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甄繁此时非常适时地问了句为什么不嫁呢。
  “差得太多了。人家想对你好就对你好,不想对你好了你也没辙,就觉得把握不住吧。浓眉大眼第一次跟我约在了一家莫斯科餐厅,我哪去过那地方啊。我把半月工资加全部布票买了块花格子毛呢,央着老裁缝给我做了件连衣裙,我当时穿着裙子在镜子前照了半个小时。结果人家见了我非但没称赞,反倒说我怪模怪样的,兜头一盆凉水浇下来,我立马就清醒了,知道自己和人家不合适。”
  “阿姨,我想喝水,麻烦您给我拿一下。”
  就在这时候甄繁的手机响了,甄言发来了视频邀请,陈阿姨不小心按了接听键。
  繁繁两个字刚说出口,甄言就看到了顶上的吊液,甄繁此时想要挂机也来不及了。
  “你怎么了?在哪家医院?房间号多少?”
  “就一错构瘤,已经切了一天了,过几天就出院了。等我出院了你再去看我。你说我可真笨,做手术前愣是忘了剪发,现在头发油了,你姐我的美好形象严重下跌,一点儿也不想见人。”
  “他呢?”
  甄繁反应了两秒,才意识道甄言在说简居宁,“他啊,有事儿出去了。我手术这些天,全赖他照顾我,把他黑眼圈都给熬出来了。”
  “你怎么就不跟我说呢?总不能结婚了就把家里人给忘了吧。我要有病,我跟你说等我洗了头你再来看我,繁繁,你说你是不是想要打死我?”
  “那你下课了吗?”
  “今天周六!你现在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可我现在只能吃流食欸。你能不能给我买两罐黄桃罐头,就是咱俩小时候最常吃的那种,我想喝那个黄桃汁。”
  “罐头里那么多防腐剂,你术后喝不太好,等会儿我做点儿小米粥给你带过去。”
  简居宁提着食盒回到病房时,甄言正在喂甄繁小米粥。
  本来简居宁走之前很有几分沧桑之气,可出去谈生意打扮一番,那点沧桑便又一扫而光了,看在甄言眼里,全不是甄繁说的那回事。
  甄言出了病房,简居宁去送他。
  “你什么时候从英国回来的?”
  原来他的事已经无人不知。
  “你姐手术前我回来的,那些流言你最好不要相信。”
  “对繁繁好点儿吧,你要没那么喜欢她,就放过她吧。追繁繁的人其实挺多的。”
  “也包括你吗?”
  “你在说什么?”
  “你的那点儿心思要被端阳知道了,只能加重她的烦恼,所以你最好像以前一样藏起来比较好。”简居宁说完又对甄言笑道,“你要有空的话常来看看你姐姐。”
  出院之前,甄言来看过甄繁几次,每次基本视简居宁为无物。
  出院那天简居宁一直陪在甄繁身边,因为一早就定好了大病理出来当天出院,简居宁特意把时间表给空了出来。
  在等结果的早上,甄繁的心率每分钟飙到了140,她前几天检测心跳时一直显示正常,护士查房给她量血压,她的高压达到了术前的峰值。
  简居宁曾把切除物的照片给他认识的专家看,普遍反映是边界还算清晰,不太可能是浸润癌,不过最终结果还是得等最终病理结果。
  有了这个基础打底,简居宁明显比甄繁镇静不少,他握着她那个不打吊针的手安慰她,“不会有事的。”
  甄繁不点头也不摇头,根据过去的经验,越是绝望,结果反而越好。甄繁努力培养自己的绝望,以图达到一个好结果。
  大病理结果还是原位癌。
  出院前一天晚上,简居宁提出要把甄繁接回简家养病,甄繁并没拒绝。
  根据甄繁以往对简居宁的了解,他是这样一种人,你要不要,他反而会超出你期待的给,而你主动要求,他反而要掂量掂量了。
  简居宁喜欢掌握主动权,而甄繁讨厌命运不在自己手里的感觉。
  久病床前无孝子,更何况是挂牌贤夫。这一病正好消磨掉他对她的愧疚。
  也是在出院的前一天晚上,甄繁想把陈阿姨带回家,不料被简居宁否决了,理由是陈妈嘴里太藏不住事儿了。
  “陈阿姨可喜欢你了,把你夸得天上有地下无的。再说护工费我自己出,我连这个决定权都没有了吗?”
