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看,就是这样,所有人都觉得,她同李玄祯在一起,是高攀了。
  她能同他在一起,就应该知足、惜福。
  他说东,她不要说西;
  他说好,她不要说坏。
  他给她的安排,她只要欣然接受就好了,反正总不会让她吃亏。
  错了吗?当然不能说人家都是错了。
  世道艰难,多少人努力一辈子,也挣不来一套学区房,她只需要弯弯腰就好了,还要争什么?争赢了又能如何?
  但是,她就是不想啊。
  她爱他,这是她控制不了的。
  但怎么爱,却是她能够选择的。
  “郑姐,”她想了想,很轻,但又很坚定的道,“我和他的感情问题,我想,是能自己处理的。”
  郑姐忽的就有一种脸发烧的感觉,刚才杨楠冲她笑的时候,她就有这种感觉了,那个笑,带着一点点自嘲,一点点玩味,她忽然,就有些心中发虚。
  她说的是不是实在话?绝对是。
  但杨楠的笑,就是让她觉得自己说错了,她还想不到自己错在哪儿,但她,就是觉得错了。
  杨楠是大年三十的时候离开魔都的。
  是的,她对李玄祯说谎了,她说自己买的是二十八的机票,其实只给杨扬买了一张,嗯,还不是机票——开玩笑,过年期间的机票多贵啊,她哪有那么多钱!
  就这张硬座,也是加了三十块买到的。
  杨扬来的时候就是坐硬座,对此倒没什么感觉,只是可惜他姐不能一起走:“那姐,我一个人走,多没意思啊。”
  “你不是有手机吗?正好玩一路。”
  杨扬看看自己的手机没有说话,他这手机是去年高考完杨晓天给他买的,他考的一塌糊涂,杨晓天也非常生气,骂他是吃白饭的,他一气之下,就在屋里缩了三天,也不吃饭也不出门,后来杨晓天就给他买了这个手机,一开始他还很挺高兴,自己终于也有手机了,但这一年来,智能手机都出来了!
  别人的手机都能上qq了!
  要是早先,他早就喊他姐给他换手机了。
  在他的感觉里,他姐一直都是能干的。
  他上学的时候,他姐是他的保护伞。
  很多小男生在刚上一二年纪的时候会被欺负,他从来没有过,一说出他姐是谁,高年级的都不敢找他的麻烦。
  后来她姐不上学了,却挺能挣钱的,是整个家族里,最能挣的,逢年过节寄回来的东西都是最好的,家里有什么事,找她姐开口,她姐也总能拿出钱。
  有这么个姐姐,他其实挺得意,并觉得自己有依靠。
  但是这一次来到魔都后,他不这么想了。
  魔都太大了。
  他其实跟着他爹到过别的城市,但他爹跑长途,都是往偏远地方,大西北啦这样的,走一路那自然风光是不错,却往往比大梁还穷。
  但魔都不一样。
  这个城市,有种吞噬人的感觉。
  过去他总觉得到大城市就能挣很多钱,但真来了,却发现钱非常非常的不好挣。
  不仅是他不好挣,那些上了大学有了学历的也不好挣。
  他们早先住的汉庭,一般的工作人员不过三四千!
  虽然说这个工资水平已经比大梁好很多,虽然说是包吃住,但,才三四千啊……
  他现在住的是他姐帮他租的,和别人合住,一个月要一千五,他觉得条件一般,和他同租的人却告诉他这已经很好了:“这是我毕业后住的最好的房子了。”
  “你不是工资很高吗?”一个月七八千呢,在魔都也是很好的吧。
  “工资是还凑合,但要不要吃饭?要不要应酬?要不要存一点?过年过节还要带回点孝敬父母吧?我也这么大了,虽然上一个女朋友吹了,总要再谈一个吧,那还要想结婚的事,我现在都不敢想,别说再魔都我结不起婚,在老家我要只靠我自己,也结不起啊。你姐对你挺好的,你说你姐过去在酒吧驻唱是吧?那真不容易,我有朋友在那边工作,他们这一行,苦着呢,也亏得你姐不是太漂亮。”
  听别人说自家姐姐不漂亮好像不是什么好话,但人家这话还说的很感慨的!
  而杨扬更感慨的是,他过去从来没有想过,他姐在外面会不会不容易,他总觉得他姐是强大的,什么都能解决!
  第68章 新年快乐!
  这个春节,杨楠真的很认真的想了想要不要回去。
  在上一次,有三四个春节她都没有回去。
  所以对回去过春节,是没什么向往的。
  后来让她改变主意的,是杨扬的改变。
  她让杨扬留下来,本来是一个尝试。
  对于是否能把杨扬改造好,她并没有把握,但如果她试都不试一下的话,总会不甘心。
  一开始,效果并不好,杨扬每天只知道昏天暗地的上网吧,玩游戏,房间如同猪窝,她每次过去,他都在睡觉。
  但渐渐的,不知道从什么时候,他的房间干净了,也说不上太干净,就是地上的垃圾没了,床铺拉直了,空气不浑浊了。
  然后,她还看到了他的笔记。
  再之后,甚至不找她要钱了!
