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真狠呐,林淼这会儿想起来都想踹谢琰一脚。
  外头忽来一阵喧闹,有人行礼声音略高,一下提醒了屋里的:“见过王爷。”
  林淼手上的热板栗差点儿没拿住,顺着软榻滚到了谢琰的手边。
  单独见谢琰或者陈宁,林淼自觉都已经免疫了不少了,可是两个人一起,林淼还是心肝脾肺都跟着一起炸了。
  偏偏谢琰在对面不动如山,好像根本就没有听见外面人的通传声似的,只放下一只手捡起林淼掉落的板栗递还回去,依旧是屁话都没说一句。
  林淼怀疑谢琰知不知道目前的状况。
  他,林淼,名义上陈宁的人。
  他,谢琰,陈宁的王妃。
  他,陈宁,这晋地之主。
  光天化日王妃在王爷没过明路的小情人院子里,三人撞在一起是什么场面?
  林淼胡乱接过谢琰递给自己的板栗,将之塞回茶几上的小盘里头,正往旁边挪了挪,耳畔已经听见陈宁踏到台阶上的步伐了。
  陈宁自外头大步流星而来,进了屋打眼看见谢琰坐着,先是一愣,继而问他:“长谦,你在这儿做什么?”
  谢琰似乎是要开口说话,林淼慌得要死,总觉得谢琰说不出什么好话来。
  他就怕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因此赶在谢琰开口之前抢道:“回王爷,王妃听说我病了,特意过来看看我。”
  陈宁觉得谢琰那性子不是这样的人,但是这话倒是也说得通,便也没多问。只谢琰因而转头看向了林怂怂,将他脸上的神色都收入眼底。
  谢琰身形不动,手上自翻书,似是默认了林淼的说法。
  陈宁心里还抱着前头从张姨娘那里出来时候的歉疚,这会儿径直到了林淼旁边坐下,紧靠着林淼,又握住了林淼的手,笑问道:“这会儿看你脸色像是好了大半了?”
  谢琰的目光终于从书页上挪了下来,落在了林淼的手上。
  林淼觉得自己的手随时要被谢琰砍了,嘴上结巴着说:“是,是快要好了。”
  陈宁叹了一口气说:“从前也是本王对你关心少了,往后我也会多抽空过来,免得你常想着。”
  谁想你了??
  林淼想说又不敢说,怕得罪了陈宁没自己恐怕也完球。只是余光里扫着谢琰,见他的脸色又冷了下来,让林淼心惊又肉跳,赶紧把自己的手给抽了出来。
  谢琰他将书放下,语气温和地问林淼:“平常想了吗?”
  他这么一问,陈宁也认真地看向林淼,四道目光一起审视着林淼的脸。林淼只觉得一时之间一股诡异的气氛从他的脚底心蹿到了他的天灵盖,让他喉咙里头跟火烧一样说不出话来。
  如果不是知道谢琰这心狠手辣的杀人狂魔能够做出多么可怕的事情来,林淼还能当他是随口参与进话题里面。
  可谢琰当然不是什么好人,这话明摆着满是杀机。
  这会儿能说什么?说想了,林淼觉得谢琰无论从什么角度说都不会轻易饶了他,说不想,陈宁黑了脸的后果又岂是他能承受的?
  进退两难莫过于此。
  不就是要我死吗?
