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2章
  男子们喜欢年轻貌美的女子,女子们同样也中意那些年轻力壮容貌英俊的男子。他那时候不算老,正值壮年。但长子的的确确是比自己年轻。
  她中意屈眳,是真的在情理之中。不管任何人都能想通。
  看着他们恩恩爱爱,他还是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不甘。但若是夫妻失和,他也不想要。
  经历过许姜一事,他知道夫妻失和有多难受。只不过男子还有别的地方可去,也不会一心一意全都扑在感情上。但其中的变数也没办法预测到的。
  思来想去,屈襄还是觉得夫妻两人和现在这样,和和美美最好了。
  至于他心里的那些不甘,就压在心里,不要为人所知。
  “……”半夏一时半会的都不知道怎么回他。感觉屈襄这话她都没办法回。
  “也好……”屈襄从嗓子里呼出一口浊气,他整个都向后靠着,“伯昭他看着乖巧,性情最是倔强不过。不是你的话,还不知道要弄出甚么事来。”
  半夏笑了笑,“让父亲费心了。”
  “费心好,至少还能费心。”屈襄看了下自己现在,不由得苦笑,他想起长孙来,“这家里就交给你们了。”
  “是,”半夏迟疑了下,“我们一定不负父亲所托。”
  屈襄看着她,发觉到她已经和当年看到的模样,完全不一样了。
  他点了点头。
  半夏和屈襄说了一会话,就听到屈眳赶来的消息。
  屈眳醒来,听到半夏已经去见父亲之后。一个激灵就从床上爬了起来,倒不是担心楚王那样,担心父亲会做什么。而是病人生病的时候因为身体不适,性情会变得十分古怪,喜怒无常,而且格外喜欢折腾身边的人。
  屈眳自己就受过屈襄的几次暴怒。他是无所谓,反正躺着的是自己的父亲,但是半夏,他舍不得半夏受多少委屈。
  他赶到就见着半夏坐在屈襄面前,半夏转身就看到他站在那里。半夏嘴唇微微张开,“你来了?”
  她走之前,还特意吩咐过除非必要,不要打扰他,就是为了让他好好休息。谁知这才睡了多久,他就跑来了。
  屈眳对她点点头,而后看向屈襄,“父亲醒了?”
  屈襄点点头,“肚子疼,睡不着。”说着满脸烦躁的靠在那里。
  屈眳上前,转身对半夏道,“这里有我,你先离开一会。”
  侍疾是个辛苦差事,半夏被他捧在手心里,自然舍不得。
  半夏见他坚定,只得离开。
  渚宫楚王派人过来慰问屈襄,又是好一番忙乱。
  屈氏对外说的是屈襄急病。
  楚王听闻之后,见几日还没有见到屈襄,就让人前来探望他。
  此刻朝中也是青黄不接,前段时间令尹薨逝了。令尹是楚王从蒍氏里挑选出来的人,年纪大了,兢兢业业辅佐楚王几年就撒手人寰。现在屈襄身体也不适,楚王担心屈襄也会有个甚么好歹。
  屈襄让屈眳送走楚王身边的小臣,“生个病,才发现自己要做的事那么多。”
  屈眳正好一脚迈进来,“父亲早早养好身体,就可以重回朝堂了。”
  屈襄摇首,“你过来,我有话和你说。”
  屈眳这一去,等到天都完全黑了,都没有见到屈眳回来。她左右等不到,只有自己先睡了,只是屈瑕还有些迷惑不解,“父亲?”
  “母亲,父亲?”
