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自己喜欢
  旻宁笑而不语,过一会子才答,“回皇额娘,子臣也可惜她竟不是皇额娘母家所出、弘毅公之后。原本,儿子瞧着她是那般的相像……”
  廿廿忍住没皱眉,只淡淡拈起那根白玉烟管来,在指尖轻轻绕了几个来回。
  “这么说,全嫔便不是我母家的格格儿,倒还是祥贵人才是吧?”
  廿廿也如旻宁方才一般,含笑了一会子而不语,继而才缓缓道,“我原本还忖着,皇帝你可千万别是因为是我母家的格格儿,才给初封就是嫔位的。我这才方才要与你问实了去。”
  “现在知道,这全嫔并非我们弘毅公家人,倒叫我这心下送了一口气去。而祥贵人初封是贵人,非常得体。”
  旻宁面上的笑意缓缓淡去。
  廿廿的笑意却更浓,“我算明白了,这全嫔啊,能初封就是嫔位,那自然是皇帝你私心里喜欢的缘故……那就没什么不行了!”
  “皇帝,你这草拟的旨意,我瞧着甚好,并无什么不妥的。况且我早就也与你说过,挑选嫔妃的事,端的要看皇帝你自己的心意,你尽可挑几个自己喜欢的才是。”
  话已至此,旻宁只能黯然跪安而去。
  原本来的时候儿,那一副忍俊不住的模样儿,可是走的时候,却是满脊背的落寞。
  廿廿将烟管在掌心里轻轻磕了磕,静静垂下眼帘,再未抬眸。
  .
  傍晚的时候,諴禧皇贵妃来看廿廿。
  旻宁登基,将嘉庆爷的后宫都予尊封晋位,所有嫔妃平均都晋封一级,故此諴贵妃也尊封为皇考皇贵妃,且加一个“禧”字尊号,现在的名号为諴禧皇贵妃。
  諴禧皇贵妃住寿西宫,且一来是年岁大了,廿廿早免了她的请安;再加上这几日信妃有些不得劲儿,諴禧皇贵妃便时常去照应着。廿廿这边儿,倒是如贵妃最为经常来做伴儿了。
  因諴禧皇贵妃的尊位,廿廿便将旻宁挑选嫔妃的事儿,也与諴禧皇贵妃念叨了念叨。
  諴禧皇贵妃听着也是微微挑眉,“可不是,我也听如贵妃说了,原本都以为进宫的是一位钮祜禄氏和两位赫舍里氏。今儿才听说,竟然是两位钮祜禄氏和两位赫舍里氏。”
  “尤其是全嫔更是叫人意外啊……既不是太后母家的格格儿,进宫便封嫔位。”
  廿廿含笑道,“自是皇帝自己个儿喜欢。”
  諴禧皇贵妃便也点点头,“听说全嫔父祖也是有功的,她高祖父成德曾任成都将军,驻雪域大臣;她们家二等男爵的爵位,则是她祖父穆克登布以嘉庆八年在川陕剿匪中,为国捐躯而赢来的。”
  廿廿含笑道,“原来是他们家的格格儿,那我倒是想起来了。这么说起来,她们家是正红旗的。”
  “那她阿玛,以世袭二等男爵出身的话,如今应当是有个乾清门二等侍卫的差事。”
  諴禧皇贵妃也道,“想来便也应当如此。”
  廿廿微微凝眸,“这么说起来,皇帝给全嫔初封为嫔,除了这个人是他自己所中意的之外,或许也还有体恤功臣之意吧?”
  諴禧皇贵妃却不同意,“……便是她家里长辈有功,也是她祖父和高祖父的功劳;况且,当年川陕剿匪,捐躯立功的人不少,她祖父的那功劳也不算最显著的。怎的皇帝独独给了全嫔这样的高看去?”
  廿廿淡淡道,“那便还是皇帝自己个儿喜欢了。”
  .
  十一月初二,旻宁奉廿廿谒陵回来之后,几位新人一起进宫。
  皇后佟佳氏亲自带领四位嫔、贵人前来给廿廿行礼。
  全嫔因位份高,自己单独站了一排;后头三位贵人站一排。便是她刚进宫来,还有些怯生生的,却想不出挑都不成。
  月柳亲自引了皇后连同四位新人进来,月柳进来的时候儿,神色之间便有些闪烁。
  月桂还瞧着纳闷儿,待得一眼瞧见全嫔,便忙将嘴抿上了。
  皇后为首,领着四人一起行礼请安,廿廿便笑,伸手向佟佳氏,“你快起来吧,由得她们行礼就是。”
  四人请安完毕,廿廿将每个都叫到眼前来,拉着手仔细端详一番,温言问过话儿,便每个都赏了荷包和表里下去。
  四人都行礼谢恩,廿廿含笑道,“你们累了这半天,便都回去歇着吧。祥贵人暂且站站,容哀家再多说两句话就是。”
  佟佳氏含笑带着全嫔、睦贵人和珍贵人告退下去。
  .
  出了寿康宫,睦贵人含笑道,“好羡慕祥贵人啊,能被皇太后留下单独说话儿。瞧样子,太后必定要留祥贵人一起用膳了……进宫当日便能单独陪太后用膳,可当真是荣耀了。”
  睦贵人说着转眸望向全嫔,“对了全姐姐,你不也是钮祜禄氏的格格儿么。你怎么没被太后留下呀?”
  睦贵人虽说是贵人,位份低于全嫔,可是她阿玛却是世袭的三等子爵,还在全嫔阿玛之上两级去。故此对于进宫初封的位份,睦贵人心下是有些膈应的。
  全嫔尴尬笑笑,“睦贵人误会了。我虽然也是钮祜禄氏,可是我并非镶黄旗弘毅公家人。”
  睦贵人有些恍然大悟的模样儿,“原来全姐姐你不是太后母家人啊!原本我们所有人都以为是呢!”
  睦贵人这话说一半、留一半,自然是意有所指。
  全嫔听得颇为不快,可是当着皇后还在场,又不好发作,只得尴尬地笑。
  其实对于睦贵人的挑衅,她倒并不太生气——毕竟几人同日进宫来,争宠是必定的,而且未来的日子还长,还有的争呢。
  可是呢,她既然进宫初封就是嫔位,已然凌驾在睦贵人之上,故此这时候她并不将睦贵人放在眼里。
  此时叫她颇有些心寒的,是皇后。
  睦贵人方才说的话,皇后就在身边儿呢,如何就听不见?可是皇后竟未加一言,全然一副坐山观虎斗的模样。
  全嫔忽然明白,她进宫初封为嫔位,看似是叫几个贵人眼红;可那不过是表面的。
  而内里的,她这个嫔位真正可能得罪到的,却是皇后。
  原本嫔位也是低微,如何能与中宫相比较呢?故此她原本也没想到这一层去。
  还是进宫来,听说了皇上潜邸的两位先帝爷指给的侧福晋都同样也只先封了嫔位去,她才猛然醒悟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