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不过,考科举哪是说考就考的?
  不付出努力,一辈子都别想考上。
  宋远看到黎锦背篓里的土豆,一时惜才,问黎锦要留饭否。
  黎锦却摆手婉拒了:“夫郎和孩子还在家里,学生担心。”
  等到黎锦回家,又是下午四点过。
  他其实早已饥肠辘辘,在路上吃完了土豆和鸡蛋,打算回去给少年做红烧肉。
  结果这会儿从镇子上回村的人还不少,如今黎锦风评好了,他们也乐意跟黎锦打招呼。
  “黎锦啊,你怎么又吃土豆?
  不如晚上带着夫郎孩子去我家吃饭?”
  黎锦:“……”那是你们没看到我刚刚吃鸡蛋啊。
  第21章
  黎锦知道村里人也只是客气一下,他要真的拖家带口去吃饭,这家人就要吃不饱了。
  虽然村里米价便宜,一斗只要五文。
  可一斗米,只有十升,十二点五斤,六千克多一点。
  只够一个成年男人吃十天左右。
  当然,古时的庄家汉只有中午才会偶尔吃米饭,其他时候吃的都是稀粥,顾名思义,很稀很稀的米粥。
  至于为什么不一天三顿都是稀粥,那是因为庄家汉还得干体力活,若是一直都吃不饱,还怎么卖力气养家糊口。
  几人一道走到村口,黎锦跟他们道别,看着不远处的家,他脚步都轻快了一些。
  他不知道,此刻自己家里还有好几个哥儿在。
  秦慕文把荷包和手帕从背篓里挑出来,很不好意地说:“我缝好了该主动去找你们的。”
  那三个哥儿就是上次来帮少年接活儿的人。
  其中一个听到秦慕文这么说,淡淡的回应道:“反正就算你给我们送过去,也得我们自己送到镇子上。”
  秦慕文更不好意思了。
  “谢谢你们啊。”
  不过荷包这种东西又不沉,他们几个接活儿的哥儿都是每次轮流派一个人去接,再派一个人去送。
  之前,少年为了赚钱,甚至还拖着不那么沉重的身子走走停停许久,到镇子上送针线活。
  后来他肚子实在大了,站在地上低头都看不到自己的脚。
  他才跟这些人说自己最近不做针线活了。
  少年很看重肚子里的孩子,拼了命也要好好保护自己的孩子。
  等到顺利生完孩子,几个哥儿吃过黎锦做的鸡蛋饼,才给少年送了这些荷包过来。
  一方面是听说黎锦最近变化很大,想来瞧瞧;另一方面就是看少年过的好不好。
  大家同为哥儿,他们以前都是带着怜悯的心思跟秦慕文打交道。
  嘴上说着‘可怜阿文’,但却不会在行动上、吃食上多照顾他分毫。
  就好像,看着少年在泥潭里挣扎,他们就觉得自己日子过的挺幸福的。
  可他们做梦都没想到,少年只不过生了个孩子。
  那黎锦居然就浪子回头,亲手把他从泥潭里抱出来,又小心翼翼地帮他洗干净所有脏污。
  今天,那个叫小安的少年(第三章出常,一直在哭)没来,他年纪最小,长相又清秀,虽然是妾室,但他家男人还是挺喜欢留宿在他那儿的。
  小安或许是少数能真心对待少年的人了。
  另外一个脸型瘦小的哥儿看到床头矮几上的油纸包,三步并作两步走过去,说:“这是什么?黎锦那只会打人的窝囊废居然给你买饴糖、蜜饯这种零嘴!”
  这些钱用来买米面,足够一家人吃十天!
  他觉得自己嫁的人已经算不错了,可前几天正房的孩子哭闹想吃蜜饯,自家男人不仅不给买,还打了孩子一顿。
  黎锦居然给阿文买饴糖和蜜饯!
