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而小时屿在看到她拿出项链瞬间,目光便粘在了项链上面,连带着整个人都不会动了。
  叶妙看了项链许久才注意到小时屿的视线,回过头与他对视,他仍然是在看着那条项链。
  叶妙摇着手中的项链问他:“小时屿知道这是什么吗?”
  小时屿轻轻咬了下嘴唇,似乎有些迟疑,而后在她鼓励的目光中,终于小声地回答:“那是妈妈的项链。”
  这是小时屿第一次和她说这么长的一句话,虽然只有五个字,要放在其他情况下,叶妙该乐得找不着北了,但是现在,她却只觉得有些沉重。
  “是你妈妈的项链吗?”
  小时屿点点头,似乎又想到了什么,缓缓低下头,一句话没说。
  叶妙鼻子有些发酸,手中的项链似乎有千钧重,那是陆时屿妈妈的项链,而现在却在她手里,不用明说,叶妙都知道它是怎样到她手里的。
  怎么会有这么可恶的人呢,去抢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孩的东西。
  小时屿的手握成小小的拳头,叶妙握住他的手,轻轻掰开,最后把项链放在他手里,把他手合拢,故作高兴的模样:“那以后,这条项链就由你自己来保管好不好?以前小时屿太小了,所以姐姐帮你拿着,现在小时屿长大了,姐姐就可以放心交给你了。”
  她不忍心让小时屿感受到这样的残酷,唯一的姐姐把他亲生母亲的遗物抢走,她只能换个说法,希望小时屿别受到这么多的伤害。
  小时屿十分相信她,手里紧紧握住项链,声音因为刚才的哭泣还有些沙哑,奶声奶气说:“谢谢姐姐。”
  叶妙眼睛不受控制一红,差点就要哭出来,她抱住小时屿小小的身子,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努力把眼眶中那股热意憋了回去,“以后小时屿要保管好,不能让其他人抢走了。”
  希望小时屿别再遇见像叶妙这样的人,希望他以后遇见的人,都是温暖的,他值得被最好的对待。
  小时屿有些不明白姐姐为什么这样激动,迟疑地伸出手,拍了拍她的肩,他记得小时候,妈妈也是这样对待自己的。
  这很舒服,他希望姐姐也可以这样舒服。
  小时屿今天真的特别高兴,往常奶奶出去卖菜之后,只剩他和姐姐两个人在家,姐姐都不允许他踏出房门半步,她说过的,看到他就觉得恶心。
  他还不太能明白恶心的意思,但看到姐姐的表情,也知道姐姐不喜欢自己。
  后来,每次奶奶出去后,他就一个人待在房间不出来,虽然会很饿,但姐姐也不经常在家,姐姐走后,他就可以出去吃饭了。
  姐姐从来不会管他,只会有些时候吩咐他做事,当他做的不好时,姐姐不高兴时就会打他,高兴时就会站在一边笑,还在说,你怎么笨的跟猪一样。
  他从来不会说什么,他知道,爸爸妈妈死了,姐姐也很伤心的。他现在住在叶奶奶家,叶奶奶是姐姐的奶奶,不是他的奶奶。叶奶奶说,他不可以惹姐姐生气,否则就把他赶出去。
  他不想被赶出去,所以一直很听姐姐的话。
  但也从来没想到,姐姐会叫自己出来吃饭,还笑的那么温柔,让他去洗脸。他都快呆住了,但姐姐说什么,他都会做,不能惹姐姐生气。
  姐姐现在已经变的很好了,给他吃蛋炒饭,他知道那是叶奶奶做给姐姐一个人吃的,叶奶奶告诉过他,小孩子不可以贪吃。
  但是蛋炒饭真的好香啊,他吃了姐姐的东西,但姐姐没有生气,还夸他听话。
  而且现在,姐姐还把妈妈的项链还给他了,姐姐说是因为以前他太小了,她才帮他保管。
  尽管当时姐姐抢过他项链时,他哭着求姐姐,这是妈妈留给他唯一的东西了。姐姐却不管,说,永远都不会还给他。
  他不知道哪句是真哪句是假,但现在姐姐说的话,他都会相信。
