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把手机重新解锁,盛夜行拿着手机去了趟阳台,简单地给路家父母说明了此行的计划,说今晚之前把车次、住宿、医院的名字都编成短信发过去。
  等路见星端着盆子去洗澡了,盛夜行拦住李定西,“你上次去外地坐的火车还是动车?”
  “动车啊。”李定西诧异道,“有动车当然坐动车。”
  盛夜行点头,开了瓶矿泉水往嗓子眼里灌,“……火车能买到票吗?”
  “火车?k开头的?一走起来况且况且那种?”李定西问。
  “都行。”盛夜行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尖,心里不愿意说是想跟路见星在路途中多待一会儿,“软卧,单独一间那种。”
  两个人已经握着手机蹲下来,靠在床杆边努力搜索信号。
  才跳出火车车次信息,李定西一拍脑门儿,“没了……”
  “硬卧。”盛夜行紧张得想抽烟。
  “也没有了。我看看,只剩……”李定西挠挠头,“硬座,硬座你看成吗?”
  “……”盛夜行动了动喉结,朝水流声阵阵的卫生间望一眼。
  算了,路冰皮儿那屁股那么金贵,圈家里养都得捧着养的。
  “看看动车?”
  说完,盛夜行从兜里摸了块乌龙茶味的电子烟出来咬上,吐息都有一股奶味儿,“买一等座。”
  李定西也摸一块哈密瓜味的电子烟出来,拨开软套再含上,重重地吸一口,又吐出来,“哎哟”一声以作享受,再开口道:“动车最好的是特等,四个人单独一个间,有窗帘遮光,还能躺着。”
  盛夜行一听懵了,四个人一个间?
  那,另外两个电灯泡会是陌生人?
  于是盛夜行灵魂发问:“包间里除了乘客还有别人吗?”
  “还有乘务小姐姐,超级漂亮。”李定西神色暧昧地撞他一下,“隔一站就过来报站名,都特别有礼貌。腿比你还长。”
  盛夜行问:“你上次坐特等座是多少岁?”
  “十,十五六吧……”李定西抿住嘴唇,害羞了。
  盛夜行:“……”
  差点把整口乌龙烟都喷李定西发顶上,盛夜行含好滤嘴,吸一口又吐,问道:“那就订一等座?这能躺吗?”
  好歹七八个小时,不能躺他怕路见星受不了。
  “一等座那可就很多人在一块儿了,”李定西开始琢磨,“老大,你要是真带见星儿上首都的话,我劝你还是领他坐特等座吧?吵吵着多难受。”
  “特等座的座位都是分开的?”
  “你老挨着他干嘛啊?室友当得跟监护人似的。”
  “监护人?”
  “对。我们私下早讨论过了,说你啊,又像他监护人,又像他保镖,又像他……”
  李定西还没说完,盛夜行已经想笑了——
  明明路见星凶神恶煞的时候更像保镖。
  盛夜行掐住滤嘴嘬一口,眯起眼道:“把话说完。”
  “像他男朋友!”利索地说完这一句,李定西不哽不慌也不觉得自己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他正转身要走,手臂一下被盛夜行拽住了,“谁说的?”
  “说什么?”李定西根本没觉得他会在意这个。
  盛夜行提起来都有些脸红:“……男朋友。”
  “哦,展飞!”李定西回答。
  盛夜行:“……”
  李定西挣脱开他,“不说了,我真要去洗衣房取衣服了,不然我今晚只能裸睡。”
  第63章 北上(一)
  男,朋,友。
  这三个字一直绕在盛夜行心里,邪门儿似的出不去了。
  因为路见星的感官问题,盛夜行还真把出行计划调成了困难模式,决定坐动车带路见星外出北上。
  一个刚未成年的人顺便“拐”带个即将成年的,都穿着运动装站在车站检票处,不看年龄都分不清谁是小的那个。
  人潮涌动,又各自匆忙。
  但零零散散前十八年算下来,两个人都是没独自出过远门的人。
  盛家虽说还算富裕,但自盛夜行出生以来,家庭一贯维持原有作风,常常闹得鸡飞狗跳,更没有太多时间去管小孩子。
  路家耗在孩子上的精力有限,路见星对外界的灵敏度又较弱。对此次出行,老实说,他不好奇也不期待。
  他总觉得外面的世界好像都差不多一个样子,又说不出哪里特别。
  十七岁的路见星也有心上人,要说“特别”,那个人就是他心底世界的缩影,因为视线所及的其他地方皆为模糊一片。
  他记得对方下巴上哪里有一块疤,记得一起吃饭要把香菜全部夹出来,记得学校发水果时给对方留一碗苹果切得最大的,就是记不清有关于自己。
  身边人常说路见星“迟钝”,可只有他自己明白,能这么说的还真不算身边人。
  不过,所有关系都是他自己选择的。
  为了出行方便,盛夜行给路见星套了件宽松的冲锋衣,拉链照常拉到顶部,套头帽戴起来,再把系带拴上。
  车站人多,害怕气味刺鼻,路见星还拿了个口罩捂好。
  热,热得他整个背都是汗水。
  没办法也只能忍。
  临走前,盛夜行又给他戴了新买的耳塞,这一套下来堪称“全副武装”。
  总之,跟着大哥大走就行了!
