥散,听到一声冷冷呵斥,“别动!”
  她的手僵在空,“怎么了?”他的呵斥声太过突然,让她觉得莫名其妙。
  他的目光凝在她的脸,专注而又仔细,饶是她这样心境淡然的,也被他盯得不自在起来,但很快,她发现他的眼神有些怪,好像不是在看她。
  她扫了一眼周围,自己站的地方离小窗子正对而下的位置很近,而他站在阴暗处,正隔着那个位置看着她,她突然明白他在看什么了。
  两人皆是屏息不动,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动了动身子,往她左前方的一个书架走去。
  “这里是出口吗?”她也走过去。
  邵衍没回答,只是伸手去摸索着书架,一副非要在头找出东西来的架势,沈碧月见状微微扬了眉,目光移到他的脸,眼一闪而现诧异。
  他是个爱干净的,不仅表现在平日里只爱用干净,没沾染过什么脏污的东西,更是不爱接触人,但现在竟然能伸手去摸沾满尘土的书架,而不露厌恶,不皱眉头,难道他极度爱干净,爱到成痴成狂的毛病是子虚乌有的?
  她悄悄站到他的身侧,伸手在书架的架面微微一抹,果然摸到了一层厚实粗糙的尘土,她看着黑暗的书架,静静站着。
  又或者说,他很爱干净,但也没爱到丧心病狂的地步,所以现在也不抗拒脏的东西,只是外人不知道而已,但那不爱接触人的毛病却是真的。
  “站在这里干什么,碍事。”邵衍手臂往外一拐,撞着她的肩膀,将她推到了一边。
  她趁势走开,突然站在他身边又突然走开,反倒可疑,对他的那些疑问,还是放在心里的好,再深究下去,对她而言并不是什么好事。
  黑暗,看到邵衍的动作一顿,像是发现了什么,还未等到她开口问,听见咯噔一声,书架后面墙壁从至下裂开了一道细细的缝,有朦胧的光从细缝里渗出。
  邵衍退开了几步,开始掸着衣袍沾染的尘土,“别干看着,把书架推开。”
  她抬眸瞅了他一眼,眉间是显而易见的嫌恶,应该是已经忍耐到了极限。
  前,臂聚力,掌心微微用劲,才将书架艰难地移开,不小心还弄掉了一本书。
  书架摆着的书太多,非常重要,能将书架稍微移开一些距离已经是她的最大极限了,她弯腰将书捡起,正要放回架,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嗤笑。
  邵衍似乎不是很满意,喉间溢出一声冷哼,前用力,将书架彻底拉开,顺便一掌顺着细缝推开。
  光线陡然大盛,她下意识闭眼,抬手用书册遮住视线,直到适应得差不多了,才放下手,发现出现在眼前的是一条长长的甬道,邵衍正站在甬道的入口看着她,眼神带着些许嘲弄。
  沈碧月抿唇,这人真是怪,掩在黑暗里的时候明明那么沉默寡言,一到了有光的地方又恢复了本性,狂妄又阴晴不定,当真是个见光活的。
  她走到甬道的入口,发现甬道往下方微微倾斜,两边的墙嵌着夜明珠,每隔一段夜明珠照不到的地方放一颗,一直通往最深处。
  本来以为是出口,想不到又是一处入口,也不知道通往何处。
  先帝封的禁地,也许真有什么门道也说不定。
  看出她的犹疑,邵衍也没问什么,直接往前走,没理她,任她自生自灭。
  她想了想,还是跟了过去。
  两人一前一后走了,没走出多远,邵衍突然停下脚步,转头面对着她,她的个头只到他的胸口,只见他伸出完好的那一只手,轻而易举地拎起她的衣领,像拎着猫的后颈一样。
  只觉得双脚离地,绕着邵衍转了半个圈,很快落地,被放在了前面。
  沈碧月:“……”
  “走前面,快点。”他淡淡道。
  她没动。
  “你是要自己走,还是孤踹着你走?”
