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屋子里其他人也都各自找了由头出去了,只剩下徐宝珠跟李海城。
  “你怎么能那么说?”
  徐宝珠真觉得刚才李海城的态度有点问题。
  “是谁求我帮的?我帮了你又这样?”李海城不满地瞪她。
  “那我也没让你跟舅娘他们那种态度啊?这哪儿是帮我?”徐宝珠真心觉得这人翻脸比翻书都快。
  “哼,谁让你出头的?就显着你,是吧?当你爷们是吃闲饭的?”他忽然一步步逼过来,徐宝珠往后退,退到墙角嘎啦那里,后背贴上冰凉的墙壁,目光带着惊颤看着他,“你……怎么这样不识好人心?”
  “小丫头,给我记住了,你是爷的,爷不需要你出头露面!”
  我……
  徐宝珠想说,我怎么就是你的了?
  但想想,古人讲究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夫为妻纲,从另一种狭隘的定义上看,自己可不就是他的吗?
  现下她回过神来,刚才他之所以跟舅娘都发了火,其实是因为她在他跟前逞能了,他呢典型的大男子主义,觉得这本来该他做的事儿被她做了,哪怕是效果良好,他也不待见!
  “记住了没有?”
  见她没回应,他修长的手指挑起她的下巴来,“爷的话,记住了?嗯?”
  唉!
  她轻轻叹息一声,抬眸看着他,数分钟后泪如涌泉,轻声呢喃:“从徐家出事儿,我跟婶娘相依为命这一年多,无论什么事儿都是我一个人去独力承担的,我……习惯性的保护自己,保护家人,就忘记了我有了你了,对不起,我记住了,我有靠山了……我以后只要跟着你就什么事儿都没有了……”
  这话说完,她低头轻轻啜泣,他看不到她的脸了,只是能看到她双肩在不自觉地抖动。
  蓦然,他的心疼得一窒。
  他真生气,生气是因为她当众出风头,卷了他四少爷的脸了,但没想到,她竟说出这一番肺腑之言来。
  她的眼泪,就是一种软弱,她跟小猫儿一样,把自己全部的软弱都展现在他跟前,当他是主人,是依靠,他的心陡然变得强大起来,他从来没想过,自己会成为谁的依赖?
  如今,他明白了,他是她的一切。
  轻轻的,他把她揽入怀中。
  没有言语,他不擅长说些甜言蜜语,要说也是连讽带刺的。
  她懂,什么都懂。
  只是把头靠在他肩膀上,轻轻地饮泣着……
  良久,外头院子里陈虎在喊,“海城,宝珠,出来吃饭吧!?”
  “嗯。”李海城应了一声,低头看怀中的小猫儿,一张小脸都被抹蹭得花了,一道一道的,看着看着他就乐了 ,捏捏她的鼻子,“你可真丑!”
  “我……我这是抹蹭的,我不丑……”她也不好意思地笑了,在他灼灼目光的注视下,一颗心狂跳,心说,徐宝珠啊徐宝珠,你这是怎么了?如此轻易地就在他面前说了软话,服了软,看以后他怎么拿捏笑话你……
  当下低了头,要出去找水来洗脸。
  李海城一把扯住她,“别出去给我丢人!”
  说着,他出门去,时间不长回来,手里端着一个铜盆,铜盆里有热水,她感激地看了他一眼,刚要把手伸进去,却被他轻轻打开,“等下!”
  他自己倒先把手探进去,试了试,水温刚好,这才站直了,冲她甩脸子,“你真是个小麻烦,以后出来可别跟着我了!”
  说完,他先一步出去,在外头院子里跟陈虎说话,东一句西一句的,等她洗完,又简单地施了薄粉,点了口脂,这才低着头出来。
  “磨磨蹭蹭的,要舅舅舅娘他们等着,你也不嫌害臊!”他说着,三步两步过来,扯了她的手,直奔正房。
  她心中蓦然一暖,明白他这是害怕自己不好意思,特意等她一起进去的。
  她没反抗,就由着他拉扯着进屋,又当着舅舅跟舅娘的面儿说了她两句,舅舅跟舅娘当即就表示,没啥,一家人不用拘礼,还说,他们都疼宝珠,宝珠怎么做都喜欢!
  徐宝珠一直面带着微笑,一句话不需要说,所有的圆场话都由他说了。
  一顿饭,徐宝珠吃得很开心,舅娘跟几个嫂子都张罗着她,对她也是十分呵护照顾。
  一旁的李海城还在那里叨叨,“你们都不用管她,到了生地方她也吃得饱!”
  这话说完,舅娘跟嫂子们更是热情,纷纷拿了碗给她夹菜,她面前的菜都堆成小山了,她难为地看着李海城,那意思,我吃不完啊?
  “舅娘嫂子们的好心你敢不承?”他瞪眼珠子了。
  “海城,别动辄对宝珠弟妹瞪眼睛,看你那样子,凶巴巴的再吓着她!”陈虎见了十分不安。“弟妹,你别怕,海城心是好的,就是说话糙点!”
  呵呵,他那是糙一点吗?世上最糙,好不好?
  徐宝珠垂下眸子,看着面前小山似的的菜,心说,我这顿饭吃完,非胖三斤五斤的不可!
  “我最喜欢吃猪蹄子了!”
  从旁边伸过来一只手,拿了她碗里的猪蹄子就大口大口地吃上了。
  然后是酱肘子,然后是红烧肉,直到她碗里的菜只剩下清淡适口的了,他才罢手,“表……表哥,给我倒……倒酒,今儿个,咱们……不醉不罢休……”
  他大口吃肉,大碗喝酒,自己把自己灌醉了。
  “今儿个我……我们要秉烛……夜谈……其他人都……都闪开……别碍着我们……表哥,来……喝!”
