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黄雀在后
  “呋...”
  目送着那群被崇高牺牲感动的牧师们离开,迦勒底握紧念珠的手在这一刻松开,他默默的在胸前划了个宗教符号,而在他心中,一直在旁观这一切的萨拉塔斯有些放肆,有些轻佻的吹了个口哨:
  “看啊,我的小迦勒底,简直是个天生的欺诈者,如果你当初不是选择成为一个牧师,而是选择成为一个演员的话,没准你的名字,会被更多的人知晓的,你会成为演员中最出色的那个!”
  “但我现在,已经是牧师中最杰出的那个了。”
  迦勒底在黑暗中露出了一丝自嘲:
  “所以你描述的那个命运,对我而言,毫无吸引力。”
  “我是在夸你,混蛋,最少表现出一丝喜悦...好吧,在相处数年之后,你是越来越无趣了。”
  萨拉塔斯哼了一声,她在迦勒底心灵中催促道:
  “别浪费时间了,我能感觉到,这道裂痕直通尤格-萨隆的所在,它已经虚弱到极点了,那群守护者肯定重创了它,刚才那地震就是它的反扑,他们肯定已经两败俱伤了,我们这就下去!”
  “嗯”
  迦勒底也没有太多犹豫,他知道自己的反驳并不会被萨拉塔斯接受,第五古神的力量日渐恢复,她对于虚空之力的控制也重新变得娴熟,作为宿主的迦勒底很轻易的就能感觉到这一点,他和萨拉塔斯之前那种互相需求的关系已经开始改变了。
  大主教很清楚,第五古神完全可以操纵他的意志与灵魂,她之所以没有这么做,只是因为害怕暴露...毕竟,目前这个世界,一直处于黯刃军团的监控之中,萨拉塔斯再怎么膨胀,也不会认为自己已经有实力匹敌黯刃的大领主。
  自从在希利苏斯斩杀了克苏恩之后,泰瑞昂.黎明之刃的真正实力至今都是个迷...
  换句话说,在这个世界上,还没有谁能让他真正全力以赴的战斗,仅仅是这一点,就足以让萨拉塔斯心生警惕,她可不愿意再步克苏恩的后尘,最少在超越克苏恩的实力之前,她不会提前暴露自己的野心。
  但不管是迦勒底,还是萨拉塔斯自己,乃至于那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大领主泰瑞昂,他们都很清楚,以吞噬世界作为意愿的第五古神和大领主之间,是永远不可能有和平的。
  “嗡”
  大主教的手指微动,一团晦暗的光芒在他手中弹射而出,飞快的延伸到眼前的黑暗裂痕之间,就像是一道通往地穴的阶梯一样,当然,像是迦勒底这样的资深潜伏者,在开始真正的作业之前,必然是会做出一些伪装。
  他用自己娴熟的手法,在这个黑暗裂痕周围,摆出了一个非常复杂非常繁琐的,混杂着一些暗影牧师技巧的封印结界,在圣光闪耀之间,这个结界开始运作,且不提真实效果如何,那跳动的神圣光羽和一抹抹阳炎般的幻影,已经足够唬住那些外行。
  就算是真正的圣光信徒,在不仔细研究的情况下,也很难看出端倪。
  而在做完这个绝妙的伪装之后,大主教左右看了看,然后伸手弹了弹长袍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这才手握玫瑰念珠,一步一步踏在那暗影力量组成的阶梯上,朝着深入地下的裂痕不断前进,尤格-萨隆的最后反扑的力量是惊人的,这头躲在奥杜尔中不断汲取世界养分的邪魔其纯粹的肉体力量是恐怖的,在那千万触须的拍打之间,足以让山石崩裂,足以让大地颤栗。
  而在预感到死亡威胁之时,尤格-萨隆的突袭几乎直接从地下撕裂了泰坦之城奥杜尔的地基,如果换另外一些对手来对抗它,那么在这样恐怖的力量爆发之下,恐怕真的要凶多吉少了。
  “战况还真是激烈。”
  迦勒底在黑暗中注视着裂痕两侧留下的恐怖痕迹,那明显是触须抽打岩石留下的鞭痕,就像是刺入构造之内的利剑,还残留在山壁两侧的堕落之力,让那开裂的岩石都被蒙上了一层阴郁的光芒,如果要让这些能量在没有外来干预的情况下自然消散,那必然是个长久的过程。
  而且虚空之力的自然逸散对于任何生命体都是有害的,也就是说,除非那些守护者们愿意重建泰坦之城,否则这座城市在数十年之内,是无法被生命体所占据的。
  “看那些虚空中混杂的能量!”