  半夏在他胖嘟嘟的脸上捏了下,“父亲在祖父那里。”说着让乳母抱着孩子去睡觉。
  屈眳这些时间的陪伴,在这个时候露出了成果。屈瑕没见到屈眳,满脸的不高兴,被乳母抱着,嘴翘的老高。
  等了一会,都没有见他回来,半夏就先自己睡了。
  她一日到晚,事很多,也很忙。白日的时候忙着处理各项事务还不觉得,等到夜深之后,困意就汹涌而上。几乎是沾到枕头的瞬间,就闭眼睡了过去。
  中途她翻了个身,朦胧间听到什么声音,而后察觉到身上的被子被掀起来,一个人钻了进来。
  她熟悉枕边人的体温和身形,哪怕还在迷蒙里,她也能认出他来。半夏半点没动,不知道过了多久,半夏觉得自己有些喘不过气来,睡梦里感觉自己腰那儿似乎快要被人给勒断了。她挣扎醒过来,发现屈眳从背后把自己抱住,梦里感觉要断了的腰,就是被他两条手臂给勒的。
  半夏还带着初醒的迷蒙,她像是哄屈瑕似得,伸手在他的手臂上轻轻的摸了摸。
  忽然她感觉到有些不太对,自己肩膀那儿,有点濡湿。但她睡梦里也没热,不会是自己流的汗珠。
  她一下就清醒了过来,想要回头看看。背后的男人就那么抱住她,低头在她耳边道,“不要动。”
  半夏头侧过去稍许,最后还是没动。她的手掌在他的手臂上轻轻摩挲,一言不发。
  男人啊,不管什么年岁,有时候真的就和孩子一样。
  屈眳有其他男人有的特点,有心事了,不爱被人看到,也不喜欢被人问。自己单独呆一会,这时候,也不需要问他怎么了,让他保持现在的状态,过一会就会好。
  半夏躺那里好会,终于听到屈眳开口,“父亲和我说了很多。”
  “他说,现在家中一切就交给我了。”
  这话听着总有些许不详的气息,半夏动了动。她的些许动弹让他的怀抱越发的紧,甚至有些让她有些喘不过气,她只好又躺好了。
  过了好会,察觉到屈眳的情绪稳定下来之后,“你害怕了?”
  半夏察觉到身后男人僵硬的身躯。
  屈眳不习惯也不喜欢在人前露出自己的疲惫脆弱之态,就算是对半夏,也不想让她看到。
  半夏头枕在他胸口上,“没事,我也经常害怕。”
  屈眳忍不住了,“我才和你不一样!”
  半夏轻笑,“不一样?如何不一样?”
  屈眳心头的那些因为对前路的不确定而起的恐惧顿时被按捺了下去,他把怀里的人翻过来。
  内室的灯早就被挪出去了,只剩下一盏豆灯在外面。灯光昏暗,但他还是看清楚怀里人的面庞。
  半夏抬头看到屈眳蹙起的眉头,伸手起来给他把眉头抚平。她伸手抱住他,“睡吧。”
  她不去问屈襄到底和他说了什么,父子之间的话,没有必要全让她知道。而他的担忧,他如果不说,她也不会非得要逼问出什么。
  她的话语如同一只手,将心头上的不安抚平了。
  抱住了,头就埋在她的脖子里。柔软温热的肌肤,让他沉醉在里头。
  半夏听到他的呼吸声平缓下来,“睡吧。”
  “父亲说他这么多年来,一直对不住母亲。”屈眳突然在她脖子上开口。
  半夏愣了下,嗯了一声。
  “父亲说到了现在,才知道年轻时候做过的,看起来是那么理所当然的,其实都是错的。”屈眳记得父亲和他说了很多。父子两人第一次促膝长谈,竟然是在这个时候。父亲褪去了所有的威严,和他说那些话。
  父亲面上没有任何的激动,但是那些话就是让他有莫名的恐慌。
  “半夏,父亲这次会怎么样?”他忍不住抱紧了半夏,低声询问。
  半夏愣了下,才反应过来,屈眳竟然真的以为她有未卜先知的能力了。不对,她的确有,但是这个仅限于天气预报。
  “不是。我对这种没办法感知的。”半夏对着屈眳满怀期望的眼神,一时结舌,但不得不把真相说出来。
  屈眳果然不信,他狐疑的打量她,“真的不行?”
  半夏一时间哭笑不得,“当然是的!要是我能预测人的生死,那我都直接把那些大巫给踢了,自己坐在那里,大司命都没有我厉害!”