  他举着杯子,一仰脖子,又是一杯。
  “海城,海城,别喝了,你都醉了……”陈虎他们急忙过来阻拦。
  那知道李海城却不依,还冲着他们瞪眼,“你们……你们不让我喝……是不是不想跟我……秉烛聊……”
  这通话一问,陈虎跟陈猛都抖搂手,你看我,我看你,都想说,我的好表弟啊,你这是演得哪一出啊?你跟宝珠才刚成亲,这小两口晚上睡一个被窝才好啊,怎么能跟我们一起聊,还聊一晚上,你让人家宝珠怎么想?
  第三十六章 你个麻烦精
  可这些话都不能明说,只能是劝,哪知道李海城根本就不听劝,又一通喝,直喝得趴在桌子上了……
  “这……怎么办?”
  陈虎兄弟仨傻眼了。
  看看徐宝珠,“弟妹,我们真……真不是故意的……”
  呵呵!
  徐宝珠苦笑,她心里跟明镜儿似的,知道李海城这就是故意的,他喝醉了,那就可以赖着陈虎他们,不用跟她一屋相处了,两人虽然成亲了,可旁人不知道,他们压根就没在一起睡过,这回他是怕她难堪,所以才想了这法子吧?
  “表哥,你们把他扶进我屋,不用管了,我来照顾他!”
  “要不,宝珠,就让海城跟陈虎一屋吧,你也累了一天了,好好歇着,他就让陈虎管着……”
  大舅娘陈氏商量的语气,看徐宝珠的眼底里也有疼惜。
  “不用了,舅娘,他是我的夫君,喝醉了,也理应我来照顾,没事儿……”徐宝珠说着,站起身来。
  陈虎看看老娘,陈氏点点头,他这才招呼了陈猛,兄弟俩把海城架起来就往偏屋走。
  “走……表哥,咱们说话去……走,去你屋……”
  李海城喝得都站不稳当脚了,还嘴里絮絮叨叨说着。
  哥俩也不理会他,径直就把他弄进了屋,放床上。
  欲要给他脱鞋,徐宝珠说,“表哥,我来吧,你们去歇着吧……”
  “这个……”陈虎真心想要一拳头把李海城打醒,心说,小子,你也好意思啊,这才成亲几天啊,你就喝成这德行,让人家宝珠一个新媳妇伺候你,你太过了点!
  可碍着宝珠在跟前,他也不能说什么,只好说了几句客气的,就跟陈猛出门了。
  院子里陈猛还说,哥,等明儿个海城这小子醒了,我得揍他,你可别拦着!
  “拦着干啥?我也揍!”
  陈虎气蹬蹬的说,“宝珠多好啊,这小子净闹妖蛾子……”
  两人说着不忿的话,脚步声就远了。
  屋里徐宝珠帮李海城把鞋袜脱了,外衫也脱下来,又去拿了铜盆打了热水,看着一盆子热水,她想起之前李海城帮着她试水了,看着他睡在那里,英俊的脸红扑扑的,嘴里兀自还嘟囔着什么,不觉心里就甜丝丝的,拿起毛巾来润湿了,拧半干,这才轻轻敷在他脸上,可能是感觉到温热毛巾的存在,他一伸手就握住了她的手腕,“表……表哥,去你屋,别……别碍她睡觉……”
  酒后吐真言!
  他醉了,却比醒着说话更让人感动。
  不觉,她怔怔地看着他出神,手指轻轻拂过他的唇,他的唇有些薄,都说男人唇薄,性子就冷清,是个凉薄之人,可徐宝珠却觉得他的心其实就是一团火,火焰燃烧起来的时候,能把她的心都给煨得热乎乎的……
  “你说,你怎么就那么喜欢口是心非啊!”
  她顽皮地捏捏他的鼻子,可能是感觉到不舒服,他转头,想要避开她的手,她反倒故意捉弄他,捏完了鼻子,捏脸颊,把他气得不耐烦,“表哥,别……别闹,她睡……了……”
  这话说完,徐宝珠的动作停下来了,眼底却蓦然就湿润了 。
  他这是怕惊醒了她吗?
  “你……你醉了为什么要这样好?你……这个坏人!”
  她扑在他身上,头贴着他胸膛,眼泪吧嗒吧嗒地往下掉。
  第二天早上,徐宝珠正趴在床边睡得迷迷糊糊,就听见李海城惊呼,“哎呦呦,臭丫头,你流口水我身上了啊?真是可恶啊,你可脏死我了……”
  徐宝珠抬头,眼神惺忪,看了,果然在他胸口上一摊水渍,她神情窘,想解释说,那不是我的口水,是我的眼泪!
  但想想没说。
  只低着头说,“双翘给你带了换洗衣裳了,你脱下来,我帮你洗!”
  “真不知道我走了什么运,怎么就娶了你?你这个麻烦精啊!”
  李海城嘴里絮絮叨叨的,把衣裳换下来,下地穿了鞋子,“不对啊,我昨晚上明明是跟着表哥回去睡的?”
  “是我没让,你醉了,该我伺候!”
  她低眉顺眼的,也不介意他大呼小叫,酒后的真言已经让她彻底了解这个男人了。
  所以他再说什么,她都不生气,因为她知道,那都不是他的心里话。
  他偷眼看她,“我昨晚上似乎说了些什么?说什么了?”
  “说了,说娶了我真是倒霉啊,说我真是个麻烦精,还说我以后再不准强出头了……省了你面子上不风光……”
  她边说,边给他断来洗脸水,“洗洗脸吧?”
  “我真这样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