  萨拉塔斯出声提醒到:
  “纯粹的泰坦奥术力量,其中还混杂着生命、元素的痕迹,这必然是正牌守护者亲自出手,而且还不止一个,看来,尤格-萨隆分化守护者的计谋最终还是失败了,那些守护者们从尤格-萨隆编制的噩梦中清醒了,还在一个强大首领的带领下重新集合在了一起。”
  “真是难缠,这个世界已经足够混乱了,现在连数万年前神隐的守护者们也要重现于世界之上...看来,我们以后依然得低调活动...但那个将所有守护者团结在一起的首领是谁呢?”
  隐藏在历史中,几乎暗地里参与了所有大事件的第五古神的声音中充满了猜测与忌惮:
  “不可能是首席管理者奥丁,那个暴躁的战士现在还被封锁在破碎群岛的瓦拉加尔,又或者...他其实已经秘密的脱困而出了?嗯,他所掌控的纯粹力量,也足以威胁到尤格-萨隆,确实,我们不能排除这个可能!迦勒底,看来在离开这里之后,我们要把视线转向一直被我们忽视的破碎群岛了。”
  “又或者是,早在很久之前就销声匿迹的大守护者莱?但似乎也不太可能,虽然那一段时间我一直在大陆中部的某个维库人部落里潜伏,但我也听说过关于莱的一些事情,他似乎失去了自己的力量,那件事还和突然崛起的魔古帝国的皇帝有关系。”
  萨拉塔斯说出了一连串让迦勒底不甚了解的名词,大主教也不关心这些,他在黑暗中前进,默默盘算着自己的事情,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越是往下,他越能感觉到一股没由来的心悸...虽然没有任何情况表明下方会存在着威胁,但大主教就是觉得不太对劲。
  “我觉得,我们也许应该停下。”
  迦勒底停下了继续向下的步伐,他低声说:
  “我的直觉告诉我,如果我们继续向下,可能会发生一切,不太好的事情...”
  “你的直觉?嗯?”
  萨拉塔斯的声音在这一刻充满了某种诡异的情绪,就像是一条黑暗中的毒蛇慢悠悠的从洞穴中爬出来,然后一点一点的缠绕在迦勒底的躯体上,一点一点的勒紧,将他胸中的空气挤出身体之外。
  “凡人的直觉真的存在吗?那难道不是你们令人发笑的臆想吗?在这样重要的时刻,迦勒底,你看,我渴望的东西就在眼前,你觉得,我会允许你用自己的感觉做决定吗?小迦勒底,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些什么...”
  第五古神的声音就像是在迦勒底耳边响起一样,她用甜腻腻的声音说:
  “看在过去我们合作的那么愉快的份上,我就不点破你的小心思了,但我希望你记住,可爱的米莉小姐和她肚子里孩子的性命,可是由我庇护的哟...所以在你做决定的时候,我希望你能多考虑一下。”
  萨拉塔斯的话让迦勒底握紧了拳头,大主教用一种低沉的声音回答到:
  “你真是越来越疯了...我只是在好心的提醒你!但现在看来,多疑,似乎就是你的第二天性。”
  “不!我可爱的迦勒底,你说错了。”
  第五古神发出了一阵轻灵的笑声:
  “我的名字,就叫多疑,别生气...我只是,呵呵,重申一下我们之间的关系,你看,渴望保护其他人的意志,并没有让你变得更强,它让你变弱了,但对于我来说,这似乎是一件好事,你知道的,我不太愿意用强制性的方法让你服从我,那样太不体面了。”
  “继续向前吧,迦勒底,我可以保证,前面除了一些毫无意义的尸体之外,没什么危险,相信我!”