  话语里带着几分气恼,刚说出口,屈眳就伸手上来捂住她的嘴,“大司命也是能胡乱提的?”
  大司命掌管凡人寿命,屈眳被她这不知天高地厚的话给吓得冷汗直冒,手紧紧捂住她的嘴。生怕神明在上,听到她的冒犯之言。
  半夏的嘴整个被他捂住,过了好半天也没有见到他有松开的迹象,她都已经有些喘不过气了。半夏伸手掰了掰脸上的手,却还是见到屈眳那张惊恐的脸。
  她无奈,舌头在他掌心上舔了舔。软软的舌头在掌心顿时激起一阵酥酥麻麻的触感。屈眳放手,半夏才得以喘口气。
  半夏捂住胸口,呼吸新鲜空气,等自己能顺气了,她嗷的一下扑上去。把屈眳整个都给压在下面。
  她两手手臂撑在他的脑袋边,平日里两人经常这样,只不过现在两人的姿势换了。
  她撑起身子,居高临下的望着下面惊恐之色还没有完全消去的屈眳,“刚才你做甚么?要谋杀亲妻吗?”
  屈眳木愣愣的望着上方的半夏,张开嘴,一时间竟然忘记了说话。
  “说,你捂住我嘴干甚么。”半夏板起脸质问。
  捂住嘴也就罢了,这家伙竟然连鼻子都一块捂了,难道他都不知道自己有多大的劲道。
  “你刚才……”过了好会,屈眳才在她的怒瞪下喃喃开口,“说了对大司命有些不敬的话。”
  他看到半夏的眉头有些不耐烦的皱起来,看在眼里当真是提心吊胆。心下做好了决定,明天要令人祷祝大司命,好让父亲快些康复过来,同样也让大司命不要和半夏计较。
  “啊?”半夏有些意外。
  屈眳见状继续解释,“若是被大司命知晓,会对你不利的……”
  半夏双目圆瞪,她知道这一家子都是迷信的。但大环境如此,她也没往心里去。平常日享啥的,她都在场。
  可是真的看到屈眳这么大的一个男人这样,半夏感觉之前屈眳高大威猛的形象顿时之间倾塌了个干净。
  屈眳只见到她拿着难以言说的目光看着自己,嘴唇动了动还没来得及说出话来,半夏就噗噗两声直接笑了。她笑声很低,不像平常人的放声大笑,只是往他身边一躺,整个人躬身起来,背脊像只虾,他吓了一跳,慌忙过去,只听到她闷笑不停。
  “不许笑。”他见她竟然还在笑,低声道。
  半夏笑的眼里都是泪花,抬手擦擦眼睛,现在她的那些睡意全都笑没了,“你觉得父亲会不会长命百岁?”
  “自然会!”
  半夏手撑起脑袋,另一只手在他鼻子上点了点,“既然如此,那不就好了。”
  她看到屈眳瞪圆了眼,颇有些不知所措的望着她,半夏叹了口气。果然有时候还是个孩子似得,还是需要她哄屈瑕一样的去哄他。半夏往他怀里歪了歪,屈眳挪开手臂,好让她方便躺进来。
  “既然这么想了,那就好好照顾父亲就是了。”半夏道。
  背后的男人一阵沉默,半夏回身过去,“明日开始我会去亲自照看父亲,”她的双手抚摸在他的面颊上,动作轻柔,就和在抚摸屈瑕一样。
  室内光线暗淡,但她还是看的清楚屈眳那双眼睛水汪汪的,和儿子一样。莫名的让她想到了湿漉漉的狗狗眼。
  “我会陪着你。”半夏摸了两下,觉得还不够,倾身过去在他脸上亲了两下,“放心好了。”
  男人这种生物啊,真是让她捉摸不透又出乎意料。明明已经是成长为可以支撑起门楣的男人了,但还会怀疑自己。
  不过也没关系,他若是真的觉得太累了,她也可以给他提供助力。夫妻两个,互相宠爱,那才是长久之道嘛。
  她轻轻的蹭着她的脸颊,两人之间谁也没再说话。
  屈眳过了好久,嗯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