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4章
  屈眳知道她对男人的眼界很高,相比较很多贵女,说一句眼睛生在头顶都不为过。
  半夏轻哼了一声,听出他话语里浓厚的酸味,似笑非笑回头看他一眼,“驱傩不看傩,难道看你?”
  屈眳一听,手臂用了些许巧劲,就将她换了个方向,“当然看我,那些人还没生的我好看,看他们你也不嫌双目难受。”
  半夏险些没笑喷,她笑出来,两眼弯弯的。
  不看傩舞,那就别看了,毕竟时常都有。她反手握住他的手掌,“我们能先离开一会么?”
  “累了?”屈眳低头问。
  半夏摇摇头。
  屈眳当年单独离开探望她,现在也能拉着她悄然离开,半夏被他牵着人,感觉两个人做贼一样避开所有人往没有人的地方。
  屈眳有些紧张,像是回到了年少时候,隐瞒着父亲,前去探望心爱的女子。他拉她到一个没有多少人的地方。
  “然后呢?”屈眳低头问。
  怀里的女子笑的像只秀气的小狐狸,她握住他的手,“教你跳探戈。”
  屈眳两眼顿时瞪圆,不知道她说什么,半夏握住他的手,开始给他讲动作。屈眳隐隐约约有些失望,总觉得该发生甚么,但对着半夏,他只能期待。
  半夏拉着他的手,开始教他动作,奈何屈眳对西方那一套实在是不擅长,明明之前自己跳的很好,偏偏探戈就各种笨手笨脚,肢体僵硬。半夏拉着他的手,把自己圈在他的怀里的时候,屈眳突然无师自通,手臂整个将她圈起来,将她严严实实圈在怀里。
  半夏一愣,扶着他的手臂,有些发愣,等他炙热的呼吸都喷在耳朵上,她终于忍不住笑起来。
  第128章 出墙...
  屈眳真的笨手笨脚,教他舞步,他跟着她的节奏走了几步之后,还是有些晕头晕脑。差点一脚踩在她的脚上。不过等到回身圈住舞伴的那段,他无师自通,直接一下把她给抱住。
  “刚才那些都太难了,还是这个最容易。”屈眳压在她的耳边轻轻道。
  半夏差点没笑出声来,她的手臂被他牵住,顺着他的力道,把自己身前给锁了起来,他拉着她的双手,把她抱住。
  “这个最容易?”半夏保持着刚才的动作,回头看他。屈眳甚是老实的点头。半夏笑起来。
  两人保持刚才的动作好会,屈眳借着庭院中微弱的火光,低头看她,过了好会,他直接松开手,握住她的腰,“刚刚是甚么戈?”说着,他还把她之前说的那个名字又放在嘴里回味了一边,还是没能弄明白到底什么意思。
  戈,利器也。
  刚才两人一番你来我往的,也没见到所谓戈戟的刺杀劈砍,他就不禁有些发懵。
  半夏看他如此老实,不由得扑在他怀里噗噗闷笑,她自己投入怀,屈眳哪里肯放过,立即抱紧了。
  过了好会,有侍女经过,看到庭院里相拥的两人,吓得低叫一声。这才把两人给惊醒。屈眳看了一下天色,“不早了,过去吧,要不然等父亲发现了就不好了。”
  半夏想说,两人都出来这么久了。屈襄也应该发现了,这么长一段时间,说不定在别人的眼里,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做完了。
  半夏和他一说,半夏就见到他那张俊脸红了红,过了好会才听他道,“父亲……应该没有发现吧?”
  说出的话,带着一股浓浓的迟疑。
  半夏不忍心和之前那么逗他,握紧他的手,“那快走吧。”
  屈眳被半夏说的有些心里发毛,他倒是觉得半夏说的可能没错,这样过去的话,不知道父亲会说甚么。
  屈襄果然已经发现了屈眳和半夏不见了,见到屈眳过来,屈襄忍不住拉长了脸,“你到哪里去了?”
  话是对屈眳说的。
  屈眳心头一松,随意找了个理由搪塞,“之前觉得肚子不舒服,所以离开了会。”
  屈襄不信屈眳的那番话,更衣的话,难道还有拉着妻子一起去吗?