  市里的动车站有两个,盛夜行尽量挑了处人流量较少的。
  但是为了少请假,他们还是选在周末出行,人一多了难免有肢体剐蹭,路见星在路中间走着走着就躲到最边上去了,光从帽子和口罩的空隙处露出一对眼睛,谁也不瞧。
  盛夜行拉了个行李箱,里边儿装了两个人一周的衣物。
  路见星有时候莫名执拗,今早出门非要背个双肩包,里面装了他的画笔、地球仪等等小物件,说什么都不肯拿出来,盛夜行也就随他去了。
  早晨出发的时候,李定西和展飞几个男生站在宿舍楼下跟了一路,那架势像他俩要转学走了再也不回来似的。
  盛夜行不知道的是,载着他们的小汽车走后,他的一群铁哥们儿都互相对望几眼,谁也没多说什么。
  一路领着路见星排队取了票,盛夜行再领他去过安检。
  “把包放进那个黑箱子里,传送带会把它们送到对岸去。”盛夜行把行李箱放上去。
  “里面会有人,”路见星说,“把它们打开看。”
  他并不是在表达疑问,而是在肯定自己的观点。
  “有透视的机器……”话说到一半,盛夜行又笑笑,“我没进去过,我也不知道。或许是有的。”
  “哦。”应一声,路见星点头,把包取下来放上传送带。
  过了安检,盛夜行率先拎过背包准备帮他提走,路见星还是不让他背,拽着书包带子不放手,眼神直勾勾地盯着。
  眼见僵持不下,盛夜行只得试图开导他:“这么沉,压肩膀上久了会很累。我来背。”
  “……”路见星看他一眼,皱了皱眉。
  “觉得我把你看得太弱了?”盛夜行低声,“等下还要坐那么久的车,我怕你不舒服。”
  路见星还是用了力气把书包拽过来自己背上,“但我自己,可以。”
  也是,都这么大了。
  盛夜行伸手揉了一把他后脑勺,嘱咐道:“那你背好包,跟紧点儿。”
  车站人流量大,为了预防疾病,唐寒在两个孩子出发前为他们准备了口罩。
  等到了候车的座位上,盛夜行才把口罩扯出来戴好。他很少戴这些东西,鼻腔被压迫得不太舒服,拎住绳带扯了老半天,最终放弃似的任由它歪歪扭扭。
  路见星看得出来他口罩戴歪了,动作自然地伸手扶了一下。
  手指捏住盛夜行的山根往下,路见星又用了点力气把口罩捏出形状,强调道:“这样。”
  他说完,用一种怪异的审视了一圈周围候车的人,紧张得手心出汗。
  人一多路见星就容易不舒服,但毕竟这么大的人了,什么事儿都能自己尽力扛下来。他一声不响地往盛夜行身边凑了凑,突然道:“午饭好吃吗?”
  盛夜行早被他没头没脑的话捋习惯了,“现在才早上,你再看看时间?”
  掏出手机,路见星看了一眼屏幕。
  锁屏上漂浮着几个爸妈打过来的电话,他没有接到。
  “几点?”
  “十,十点。”
  “嗯,那我们的车是几点出发?”
  “十一。”
  “还有半个小时,对吗?”盛夜行笑笑。
  路见星犹豫了会儿,回答:“一,一个。”
  “厉害啊,没上当。”盛夜行站起来把背包拴在行李箱拉杆上,朝不远处的炸鸡店望了一眼,“你今天想吃炸鸡还是面条?”
  以前唐寒说炸物吃多了不好,他都很少给路见星买这些油炸食品。可也许是今天人多,好几个路过的乘客都拎了一袋炸鸡,路冰皮儿那眼神往上瞟了好几次。
  路见星捂住口罩跟过去,“鸡。”
  盛夜行逗他:“读‘闸’还是‘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