  那我死好了。
  林淼又怂又气额头冒汗,觉得和现在这情景相比,昨天直接烧嗝屁了都是老天爷待他不薄啊。
  第三十四章
  林淼憋了好一会儿, 藏在衣袖里面的指甲盖都掐着自己的肉了, 一副快憋得喘不过气的模样。
  陈宁那边的视线林淼不敢看,就小心地抬眼看谢琰,正好和谢琰一错不错的眼珠子对在了一起。
  林淼大病初愈, 还没完全好透,脸上没昨天那么烧红了, 可是到底还透着点病气,看着弱了不少。就是嘴巴边上还带着一点栗子的碎屑没擦, 能吃的小馋样还是没变。
  谢琰眸光又冷又厉,活像是要剐下林淼身上的几块肉,脊背挺直又带上点疏远, 和前面递板栗那会儿根本不像是一个人。
  林淼胆气全失, 赶紧把目光给收了回来。
  这还说什么啊,这快什么都别说了,林淼喉咙口一紧, 胃里头反酸, 他用力一憋压下那股子冲动,不过因此脸一下更加红了。
  “怎么不说话?”陈宁疑惑起来,打量着林淼的视线也透露出他情绪的下降。
  林淼握紧拳头硬着头皮, 张嘴说:“我想,”
  他顿住,觉得胃里的东西快涌动嗓子眼了。
  陈宁和谢琰的目光因为他的开口追得更紧了几分。
  “想什么?”谢琰的声音愈发见冷。
  “我想吐……”
  林淼紧张地胃都要痉挛了,终于忍不住抬手撑着软榻跳到地上,直接光着脚往门外跑, 留下屋里一个错愕的陈宁和一个皱眉的谢琰。
  林淼真是想吐,可是等他一到屋外离了谢琰和陈宁,那股感觉就轻了很多。璧如跟着跑出来用手轻轻拍着林淼的后背,焦急问他:“公子怎么了,哪儿不舒服?”
  林淼干咳了几声,好不容易才将那股气给顺了过来。还不等他回屋,陈宁与谢琰便一块儿走了出来。
  陈宁刚才本来也就是顺嘴问的,没打算往深处去计较,这会儿见着林淼的脸色不好,也就把前头问的什么给忘到了脑后。
  他说:“既然还没好透就好好歇着去。”
  谢琰厉声道:“嫌自己的病好得太快?光着脚是个什么样子?”
  林淼心道还不是王八羔子你拿话逼我,现在还能用这个骂我?
  看来王八羔子就是王八羔子。
  他在心里头打了谢琰十多拳还不觉得解气,顺带将谢琰骂成了个猪头。
  璧如匆匆忙忙回了屋里头将林淼的鞋子给拿出来让林淼穿上,又另外给他拿了件外袍出来也披着。
  都不用林淼开口说话,谢琰光是看着前头林淼那变化莫测带着机敏的神色,即便不能够准确猜出林淼心里所想的是什么,却也能够知道林淼指定没有说什么好话。
  陈宁本要走了,谢琰还锁着眉头,眼里满是不高兴,将得了陈宁的话而想直接回屋里的林淼给截住了:“等等,刚才话说到一半,还有后半句呢?”
  看着样子是并不打算就这么放过林淼,而非得从他嘴里面听到回答了。
  林淼恨得牙痒痒,觉得谢琰这就是刻意要为难自己。他只恨自己前几日和谢琰一块儿睡觉的时候没有趁着谢琰睡着踢一脚他的子孙根,这黑心肝的王八羔子活该断根。
  同时林淼又气闷,谢琰和陈宁既然都有原著剧情做加持,两人肯定就是一对了,这和他本来就是没有一毛钱关系的,可他非得陷入两人之间的修罗场里头。
  林淼气上心头,直接豁出去了。
  “我想了!”他硬气道,还没等陈宁脸上的笑容全部绽开了,林淼接着又说,“王爷每次上战场我都想着王爷,想你在为百姓的安居乐业而拼搏,心中都十分感动,也想到王爷和王妃两人伉俪情深,举案齐眉相敬如宾,实乃世人应当相仿之楷模,我实在为此而惭愧。”
  听见这话的前半句,陈宁还只是脸上有笑意,可等到将这话给完整听了,已经是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觉得林淼还真是个人才。
  就连谢琰也没想到林怂怂还能这么放屁,当下也是愣了愣。
  林淼则觉得自己这个话并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他这完全是在提醒男主角们主线剧情是什么,如果谢琰和陈宁真当听进去了,那就是他自己给自己积福了。
  陈宁没打算和林淼说自己与谢琰的关系其实没那么真,这犯不上,他只觉得这话逗乐,便笑着对林淼说:“成了,你回屋歇着去吧,我有空再过来看你。”
  林淼满脸大义凌然:“王爷心系晋地百姓,就算是不到我这里来,我也是高兴的。”
  王爷我求你听听劝吧!