  “端阳,你要不怕自己的事情以后传得整个医院都知道,你就把陈阿姨带回家。”
  交浅言深,大概率是太寂寞了吧,才会对着陌生人三言两语就交待尽自己的一生。甄繁还是很能理解陈阿姨的,不过她还是把自己和陈阿姨的关系终止在了医院里。
  拿到出院证明后,简居宁第一句便问甄繁,你联系你的保险经纪人了吗?他以前很少生病,就算生病也是通过经纪人直接走vip,包括后续费用手续都不太需要自己过问。
  “这个我得等自己社保报销后再拿单据去找保险公司报。你要是不方便的话,我自己去报就好了。我这个除了床位费都可以走社保的。”
  “方便。”简居宁跑完手续已经是下午了。
  两人离开医前,简居宁送给了陈阿姨一个印满logo的lv老花包,陈阿姨很是受宠若惊,一再说这怎么好,要不我这护工费我要了。简居宁十分诚恳地请陈阿姨收下,谢谢她把甄繁照顾得这么好。
  甄繁想简居宁可真会做人,送礼物给陈阿姨确实得选logo大的,要不明显,那帮护工老姐妹也认不出来。不出一个星期,整个特需病区就会知道简居宁为了答谢陈阿姨,送给了她一个名牌包。
  她要是陈妈,也愿意遇到简居宁这样的雇主,每天连你的午餐也想到了,虽然可能背后腹诽你,但反正也不会知道,当面相处简直无可挑剔。但爱人是两回事。
  回到简家,甄繁便看到了照顾自己的顾阿姨。顾阿姨不苟言笑,气质颇像她中学时的教导主任,不怒自威。
  中午的饭菜很是清淡,完美符合医嘱。
  简居宁问她晚上吃什么,甄繁说要吃《红楼梦》里的茄鲞。
  “这个没有操作性,做出来远不如千层茄子好吃。”
  “可我就想吃这个。”
  简居宁让厨子按照从书上摘下来的食谱做了个改良版,甄繁尝了一口便放下筷子,“你说得对,果然不好吃。”
  简居宁也不生气,又问她还想吃什么。
  “荷叶羹。”
  此时已是秋天,荷叶早已枯了。
  简居宁想了别的法子,蕉叶入味后扔掉,换成竹叶作为替代,第二天厨子按照他的嘱咐最终做成了竹叶莲子羹。结果甄繁喝了两口后并不买账,“你这么辛苦,按理说我不能嫌它难喝,不过确实不太好喝。要做不了就别做了,你信誓旦旦地答应了,我以为得多么好,结果做出来就是这副样子。没有希望就没有失望。”
  简居宁面上依然微笑,给她夹别的菜。
  甄繁心想简居宁一定在心里给她扣分,就像当年一样,他面上没有任何表示,等分扣完了,就彻底game over 了。
  赶快扣吧,扣到负分也没关系,她可不想离婚后还同他做朋友。
  甄繁在简家的主旋律就是作威作福。
  简居宁在甄繁的房间里搭了一张床,晚上照顾她,甄繁也没拒绝。
  他甚至连洗脚水都给她准备好了。
  回简家的第二个早晨,甄繁让简居宁给她买副耳塞,理由是他打呼噜严重影响了她的睡眠,“你以前也不这样啊,怎么现在开始打呼噜啊,居宁,你是不是有呼吸系统方面的疾病?赶紧去医院看一看吧。”
  事实上,她从未听到过他的呼噜声。
  回简家的第四个早晨,甄繁开始嫌弃起简居宁的呼吸,“居宁,我最近夜里醒来,听见你的呼吸声就焦躁,怎么都睡不着觉,我觉得我可能神经衰弱了,我现在这个样子,也没法吃药,这个病吧,最好一个人睡。”
  在甄繁的频繁找茬下,简居宁最终搬离了她的卧室。
  “要有事的话,你按铃叫我就行。”
  甄繁虽然心虚,却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你看,才第四天你就嫌我烦了。”
  “要么我还在这儿陪你?”