  秦慕文完全没想到这些平日里只打过很少交道,除了分配针线活之外并无更多交流的哥儿会翻看自己的东西。
  而且,更重要的是他们还口出恶语,谩骂自己的夫君。
  秦慕文虽然性格软,但却不代表他被人欺负了还忍气吞声。
  他把自己的东西拿回来,放在桌子上,生气又委屈的时候眼尾都多了一抹绯红。
  他从没与人吵过架,把东西拿回来后,一时间居然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但秦慕文想,自己一定不能放任这些人诋毁阿锦。
  他不喜欢这些人。
  “呵,自己发达了,就这么快想跟我们撇清关系。”
  秦慕文紧抿着唇,把自己的荷包全拿回来:“这些针线活我自己去送。”
  顿了顿,他又给每人分了两个荷包,这些荷包他两个时辰,也就是四个小时才能缝出来六个。
  而且他还是拖着自己刚生完孩子,这么虚弱的身体一针一线缝好的。
  “这些是之前你们分我针线活儿的谢礼。”
  一个荷包一文钱,他给这三个人每人两文,已经算出手大方了。
  他做完这一切,直起身子看着这三个人,说“你们污蔑我夫君,我不屑与你们为伍,以后不要再踏入我家门一步!”
  之前随手翻黎锦东西的那个哥儿被气地胸口不断起伏,怒道:“你生了孩子就当自己金贵起来了,也不看看自己生的是个什么玩意儿?
  头胎就是个哥儿,黎锦真是瞎了眼才对你好,他怎么不跟以前一样天天打你呢?”
  秦慕文心头猛地一揪,他、他也想头胎生个男孩啊。
  大概是观音娘娘没听到他的祈祷罢了。
  其他两个人显然维护的是自己身边的哥儿,而不是秦慕文。
  他们看着秦慕文脸色一白,还想再说些讽刺的话,反正脸皮已经撕破了,就不在乎撕得更多。
  就在这时,院门被推开,黎锦清朗中略带磁性的声音传来:“文文,我回来了。”
  那三个人的话卡在嗓子眼儿,一个字都不敢多说。
  黎锦这人最近虽然风评好了,但别忘了他以前是怎么打秦慕文的!
  以前,秦慕文一动作,就能看到手腕或者脖子上的青紫,真是骇人。
  黎锦进入院子,刚把背篓放下,就看到三个哥儿从里屋鱼贯而出。
  这几个人都很面生,大概都住在村另外一边。
  外男不便与哥儿随意搭讪,黎锦净了手,擦干之后把自己今日抄的纸卷抱回去。
  也没多看着几个人,放任他们走了。
  他进屋后,少年已经躺在床上,脸朝着墙壁,假装自己在睡觉。
  黎锦:“…………”这崽是有多傻。
  刚刚出去了几个哥儿,如果相谈甚欢,少年肯定很开心,唇角抿出两个乖巧的酒窝,就连眉梢的朱砂痣都好像更靓丽了。
  这会儿他居然直接假装自己睡了……
  那肯定是被欺负了,却还强忍着不说。
  黎锦今日打算给少年做红烧肉,所以就没买肉包。
  他把刚出生才几天的崽往外挪了挪,自己俯下身去,凑到少年耳边:“睡了?”
  少年闭着眼睛,哼都不敢哼出口,因为他怕自己一旦开了口,就带上哭腔。
  他没有这么懦弱的,一个人撑着虚弱的身体煮饭、做家务、带孩子,甚至还得抽时间做针线,他一点都不觉得累。
  秦慕文想,阿锦现在多好啊,白天下地割草、上山采药、去镇上念书,晚上还睡得浅带孩子。
  那些人凭什么说阿锦是窝囊废?
  就在这时,秦慕文突然觉得身上一轻,他赶紧睁开双眼。
  原来黎锦把他连着被子囫囵抱起来。
  秦慕文不知道,自己此刻眼尾的绯红有多招人。
  黎锦说:“包子哭的时候我就这么抱着他哄,如今包子的哥哥哭了,是不是也得这么哄?”
  秦慕文只觉得满身的热血都往脑袋上涌。
  这会儿他哪还有心思顾及刚刚那些人说的话,只觉得黎锦这人真、真……胡闹。
  他分明是包子的阿爹,哪里是哥哥啊!
  黎锦跟少年对视,一本正经的解释:“你这年纪,给包子当哥哥正好。”
  少年眼睛瞪圆,看样子很想解释包子真的是从他肚子里生出来的。
  黎锦像晃包子那样抱着少年晃了几下,说:“现在还难过吗?”
  少年晃了一下神,这才发现原来自己已经一点都不想哭了。
  他乖巧又诚实的摇头,“不难过了。”
  随后黎锦看日头不早,把包子放在床内测,以免他跌下去。
  自己则拉着少年去厨房。
  案板下面简直就是个百宝箱,黎锦从里面翻出一个凳子,让少年坐在一边。
  “我在这儿给你做红烧肉,你如果觉得心情还不好,就把刚刚发生的事告诉我,说出来,我帮你分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