  对于这个变化,她也是惊讶的,虽然他的舍友是她千挑万选出来的——早先给杨扬找房子,房子如何不是太重要,舍友却一定要人品好道德好习惯好!
  这样的舍友并不好找,最后找到的这个,也真是费了很大气力——不是说魔都这么多青年就没有好的,而是你找的中介正好有合适的房子还正好有这样的人比较难。这个舍友虽然不是很出色——真的十分出色的也不会来合租了,但整体都是积极的,而且有自己的想法。
  她还专门请人家吃了顿饭,好生拜托了一番。
  其实也不指望人家做什么——这要求也太高了,最主要的目的是,如果杨扬在外面惹祸了,麻烦赶快给她打电话。
  但是杨扬就这么变了!
  而且临走的时候,还很有些小心的问她:“姐,春节你会回来吧。”
  她当时还没想好,就没说话。
  “那姐你尽量回来啊,你不回来都不像过年啊。”
  “我回去干什么,闹不好又要吵架。”
  “唉,咱爸不就那样吗,你没看他也天天骂我,你不理他不就行了?其实啊姐,你上次打了他之后……好好好,不是打,反正你上次走了之后,他也后悔呢。”
  “后悔没早点打死我?”这话她是不信的,她就没见过杨晓天后悔。
  “哪能啊,他后悔同你说那些话。”
  “什么话?”
  “反正就是同你说的那些啊,其实后来你要不让我留下来,他们就准备带我回去了,就是回去有些丢脸,咱家亲戚都看着呢。”
  杨楠有些怔然,在她的父母带着杨扬来魔都时,她就想着把杨扬留下来,不是被逼的要栽培他什么的。就是准备调、教一下,调、教成了以后她的日子会舒服很多,调、教不成,那就要早做打算。
  中国这个社会,不是在报上发个声明就能断绝关系的,特别是,她如果要做公众人物。
  别人不会管你父母是不是有什么不对,你弟弟有多么不成器,他们只会看到你不孝顺,不友爱,新闻报出来,就要是一片骂声。
  不做公众人物会好很多,但什么时候去法院告你,你什么时候都要接着。
  所以她一开始就准备先晾着,晾到他们心里没底了,再勉为其难的把杨扬收下来,却没想到他们并没有想过,一定就要她怎么着——或者想过,但被她晾的,已经不这么想了。
  “姐,你知道咱们家亲戚都比着呢,你也别太怪他们。过去咱们家就你最出息,你要是表现不好了,他们不知道要怎么笑话呢。”
  杨楠冷笑了一声,没有说话。
  杨扬吞了吞口水:“你知道咱二姑,天天说什么孝顺孝顺,要顺着父母才叫孝……那、那姐你尽量回来啊。要、要是真不能回,那给我说一声,我、我帮你说……”
  因为杨扬的最后一句,杨楠买了三十的机票。
  要感谢现在过年出来游玩还不是太火爆,所以这大年三十的机票不仅富裕,而且打折。
  就是大梁没有机场,杨楠要回家,还要再折腾一下,好在还有机场大巴,虽然班次已经减少了很多,但她又不急着回家,也无所谓。
  慢悠悠的回到大梁,慢悠悠的坐上公交车,再慢悠悠的往自己家走。
  过去她每次回家,都没有太特别的感觉。
  虽然外面的变化可以说是日新月异,大梁却像时间停顿似的,特别是她家所在的东郊。
  这一带,是过去大梁最繁华的地段,因为几个大厂都在这里,家属区也在这里。
  早先工人收入高福利好,这一片也是设施最完善的,后来厂子不行了,各方面也就落寞了。
  设施还是完善的,却已经老旧。
  不过过年的气氛却挺浓,走到街上,不时的能听到炮声——早年大梁禁过炮,这两年又放开了,当然过两年还会禁,但那是以后的事情了。
  “姐!姐!”
  前面突然传来一个声音,她抬起头,就看到了杨扬。
  杨扬一路跑过来,兴奋的看着她:“姐,你回来了,路上挤不挤?辛不辛苦?咦,你的行李呢?”
  “你怎么在这儿?”没有回答他的话,杨楠反问道。
  杨扬抓着头没有说话,杨楠看着他,他的头越垂越低,最后有些扭捏的道:“妈让我来接接你。”
  杨楠噗的一声笑了。
  她一个人回来这么多次,黄小凤从来没有惦记过,现在倒惦记了?
  她笑着揉了一下杨扬的头,她个高,杨扬也不低,不过并不是特别高,只有一米七八——在男生里,其实已经不算低了,只是有她这个参照物,会让人觉得有些遗憾,早先还有人开黄小凤的玩笑,说是不是好吃的都给姑娘了。
  所以此时杨扬虽然比她高一些,她一伸手还是能扑棱着他的头。
  杨扬抗议着,却不敢躲——他姐动手了啊!
  他姐动手了多厉害啊!
  姐弟俩打闹着回了家,而此时,李玄祯正领着一干李家子孙祭祖。
  早先过年的规矩大,现在很多规矩已经废除了,不过祭祖这一项却始终保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