  “算了,你在这儿我总睡不好。”
  简居宁搬离甄繁卧室的那天晚上,甄繁在前半夜因为疼痛失眠了。她呼吸每起伏一次,伤口和肺部创面就牵扯一次,医生开了止痛药,她怕影响神经忍着没吃。后来又开始不住地咳嗽,按医生的说法,术后一两个月,咳嗽都是正常反应,她按照以前正确咳嗽的方法咳,每咳嗽一下,就又带来一次肺部的牵痛。咳了十多分钟终于咳得差不多了,她喝了些糖浆,才慢慢平躺在床上睡了。对于刚做过手术的甄繁来说,就连平躺也是一次煎熬。
  后院只有她和简居宁住,窗帘没有拉,月光透过窗户洒进来,甄繁又开始想家了。
  她想着门钉肉饼和未来的项目,想着想着就睡着了。
  后半夜的时候,简居宁来看甄繁,因为手术的关系,她睡觉不能缩成一团,而是直愣愣平躺在床上。
  她的嘴在呓语着什么,仔细听,原来是“太贵了,能不能便宜点儿?要不我去另一家店买了。”
  他先摸了她的额头,不烫,拿手帕给她擦了汗,又去握她的手,结果她连睡觉的时候手都紧握成一个拳头。
  她手上的戒指手术前摘除后再没戴上过。
  在简家的第五天早上,简居宁问甄繁要不要洗头。
  “我一会儿就去理发店洗头顺便剪下头发。”
  “你这个长度正合适,不需要剪。”
  “一点都不合适,太油了,我现在根本不可能每天都洗头发。”
  “我给你洗。”
  甄繁躺在洗头椅上,简居宁给她洗头。
  她虽然最近一直在作,但还是很注意自身的形象,一想到自己出油的大把头发被简居宁握在手里,她就不免感到尴尬。
  “太轻了,你能不能重点儿。我就说吧,我要去洗头店,你偏给我洗。”
  “现在怎么样?”
  “你能不能别那么使劲儿,我的头发被你拽得疼。”
  “现在呢?”
  “还勉强凑合吧,不过我觉得还是去洗头店比较好。”
  “你怎么哭了?”
  “明明是你手艺太差了,有泡沫进了我的眼睛。”
  作者有话要说:
  几个问题,附赠解释。
  1.q:为什么把作者简介1v1爱好者给改了?
  a:我最开始认为男女主结局在一起就是1v1.
  某天我又把1v1的概念斟酌了一番。在男主谈过多次恋爱,且初恋不是女主的情况下,即使最终和女主在一起,我觉得不算严格的1v1。(仅限我自己的文,别人的文不在我的考虑范围。)所以我把这个标签给删了。
  我本来认为解释这个还蛮奇怪,结果今天一看评论发现有小可爱把我改作者简介直接等同于中途改本文大纲。依我对传播规律的了解,如果我不解释,很快就会有人把我中途改大纲当作事实来传播。虽然在我看来中途改大纲并不是十恶不赦。
  2.q:会根据读者评论改行文走向吗?
  a:不会。不是多么有骨气,而是能力一般,水平有限,深知即使今天按照某些读者的思路改了,明天他们还会有新的不满意。索性不如写自己想写的。
  3.q:是he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