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34章 暗诺...
  元毓听得心中一阵惊讶,他没想到,这几年,他对昭华一直表现得情深意切,所有人也就认为昭华是他最宠爱的女人,可是她才来王宫多久,居然就看出他不是真心喜欢昭华,只是在作戏?
  “你又乱说话,我宠爱阿昭,众人皆有目共睹……”元毓抓住了她在他胸口划动的手,口中淡然着声音否定。
  “哼,我才不信……”李宵玉哼了一声,后半句的“你这人分明是一肚子坏水”没敢说出口。
  “你既说我对昭华是假的,那你觉得我对谁是真的?”元毓突然转了话题,一边说着,一边握着李宵玉的指头递至自己的唇边,眸光柔软,嗓音也是低哑磁性。
  李宵玉被他问得一阵心慌,连忙将手往外拽着,口中嘀咕着道:“我哪里知晓?在我看来,你心中只有越国的江山和你的雄心壮志,女子嘛,不过是你笼络三国的筹码而已……”
  李宵玉将心中所想张口就说出来了,昭华夫人来自燕国,俪夫人来自闵国,而他又求娶了悉国的自己,她早就想到这一点了。
  元毓听得面上浮过诧异之色,他没想到,她表面看似迷迷糊糊,心里却是将所有的一切都看得清清楚楚。大约这也是她回避着他,从不肯对他敞开心扉的原因吧。
  “昭华是燕国君最为看重和宠爱的长公主……我还须得忍耐一时,也请你……请你稍作忍耐,好吗?”元毓低着头,凑近李宵玉的耳畔,声音轻软飘忽,稍不留神就听不清的感觉。
  李宵玉却是听得清了,她面上呆了一样,心底却轻轻颤动了一回,他说他要忍耐,还让她和他一道忍耐。他这是什么意思?这是将深藏的心思和谋划全都展露在她面前吗?可他为什么要对她这样,对一个丝毫没有根基的小婢女置心推腹?
  “大王对昭华夫人宠爱有加,对俪夫人也是客气周到,可为什么对我家公主不理不睬?难道就是因为我悉国如今势弱,所以不屑一顾吗?”李宵玉低着声音试探着问道。
  “你说悉国公主吗?那大可不必担心,日后,悉国公主定是要做我的王后……”元毓一边说着,一边用指头在李宵玉的眼尾处轻抚了几下。
  他要让悉国公主做他的王后?李宵玉听得惊讶万分,心里又有些发虚,难道他看出自己的身份来了?她悄悄抬眼看看他,可他神色自然,没有一丝异样,仿佛他口中说到的“悉国公主”,就是日日蛰居烟云轩的芍药。
  李宵玉观察了片刻,心里笃定他定是没识破自己,她弯起眉眼笑着道:“如此甚好,我家公主将来是个有福气的了……”
  “自然是……”元毓心情变得大好的模样,一边说着,一边伸手将她揽更近了一些。
  “一会我要去看些折子,还要召丞相议些事,你和我一道去书房……”元毓搂着她道。
  “不去不去,那白胡子老头啰嗦得很,一说事就是好几个时辰,我听得脑门子疼……”李宵玉摇着头,面上是一副避之不及的模样。
  元毓听得一阵好笑,丞相上了年纪,一件事总喜欢翻来覆去的絮叨,他经常也听得头疼得很。
  “那你先出去玩会,晚膳前记得回宣政殿……”元毓将揽在她腰上的手松开了,在她额头轻啄了一下。
  李宵玉听得心花怒放,说了声“多谢大王”之后,就从他怀里跳了出来,然后脚下生风似地往门外去了。
  元毓还想多叮嘱她一句,可她已是跑得快没影了,只看见一点碧色的裙角拐过宫墙,他摇了摇头,勾起唇角又轻叹了一声。
  ……
  李宵玉出了宣政殿就径直往怡秀宫方向去了。自那日在宫外见过百里玠之后,一连几日都没见到他的影子,李宵玉有心去跟俪夫人打听一番。李宵玉寻了个要学做甜羮的借口,入得怡秀宫和俪夫人套起了近乎。俪夫人见得她来,倒是有几分惊喜,听得她说起近些日子大王甚是喜吃甜食,更是心中暗喜,忙吩咐了贴身的婢女准备食材去了。
  片刻功夫之后,怡秀宫后院精巧别致的小厨房内,俪夫人亲手示范着甜羮的做法。李宵玉站在她身边,一边学着一边和她说着话。
  “俪夫人,怎么有几日没见百里公子了?”李宵玉像是随口提到。
  “别提了,阿玠太胡闹了,和青阳侯爷家的小侯爷打了一架,脸都被打青了,昨日才打发了丫头去看过他……”俪夫人叹了口气道。
  他到底还是和那小侯爷打了一架,只不知道还是不是为了上次那紫云姑娘?李宵玉听得心中好笑不已,面上也故作关切地叹了口气。
  又过了一会儿,李宵玉将沾满水的双手在身上拍了拍,然后蹙着眉道:“夫人,小鱼太笨了,真不是块下厨的料,这甜羮铁定是学不会做了,可否劳烦夫人做好了,再送给大王?”