  微微一咬牙,她也没答应,抬脚打前头走了,也没看见身后的邵衍微微扬起一抹淡淡却又含着几分嘲讽的笑。
  沈家嫡女和豫亲王的命,谁更贵,结果一目了然。
  两人往前走着,只感觉到一路都在拐着弯,很快遇到了一个岔路。
  左右各一条,两边几乎都长得一样,往前各是一条转弯的路。
  她停下,侧过脸看邵衍,等他选择。
  邵衍垂眸看着自己受伤的右手,沈碧月几乎是在那一瞬间知道了他的选择,抬脚往左边走。
  右手被她伤,那伤口是忌讳,不碰忌讳,往左边去。
  顺着转弯的路往前走,这条路竟然非常短,刚拐过两个弯看到了尽头。
  那是一间内室,很像她当初在孟家据点的地宫里面,那里内室的构造和这里的特别相似。
  她停下脚步,“这里有些古怪。”
  一路走来顺利的很,没什么机关暗道,正是太过平常,才会让人觉得有些不安。
  邵衍瞅她一眼,“走到这里才知道怕?”
  “谨慎些总是好的,不然殿下也不会让我走在前面了。”
  “忍不住抱怨了?等哪天你能爬到孤的头作威作福,哪天孤能让你当盾使,也绝不会有任何怨言。”他微抬下巴,神情冷淡,还不在乎,像是当句玩笑话在说。
  沈碧月却只是淡淡道:“殿下,有些话还是不要说得太满为好,免得日后咬了舌头,得不偿失。”说完直接将手里的书卷起来,往内室里扔进去。
  那本书是从书架掉下来,后来她一直拿在手里,到了甬道里才发现,现在也好,直接当做试探内室有没有机关暗器的孤工具。
  她卷得很有技巧,往地滚了几滚都还没平展开,也扔得很有技巧,一路顺着内室的边缘滚动,滚到了一半才停住。
  邵衍看着,突然道:“地都是一块块的方砖,如果机关在地,你扔本不轻不重的书又有什么用?”
  “误入此地是命,了机关也是我们技不如人,只是殿下这条尊贵的命,老天爷暂时还收不走,我也好沾殿下的光。”
  前半句是自嘲,倒可以装作视而不见,后半句听起来像在骂他,还有点半褒半贬的意思,让他不自觉地恼起来,只是这脾气还没发出去,那对他说话总爱夹枪带棒的人已经率先一步踏入内室了。
  顺着边缘走到书停下的地方,也没什么异常的地方,她弯腰捡起书,掸了掸头的灰,突然发现这本书有些不一样,说是书,更像是一本自装成册的小册子。
  翻开书,看见封面一行字,彦深赠阮娘于黎山阁,下边还有一行明英四十七年。
  再往后翻,头几页都是画,墨笔简单勾勒出一个男孩和一个女孩,寥寥几笔,足以生动刻情。
  从黎山阁意外结识,彼此相处了一段时间,到后来女孩突然消失,再过几年,女孩再度出现,两人重拾昔日友情,到后来,许下对彼此的承诺。
  很简单朴素的一段故事,沈碧月却感觉浑身发凉。
  彦深这个名字,她好像听过。
  抬眸,见邵衍正在内室央的桌案翻看着什么,很是入神,脸色也很是严肃。
  “殿下可曾听说过彦深?”
  突然这么一问,让邵衍的动作陡然顿住,然后继续翻找,“问他做什么?”
  “没什么,那殿下听过阮娘这个人吗?”
  “没听过。”他没抬头。
  她将册子收进怀里,朝他走过去,淡淡道:“殿下不用这样,臣女没什么恶意,只是想知道当今后宫的妃嫔里有没有一个叫阮娘的。”
  这回,他终于抬起头,眼神冰冷,似笑非笑道:“你怎么知道那个叫阮娘的一定是后宫妃嫔?”
  沈碧月眉眼一弯,弧度很淡,笑意很浅,“殿下这么回答,是不是代表我猜对了?”
  她没有记错,彦深是当今陛下的名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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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更在晚!么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