  叶妙在这之后,情绪低落了一点,她担心小时屿没地方存放项链,又给了他一个盒子,小时屿拿着盒子开心极了,叮叮咚咚的跑出去,一会后又跑回来,手中的盒子却不见了。
  “放好了吗?”叶妙问。
  小时屿脸蛋红红的,使劲点了点头,之后小声地说:“姐姐,我把项链放在枕头下面的。”
  连这样一个小秘密都要和她分享,果然是单纯的小孩啊。
  叶妙摸了摸他的头,只是微笑,没说话。在这么单纯的小孩面前,更衬得以前的叶妙有多讨厌。
  两个人好不容易收拾好了房间,叶妙看着宽敞了许多的房间,心情总算愉悦了一些,把不要的东西打包放在一边。
  她以前读书时,没有亲人,每次室友的亲人来帮他们整理东西时,她就特别羡慕,不是羡慕有人帮忙,而是羡慕那种被人关心的感觉,现在她也成了以前自己羡慕的对象,小时屿很关心他。
  叶妙又开始检查准备扔的东西中有没有还要保留的,看着看着,脑袋中灵光一闪,她想起每次毕业季,寝室楼下总摆放着许多小摊卖东西,那是高一届学生不要的,价格低的令人发指,她读书的时候也就很喜欢去跳蚤市场上淘东西,那现在,她可不可以把这些不要的东西也拿出卖呢。
  一想到这,叶妙就觉得自己想出了个好主意,不管能不能卖掉,总比扔掉好。
  她是一个非常具有行动力的人,现在时间还不晚,可以趁着赶集把这些小东西拿出集市上摆摊,看能不能卖掉。
  叶妙赶紧收拾起来,找到一个背篓,把那些看上去挺好的东西放进背篓里,小时屿不知道她在做什么,好奇地站在一边看着她。
  叶妙想起自己穿来这几天了,却没看到小时屿出去过,他一直孤僻的生活,对心理健康有影响,于是决定叫上小时屿,让他和自己一起去卖东西。
  当她把这个主意给小时屿说了之后,他十分惊讶,脸上出现一种愉悦到不敢置信的表情,“真的吗?姐姐,我和你一起出去。”
  叶妙都不知道她以前是怎么对待小时屿的,这个年纪的孩子最喜欢到处跑,玩闹,小时屿安静得不像一个四岁的孩子。
  叶妙点了点头,“等姐姐卖了钱给你买东西吃。”
  小时屿使劲点了点头,也帮着她收拾,叶妙发现小时屿喜欢的和自己喜欢的太不同了,他是从她挑选之后剩下的东西里又挑了一些出来,郑重地放在背篓里,好像在干什么大事。
  两人挑选好了之后,叶妙便背着背篓,牵着小时屿的手,一起朝集市走去。
  叶妙打算去找叶奶奶,叶奶奶卖菜应该有占据地方,有零钱,这样她就方便多了。
  集市上很热闹,到处都是人来人,叶妙往卖菜的地方走去,小时屿似乎是第一次出来,好奇地看着周围的一切,叶妙看他这样子,故意放慢脚步。
  两人终于走到卖菜的地方,叶妙一眼就看到了叶奶奶,叶奶奶两个挑篮里的菜已经快卖完了。
  她以为叶奶奶会很爽快答应,毕竟叶奶奶对她的要求都有求必应,但没想到叶奶奶在得知了她的来意之后,却死活都不同意。
  第13章 真乖
  “不行!”
  “奶奶,我只是想把不要的东西卖掉,扔掉太可惜了。”叶妙面对叶奶奶的拒绝一点没打退堂鼓。
  “不行!”叶奶奶还是十分坚决地拒绝,又看到叶妙手里牵着的陆时屿,顿时怒了,“是不是这个闯祸精教唆你来的?”
  小时屿往叶妙背后一缩,不敢看叶奶奶。
  “不是,奶奶,是我自己的主意,他这么小怎么可能想到这样的办法。”叶妙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一出什么事,叶奶奶就要说是小时屿的错,明明她比小时屿大那么多,她还担心一个小孩会欺负她。
  “妙妙啊,不是奶奶不让你卖东西,你现在还在读书,别把心思花在这种事上。”叶奶奶见自己的反对无效,开始走苦口婆心路线了。
  叶妙仍是不为所动:“奶奶,现在是周末,我作业已经完成了就想做点自己想做的事。”
  叶奶奶仍是反对。
  小时屿轻轻捏了捏叶妙的手,叶妙低下头看他,发现小时屿是有什么话想对她说。
  她弯下身子,轻声问:“小时屿想说什么吗?”