  陈宁审视了林淼一番,没在他脸上看到虚情假意,心下又是一动容,觉得林淼还真是变了。
  只有谢琰再旁边看着林淼那黑湫湫的眼珠子,就知道他心里头不知道打了什么主意,不过当下因为林淼脸色的确不佳,也便没有追究。
  话题总算是因此给挪过去了,谢琰也和陈宁一道出了院门,林淼这才舒了一口气,觉着自己总算是重新活了过来。
  日子为什么这么苦?
  林淼扪心自问,也没有做过什么十恶不赦的缺德事,生活的重拳却一个个都砸到了他的脑袋上面。他更有预感,倘若陈宁真像他说的那样以后会时常过来,那么今天这场面肯定不可能只发生一次。
  他回屋躺到床上也睡不着,回头想想刚才的事情,觉得陈宁并不是那么难对付,只是一个谢琰实在恼人得很。想到上头的地方,连着在床上踹了两下被子,就当是踢了谢琰了。
  璧如进屋来收拾东西,听见床那边的动静,走过去问林淼:“公子,可是哪儿不舒服?”
  “给气得头疼。”林淼窝在被子里头转过身来看着璧如。
  璧如在床边坐下,伸手先摸了摸自己的额头,而后又摸了摸林淼的,然后好奇问:“给谁气的?”
  林淼的眼珠子往房外看了一眼,然后压低声音道:“给谢琰气的。”
  璧如不信,她说:“王妃对你那么好,他怎么气得着你”
  林淼觉得和璧如说话真是费劲儿,干脆歪头埋入了被子里头。
  唉,日子真是没法过了。
  药性渐渐上来,那股不舒服的劲儿也就慢慢下去了,林淼还真有了点困意,抱着被子睡了过去。
  谢琰心头堵了一股莫名而来的气,之所以说莫名,是因为他自己也一时捉摸不透这气的来源。
  也就是当局者罢了,如果谢琰再站得远些,他就能清楚明白这气来自于妒忌。
  林淼是陈宁带回府里头的,从前闹得那些傻事谢琰大概都知道,本来只觉得林淼这人蠢笨,可当下却又恨不得林淼也为自己做些这等蠢笨事来。
  放在从前,谢琰恐怕只觉得自己这样的念头可笑,可如今浸在酸汤里面也回不不过味儿来了。
  谢琰随着陈宁一道走的,半路上两人便分开了。一个去藏书阁那边的书房看折子,一个则扭头去见臣子议事。
  谢琰坐在桌案后,双手握着一本折子,目光好像也看在上头,可是半天也不见他翻页。
  妤雯站在一旁心下正疑惑着,就见谢琰啪嗒一声将折子给盖了回去,随手扔在桌案上,而后遣了人出府,也不知道去找了谁。
  谢琰让人去找的是包小厨。
  妤雯退出去将书房的门合上,又站在院子里望向天空。
  天空上蓝天白云,被王府的院子分割成了四方的小块,一点点正从藏书阁头上掠过。
  妤雯收回视线,同外头站着的婆子说了声,自己扭头先回了清秋院。
  包小厨那边正忙完中午那一拨客人,和婆子们坐在一起择菜谈天,刚好还说到这两天林淼怎么都没来时,就被王府来的人给叫回去了。
  包小厨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只向着谢琰行礼后等着他发话。
  谢琰坐在桌后,目光看着下面跪得板板正正的包小厨,问道:“平日里林淼与你可说过王府里的事情?”
  包小厨闻言心里咯噔一下,以为是林淼犯了什么错。他是个探子,理应当不该有什么私人情感,可这会儿却很为林淼着急,赶紧着说:“回主子,林淼从未向我透露半点王府的事情,一起做事的婆子们也只知道他不是一般人,但并不晓得他和王府有什么关系。”
  谢琰又问包小厨:“那他与你都说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