  他的目光在长子脸上看了一下,那和狸猫偷鱼偷到嘴的样子,看的他火大,直接让他们直接回去。
  屈眳料到父亲大庭广众之下不会把自己怎么样,他行礼之后,带着半夏立刻站好了看傩舞。
  “真是恩爱啊。”
  “可不是。”
  “以前也没见到郢都内有哪个君子和少主这样,如此疼爱妻子的。”
  后面女子们半是羡慕半是嫉妒的低低私语。许姜一字不漏的全都听在了耳朵里。她侧首去看屈襄,屈襄的面容和当年她看到的,并没有任何区别。位高权重,让他衰老的都比旁人要慢的许多,明明和她的父亲差不多的年岁,但是看起来,却比她的父亲要年轻。
  她现在对屈襄已经没有太多的指望了,以前她想要留在他的身边,想要获取他的疼爱,就像屈眳疼爱苏己一样。但是现在,她知道他对女子不会放太多的感情,女子不过是他处理公务沙场征伐之后的放松而已,这种男子的心冷硬,除非是他自己属意,不然就算她如何吵闹,他除了厌烦之外,不会有任何的动心。
  许姜现在只想将自己孩子抚养长大成人,现在她父亲已经自刎谢罪,大夫之位,还没有被她长兄继承。前途未明,很有可能还少不了有屈襄相助。
  她一声不吭,看着下头的童子们在庭院各处敲打锣鼓。
  如此叮叮咚咚的,一直闹了半宿。
  半夏在这里第一次感觉到了家的气氛。之前没有孩子,也没有嫁给屈眳之前。就算两人是情侣关系,她也是觉得自己孤孤单单一个人。现在热闹起来,曾经有过的那些孤单完全不见了,浑身上下和被带动起来,喜气洋洋。
  哪怕闹了一宿未睡,她还是能精神奕奕的抱着闹腾的屈瑕给屈襄跪拜。
  新年里开门就是各种上门祝贺,还有祭祀先祖。各家头一日全是在宫邸内驱逐疫鬼,外面一片热闹,鸡飞狗跳吵闹的厉害,屈襄和屈眳要留在室内,不要让驱疫鬼的动静惊扰到室神。
  半夏原本带着孩子在外面,谁知道屈瑕腿力惊人,又闹又吵,从乳母怀里挣扎下地,然后边走边爬,到室内去了。
  屈襄见到,笑的牙不见眼,不等家臣们帮忙,他自己一手就把孙儿给抱起来,“越来越沉了。”
  他掂量了一下手里的孙儿,点点头,“苏己还是不错。”
  屈眳在一旁听了,不由得撇了下嘴角:半夏当然很不错了。不然这孩子怎么长的这么好。
  “怎么到这里来了?”屈眳记得屈瑕之前是在半夏那里,一会的功夫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小君子吵闹,不肯呆在外面。”乳母低头回答,“伯己就让婢子把小君子抱来了。”
  屈襄一听就笑了,他拿手指在孩子的脸上轻轻碰了下,“果然你是想要来找祖父了吗?”
  手上的孩子模样已经长开了,肌肤双眼都是随了半夏,如雪肌肤,加上一双乌黑的眼睛,在外面说是个女孩,都会有一群人惊呼美貌。漂亮的让人恨不得抱在怀里亲一亲。
  屈瑕乱叫一通,乱叫里头夹杂着一句祖父。惹得屈襄笑颜大开,屈眳在一旁看着,一时间心情有些复杂,这孩子是自己的儿子,不管如何说,都是见自己见的最多,为何父亲老是说和祖父亲呢。应当和自己亲啊。
  他盯着儿子胡思乱想中,听到屈瑕对着他喊了一声父亲。
  那一声父亲顿时就让屈眳精神抖擞,他对着儿子伸出手,“父亲,稚儿还会太过吵闹,抱着也压手,不如让臣来吧。”
  说着,伸手就来抱,屈襄抱住孙儿,一个转身就躲开长子伸来的手臂。
  “一个稚儿而已,能有多重。”
  “就是怕稚儿吵闹,惹得父亲不悦。”屈眳还是没有放弃。
  谁知屈襄回头过来,他上下打量了一下屈眳,“能有你更让我不悦吗?”
  屈眳一下哑口无言,屈襄鼻子里哼了两声,“这孩子比你讨人喜欢的多了!”说着他去看孙儿,“你说,是不是?”