  俪夫人抬起头,见得她苦着脸的模样,忍俊不住笑了起来,又点头答应了李宵玉的请求。李宵玉喜得连声道谢,然后和俪夫人告别出了怡秀宫。
  出了怡秀宫,李宵玉就匆匆朝烟云轩赶去,她要和阿诺交待一声,然后想法混出宫去寻百里玠,来越国已有一段时日,她这出宫去闵国的计划却是迟迟没有进展,她有些着急了。心想今日出宫寻了百里玠,定要问出他打算什么时候回闵国,他就算是近期不准备回,自己也要想个法劝得他尽快回去。
  幸好这块好用的木牌子还没来得及还给他,李宵玉摸了摸袖中的乌木令牌,心里一阵庆幸。
  待她赶至烟云轩门口之时,远远地就见阿诺拎着裙摆有些着急地赶了过来。李宵玉开口唤了她一声,阿诺见她回来,面上先是一喜,随即又有了紧张之息,伸手拽住她的袖子,将她带到了路旁花圃里的芭蕉树之后。
  “阿诺,发生什么事了?你怎么一脸的慌张?”李宵玉问。
  “您怎么突然回来了?是听说昭华夫人来了烟云轩所以赶回来的吗?”阿诺压低了声音问。
  什么?昭华夫人来了?李宵玉很是惊讶地看向了阿诺。阿诺见了她的神色就知道自己猜错了,赶紧一五一十说开了。
  半个时辰前,昭华夫人突然来了烟云轩,说是要见悉国公主。阿诺只得将她引了进去。可昭华夫人见了芍药之后,便说与她一见如故,要与她说些体已话,将左右侍从都屏退了,阿诺自然也被遣了出来。
  “我心中着急,又见她迟迟不出来,只好悄悄出了门,想去寻您想个主意,却不想刚出来就碰上了……”阿诺很是焦虑地道。
  李宵玉听得面色也凝重了起来,这昭华夫人素与烟云轩毫无瓜葛,她怎么突然上了门,还要与芍药单独说话?她才在宣政殿后殿见了自己,难道是看出什么破绽,心里生了疑,所以来此试探的?不过,平日里她有交待过芍药,也仔细教过她应付后宫众人之法,若是昭华夫人只是单纯的怀疑,应该一时半会儿也达不到目的。
  李宵玉想到这里,心里稍稍安定了一些。她示意阿诺先回去,自己则绕过园子自后门进了烟云轩的后院。
  李宵玉入得后院不久,阿诺就过来告诉她说,昭华夫人已经离去了。李宵玉立即随着阿诺快步入了芍药的内室。
  内室之内,屏退左右之后,李宵玉坐在榻上,芍药站到在她跟前者,将昭华夫人与她所说内容一一说给了李宵玉听。
  “公主,那昭华夫人一见面对奴婢亲热得很,寒暄几句过后,就拐弯磨角地问起悉国皇宫内的事儿,见我应答自如,便又说起大王这些日子甚是冷落奴婢,问奴婢心里可委屈之类的话?”
  “你是怎么回的?”李宵玉心中微惊,心想那昭华夫人果真是起了疑心。
  “奴婢自然是照公主之前吩咐过的,只说我既来和了亲,身负母国亲人的厚望,自然是要一心伺奉大王的。只要我安心守在这里,日子久了,大王自能感受到我的心意……”芍药恭敬着回道。
  李宵玉点点头,芍药又接着道:“昭华夫人听得奴婢这样说,就叹息着说奴婢是个痴心人。临走时又说,马上就是上巳节了,大王会带后宫众人去宫外游玩,要奴婢这段时日精心准备一项才艺,到时候她在大王面前美言几句,好让奴婢有机会在大王跟前展示……”
  李宵玉听完之后沉默了片刻,心想这昭华夫人怕是怀疑之心并必打消,上巳节之时定还会想方设法试探芍药。见着芍药有些忐忑不安的模样,李宵玉恢复了轻松的神色劝慰了她几句。又见她身段颇为妖娆柔软,便吩咐阿诺这几日教给她习得一支舞来,以备上巳节时之用。
  三人合计一番之后,李宵玉又出了烟云轩,想去寻元宝说一声然后出宫一趟,可才走到门口,就见烟云轩外的道路上走来几个人。几个小宫女拥着一个姑姑模样的,正朝着烟云轩而来。
  那姑姑四十上下的年纪,皮肤白皙,五官周正,眸子里透着一股精明之息。见着李宵玉和阿诺出得门,她微笑着停下了脚步。
  “请问这位可就是悉国来的小鱼姑娘?”那姑姑面上带笑着问道。
  “对,我就是沈小鱼,不知这位姑姑寻我何事?”李宵玉忙应道。
  第35章 太后...