  小时屿微踮起脚,贴近她耳边,声音细细的:“叶奶奶要姐姐好好学习。”好好学习四个字他说的有点拗口,但仍是一字一顿地说了出来。
  叶妙觉得自己似乎明白了什么,就在刚才小时屿话中,软下声音对叶奶奶说:“奶奶,我不会耽误学习的,也保证不会总想着赚钱,奶奶你放心,我会努力学习的。”
  叶奶奶表情有些犹豫,她也知道孙女是想帮家里,但她真的不希望孙女沉迷在卖东西赚钱上,他们叶家现在只剩下叶妙了,她希望叶妙好好学习,以后别像他们一起,靠着卖力气挣钱。
  “好奶奶,我真的不会耽误学习的,你就答应我一次吧。”叶妙在一旁捉住叶奶奶的手撒娇。
  叶奶奶终于同意了:“回去就看书,不要再想着挣钱了啊。”
  叶妙眉开眼笑:“好的,奶奶。”
  她忙把背篓里的东西拣出来放在叶奶奶的挑篮中,生怕慢了一点叶奶奶就会阻止,小时屿也赶紧跟着她一起捡东西。
  叶奶奶看到他们这样积极的模样,最后也加入了他们。
  卖东西这回事比叶妙想象中的更难一点,虽然叶奶奶占据的位置很好,但她卖的东西大多都是小女孩用的。即使卖的比小商店里的便宜了许多,但来询问的人很少。
  叶妙守在那有一会了,也只卖出了两样,而且还是不管钱的头花,一共卖了五毛钱,她觉得自己好像真的不适合做生意。
  旁边卖菜的阿姨都吆喝着,她去因为脸皮薄,没敢出声。叶奶奶看今天集市人多,又赶紧回去摘菜了,希望可以多卖点钱。
  当时叶奶奶走的时候,还十分担心叶妙,叶妙信誓旦旦的说,等叶奶奶回来,她就把这儿的东西全部卖光了。可是奶奶已经走了有一会了,东西却还没怎么动。
  这只有叶妙和陆时屿两个人,小时屿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学着叶妙的样子,蹲在挑篮前。他似乎也觉察到了叶妙的低落情绪,静静待在一旁没有出声。
  叶妙终于站了起来,她天生不是一个喜欢交际的人,但现在也开始吆喝起来,不过声音很小就对了,但就是这样,她脸上已经染上些许绯红。
  小时屿一直看着叶妙,似乎明白了她想做什么。
  他低着头,眼珠子因为慌乱而四处转动,耳朵尖有些绯红,似乎在犹豫着什么,但姐姐对他那么好,他握紧了拳头。
  也站了起来,口中发出低低的声音,随着叶妙一起吆喝,那声音还是奶声奶气的,从最开始的低不可闻到吆喝了两三声后已经慢慢响亮起来。
  旁边卖菜的大娘还笑呵呵地夸奖:“你弟弟可真乖。”
  叶妙看着卖力吆喝的小时屿,也觉得他可真乖,明明在家里胆子这么小,说话也不敢大声,每次叶奶奶骂人时,他就只能委屈躲在一旁。
  却偏偏可以在这件事上,拿出自己最大的勇气,她看到他握紧的小拳头,还有脸上的红晕,小时屿也应该是很害羞的吧。但是为了帮她,却在努力克服自己的害羞。
  这样乖巧的小孩,是她的弟弟啊,叶妙觉察到一种叫幸福的小因子在自己身体里缓缓流动。那些不好意思便消散了许多,喉咙里发出的声音也大了许多,她握住小时屿的拳头,放在手心,心想自己要对这个可爱的弟弟更好。
  他们来回吆喝的也不过那么一两句,什么大减价啦,优惠多多啦,台词实在俗气,但因为是两个不大的小孩在卖东西,也吸引了路人的注意。
  开始有人开问东西怎么卖了,叶妙顿时来了精神,那是一个年轻的母亲,手中牵着自己五六岁大的孩子。叶妙挑了一样适合小女生用的亮晶晶的发夹,不过因为保存不当,上面有了一点瑕疵,不仔细看倒看不出来。
  年轻妈妈把发夹别到小女孩头上,叶妙适时拿出一面有些陈旧的小镜子,小女孩看着镜子的模样,咯咯的笑。
  年轻妈妈特别爽快地付了钱,还顺便买走了镜子。
  叶妙拿着手中的五毛钱,心中涌荡着格外激动的心情,小时屿也抬起头看她,眼里亮晶晶的,叶妙一时激动,抱起他狠狠亲了他额头一口:“真是姐姐的小宝贝。”
  亲完之后叶妙就愣住了,她前世时也看到过母亲这样亲自己的小孩,说着什么小宝贝,那时她作为一个旁观者还觉得有些肉麻,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也会做出这样的举动。
  不自在地笑了笑,把小时屿放下,脸上一片火辣辣的热意。
  小时屿也愣住了,他十分羞涩地揪着叶妙的衣摆,站在她的身后,特别不好意思的模样。
  这样有些奇怪的氛围并没有维持多久,因为又有一个顾客来了,这次的顾客没有那个年轻妈妈那么好说话,顾客在他们的小摊上挑三拣四,最后还拼命讲价。
  叶妙最后都不愿意卖给她了,那个顾客又说就这样吧,利落丢下钱就走了,仿佛自己捡到大便宜了,生怕叶妙这个老板把她叫回去说不卖了。
  这两个顾客走后,他们才仿佛真正的开张了,叶妙摆在挑篮里的东西多,一个接一个地被人买走,最后叶奶奶回来时,挑篮中已经所剩无几。
  两个小孩满脸的汗水,但笑的很开心。
  叶奶奶真没想到他们可以卖出去,她以为他俩就是来捣乱的,所以才放心回去摘菜,没想到他们是认真的,叶奶奶心疼道:“今天真是辛苦妙妙了。”
  叶妙拿出自己卖东西的钱,想分点给叶奶奶,却被叶奶奶拒绝了,叶奶奶笑得和蔼:“这是妙妙自己挣的钱,妙妙自己留着。”
  叶妙想了想,把钱揣在兜里,甜甜地朝着叶奶奶笑:“谢谢奶奶。”
  “妙妙快回去休息吧,等奶奶回来做好菜就可以吃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