  在萨拉塔斯的催促下,大主教迦勒底便继续向前,顺延着那黑暗之径不断向下,一直到达了古神囚笼的底部,他小心的打量着四周,但正如萨拉塔斯所说,这片黑暗的囚笼中,除了眼前那团已经失去了灵魂的扭曲血肉之外,并没有其他存在。
  在他脚边,有几具从上空不幸跌落的尸体,从高空坠下,摔得鲜血淋漓。
  “真是可怜...”
  迦勒底的职业病又发作了,他站在那几具尸体旁边,以一个标准牧师的姿态,为这些可怜人做最后的祷告,而第五古神萨拉塔斯所有的注意力,则都已经放在了眼前那属于尤格-萨隆的黑暗之躯上。
  从周围囚室的环境就能看出来,这里经历过一场大战,在囚室边缘,还有一尊已经报废的巨大机器人的残骸,而从尤格-萨隆那还在蠕动的黑暗之躯的情况来看,这上古之神应该是以微弱的优势取得了胜利,它击退了那些守护者...
  “啊!螳螂捕蝉...”
  第五古神发出了一声愉悦的感叹,她将自己的精神力延伸到眼前的血肉之上,她准备和垂死的尤格-萨隆打个招呼,然而,就在接触到堕落血肉的那一刻,萨拉塔斯惊讶的发现,在这还完整的黑暗之躯里,已然没有了一个主宰的灵魂!
  尤格-萨隆的灵魂...已经被...
  糟糕!这是个陷阱!
  “快跑!”
  萨拉塔斯尖锐的声音在还在做弥撒的迦勒底的灵魂中爆开,让大主教猛地睁开了眼睛,而在这一刻,在他眼前那由鲜血组成的血泊中,他看到了仿佛站在镜子另一面的泰瑞昂,正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他,被吓傻了...
  “噗”
  黑色的光刃在下一刻毫不留情的洞穿了迦勒底的心脏,泰瑞昂迈步从那血泊的镜像里走出,他一手如同兄弟一样扶住了迦勒底的躯体,另一只手腕翻转,那黑色的光刃将毫无防备的大主教的心脏...彻底搅碎。
  “呀!”
  宿主的瞬间死亡让萨拉塔斯发出了一声惊恐的尖叫,那系在迦勒底腰间的紫色匕首在这一刻诡异的跳入空中,就像是要遁入另一个空间一样,然而,早就为这一场伏击准备多时的大领主扭过头,他看着那跳入空中的匕首,他的手指微动,七条颜色不同的光带呼啸着窜入空中,就如同束缚尤格-萨隆的灵魂一样,将那第五古神藏身的匕首死死的束缚住。
  然后,落入了大领主敞开的手心中。
  “你,要去哪里呀?我的小萨拉塔斯...这么久没见面,都不打个招呼吗?真没礼貌啊...”
  “你看,我刚和你的兄长尤格-萨隆讨论了一下关于你的“终身大事”,你难道,就不想听一听吗?”
  “另外,你真的觉得,你是操纵一切的神灵吗?我可怜的萨拉塔斯,你贫乏的想象力,还真是限制了你的思维...”
  大领主将那紫色的匕首放在眼前,他看着迦勒底的尸体,他轻声说:
  “你知道吗?一个懂得爱与被爱的可怜女人,花了5年的时间,每个日夜都在恳求我赐予她痛苦的丈夫真正的自由...”
  “总有些你们这些垃圾永远不懂的感情会感动死亡,总有些美好的东西会超越时间,也总有些值得我网开一面的灵魂,毕竟,我喜欢那些美好的东西...”
  “所以,我就满足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