  “小鱼姑娘,请随我去一趟延年宫,王太后娘娘想见见你……”那姑姑仍是带着笑意道。
  王太后娘娘?李宵玉听得惊讶万分。她是听人说过,元毓的生母王太后尚在人世。可她一直住在延年宫,一向深居简出,从来不过问宫中之事。为什么突然派人来了烟云轩,还指明要见自己?李宵玉心中很是疑惑不解,可既是王太后有请,她一个小婢女自然是不能推辞的。
  她侧过脸,和阿诺使了个眼色,示意她不必惊慌。然后又对着那姑姑道:“这位姑姑,我们这就走吧……”
  那姑姑点点头,转身带着李宵玉往外走去。
  不多时,延年宫就到了。那姑姑将她带了进去,又让她在一处院落之外等候。李宵玉一路走进来,就觉得整个延年宫内布置得很是淡雅朴素,家具帘帐多为黑灰色调。走到哪里,鼻端还时不时萦绕着一股若有似无的檀香之息。
  李宵玉等了约莫半柱香的功夫,屋内便有位小宫女出来请她进去。李宵玉随她进了门走进了一间屋子。抬眼看去,屋内青纱蓝帐,有檀香袅绕,果然是个清静之所。
  小宫女领着李宵玉站到屋内的青纱帘跟前。李宵玉抬头朝内看了一眼,就隐约见得青纱帘之后有一张紫檀木榻,木榻上靠座着一个妇人的身影,她的周围,侍立着好些侍女。
  “王太后,烟云轩的沈小鱼带到了……”小宫女恭敬着声音道。
  “嗯……叫她进来吧……”里面传来一阵轻轻淡淡的声音。
  片刻之后,青纱帘被掀开,一个侍女走出来将李宵玉迎了进去。李宵玉走进去几步,抬眼便看清了那紫檀木榻上的女子,不由得在心里暗叹一声。那是个中年美妇,面色白皙紧致,五官也是异常的精致清丽。可是她却生着一头白发,如雪般洁白,令人见之心生惋惜惊诧之意。
  李宵玉看着她的满头银丝,蓦然间想了起来,越国宫廷经历过叛乱,王室中人被叛党屠杀一空。这位王太后侥幸活了命,可她失了骨肉至亲,如今膝下只剩元毓一人,想来是因为心中多有苦楚,所以早生了这一头的华发。
  “奴婢沈小鱼叩见王太后娘娘……”李宵玉不敢怠慢,伏下身子恭恭敬敬行了拜礼。
  “抬头让哀家看一眼……”王太后轻缓着声音。
  李宵玉赶紧一边应了声“是”,然后缓缓抬起头来。
  “果然生得一副好样貌……”王太后将她上下打量一番,然后点点了头。
  李宵玉轻笑一点,正待说句“谢王太后夸奖”之类的话,冷不防那王太后突然间就冷了脸来,抬手指着李宵玉就道:“哀家听人说,你仗着自己生得好,想法设法近了王儿的身,又撺掇着王儿吃起了荤食,是也不是?”
  王太后的声音冷冷的,李宵玉听得心中微惊,真没想到,自己在宣政殿与元毓吃了一回肉,转眼间就来了延年宫接受王太后的责问。可那些肉食分明是元毓叫人呈上来的,与自己一点也相干。可如今这王太后说是自己撺掇他吃的,还真是浑身长满嘴也说不清楚了。更奇怪的是,这王太后为何不允许自己的儿子吃肉食,难道她自己是个吃斋念佛的,自己的儿子也得跟着他吃素?