  怀里的屈瑕像是要印证屈襄的话似得,高兴的嗷嗷两声。
  屈眳都不知道这小子到底在乐什么,父亲没抱他,母亲也不在身边。光是被祖父抱着,他就能乐上好久。
  他幼年一定不是这样的。
  家老在门口看着,见着父子三代其乐融融,尤其屈襄抱着孙子,乐的眉眼里的笑都要溢出来了。
  见到小君子如此受主君喜爱,少主的地位也无须再担心了。
  家老悄悄退出来,让人去告诉半夏,孩子人已经在这边了,被祖父和父亲照看着,让她放心。
  半夏听后,点点头。
  这模样被屈襄的一众侧室看见,半是羡慕半是嫉妒,“夫主这么疼爱小君子,以后肯定也是小君子来继承家业。我们到时候还不知怎么办。”
  “原本就该如此,家业难道不是嫡长子那一支继承么。”
  “现在可有两个嫡子。”
  廖姬在一旁听着侧室们的低低私语,侧室们的声音压的很低,只能让临近的两三人听见而已。
  现在屈襄孙子都已经有了,这个年岁在郢都里算的上一只脚都已经入土了,谁也不知道屈襄还能活多久。
  爵位和绝大部分家产,照着往例,是一定要给嫡长子继承,其他庶子,得多得少,全凭天意,又或者看屈襄自己偏心哪一个,就可以多得点。
  她们这个年纪,也无意再嫁,那时候孩子都已经大了,何必再折腾自己一回。屈襄若是薨了,她们除非是真遇上令人春心荡漾的男人,不然都是和儿女们一起生活。
  廖姬的母国并不强大,甚至很弱小,她有子,一定会跟着儿子颐养天年。之前她的儿子是幼子,很得屈襄喜欢。现在孩子渐渐长大了,屈襄有了长孙,一头心思全部都在嫡长孙身上。
  屈仪也没有和之前那样受宠。嫡长孙也就罢了,何况他还有苏己那样的生母,廖姬得了教训,不敢轻举妄动。
  屈眳一支,她不能下手,也没法下手。
  可是屈仪那里,若是和他争的人一多,将来能过得怎么样,她也不清楚。
  正想着,见着乳母把许姜的孩子给抱来了,许姜的孩子已经长大,可以下地满地跑。许姜之前一直站在廊下,一动不动,和只木头似得。见到孩子被抱来了,眼里才有那么点活气。
  许姜露出笑容,伸手把儿子抱来,让儿子坐在自己的手臂上。轻声和儿子屈冲说着什么话。
  廖姬看着她抱在怀里的孩子,眉头动了下。
  “那个也是嫡子呢。”
  “可惜和少主完全没有可以相比的地方。长孙又那么得夫主喜爱,就算是正室所出,也得不了甚么,更何况许氏……还得了国君的嫌恶,不知道甚么时候才能有之前的威风呢。”
  身后侧室的低低私语,一点不漏的全都被廖姬听在耳里。
  廖姬的眉目间,因为她们的话而浮出点点的愉悦。
  是啊,嫡子又怎么样。许姜已经被厌弃,若不是现在是在太过可怜,夫主不忍心就这么把她赶回母家,在不在这里,都还两说。
  想到这里,廖姬眼眸里的愉悦越发浓厚。
  宫邸内驱逐疫鬼的架势可谓浩荡壮大,比半夏以前见识的都要壮观的多,人数也是以前的好几倍。听下面的家臣们说,是因为家里多了长孙,屈襄担心疫鬼会侵扰孩子,所以特意让家老在新年伊始,准备了如此声势浩大的驱傩。
  甚至下面驱傩的人,从领头的方相氏,再到那些跟在后面的男人,甚至那些童子,都是从家臣们家中挑选出来的。屈襄是卿族,侍奉他的家臣们也全都是贵族,至少是士一级之上才有资格来侍奉屈氏。
  贵族家的男人,远远比要比那些奴隶庶人们要耐看的多。贵族男人吃肉的机会多,长得身材高挑,再加上时不时就要打仗,身材更是结实。可比那些骨瘦如柴的庶人奴隶们好看多了。
  宫邸里的女子们特意赶过来,对着那些男人们评头论足,甚至向人抛媚眼的。
  半夏站在那里,看着左右的女子眼睛全都围着下头那些男人的壮实身材不停的打转。
  还有不少屈襄的侧室,也看的如痴如醉。
  半夏想笑,但是现在左右这么多人,她不得不憋着。一直憋到驱傩得差不多,宫邸内外都被如此驱了一遭之后,她才能寻个地方,好好的笑一笑。
  驱傩之后,屈襄把全家都召集在一块用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