  “回王太后,小鱼知错了……只因近日小鱼伺候在大王身侧,见得大王因国事繁忙,常有神倦劳累之状,又见大王饮食过于清淡,便劝着大王稍进些肉食以补体力养气神。大王应允了,所以吃了些荤……”李宵玉连忙又跪了下来,口中急急分辩道,心道现如今也只有这样瞎掰着应付了。
  “你说什么,王儿常有神倦劳累之状?可曾请御医看过?”王太后一听面色立即紧张起来,她坐直了身子盯着李宵玉就问。
  “王太后莫忧,大王这两日已是见好了……”李宵玉忙又回道。
  王太后这才神色稍安了一点,沉默片刻之后才叹了一口气道:“王儿他每日操劳,实在是太累了,又执意要陪着哀家一道茹素……倒是亏得你这丫头劝他得进了些荤食,不然这身子骨可真是吃不消……”
  李宵玉听和这话,心里道了声万幸,看来这王太后是真心疼儿子的,自己这几句话倒是歪打正着,看来眼前这关是顺利度过了。
  “你起来吧……”王太后朝她抬了抬手。
  李宵玉连忙道了声谢,自地上爬起了身子,又朝王太后浅笑了一回。
  王太后抬起眼,便见她身量芊细,怯生生地站在那里,眉眼弯弯模样娇俏,不由得心念一动,随即叹了一口气,面上浮现了一丝哀戚之息。
  “太后莫不是又想起了小公主了?想想也是,小公主若是还在,便同这位姑娘一般大的年纪,想当年小公主也是个爱说爱笑的……”领李宵玉进来的那位姑姑站在太后身边,一边说着,一边红了眼眶。
  李宵玉听得心中也是叹息一声,听这话的意思,王太后的小女儿也在那场叛乱之中失了性命,这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滋味自是难以述说。
  “哀家这两年才好了些,素沁你又招我?哀家的敏儿去了天上,她定是过得好好的……”王太后口中嗔怪着,可还是声音在藏不住的哀痛之息。
  李宵玉见得王太后强忍着悲伤的模样,不知怎么的,心里也隐隐难受了起来。
  “丫头,做什么用那样的眼神看着哀家?”王太后看了一眼李宵玉突然问道。
  李宵玉一愣,正待回话,便见王太后将她招了招手。
  “你走近一点,让哀家仔细看看……”王太后又说话了。
  李宵玉连忙快走几步走得木榻旁边,王太后将她又仔细看了一遍,见她模样俏丽,又自带一股灵动之息,心里渐渐生了点喜欢之意。便握住了她的一只手,细细问了她的年岁,家中都有哪些人,又是怎么入得越国。
  李宵玉便照着阿诺的身世家底一一说来,那王太后听得她是小户人家的女儿,心里更生了一股疼爱之息。
  就在说话之时,屋外门帘突然被掀开,一个侍女有些着急地道:“王太后,大王来了……”
  那侍女话音才落,门帘便被一下子被人甩开了,帘上垂着珠子撞到门框之上弄出了“哗啦啦”地声响来。李宵玉有些惊讶地看向门口,只见门口正走进来一个人来,头戴白玉小冠,身着月白常服,隽秀昳丽的脸上,带着一丝焦急慌张之息,正迈着大步走了进来。
  李宵玉看了眨巴下眼睛,心想好生惊讶,元毓这是干什么来了,还这么一脸的慌张模样?
  “母亲,您……”
  元毓一进门就张口唤了一声,说到一半时又突然住了口。因为他看见李宵玉正站在王太后面前,转过脸瞪圆了一双大眼睛对看着他,她的一只手,还被自己母后攥在手里。母后脸上,是还未来得及消退的笑意。
  “王儿何事惊慌?”王太后松开了李宵玉的手,一时不明白一向沉稳的儿子为何露了慌乱之息。
  “哦……儿子没事……,对了,晚膳时候到了,儿子是来陪母亲用膳的……”元毓有些支吾地回着话,只听得一旁的侍女都有点诧异起来,她们抬眼看看窗外的天色,心里吃惊,可面上不敢露出一丝异样。
  “王儿,这才什么时辰?太阳还黄灿灿的挂着,怎么就急着吃晚膳了?”王太后指了指窗外,也是一脸的惊讶之息。
  元毓听得一愣神,抬眼看了看窗外,顿时面上有些发窘起来。早上与李宵玉才约好了,让她陪着他吃晚膳。自她出门后,他心里一直惦记这事儿,刚才王太后一问,他就一顺口,就说是来陪母亲用晚膳的,却没想到外面天色离晚膳还早着呢。
  元毓转过脸,便见李宵玉站在王太后的座边,两只黑亮眼睛正盯着他看,面上发明是一副忍笑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