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徐扣弦借着微弱的光亮去看邵恩的脸,邵恩没醒,呼吸绵长平稳。
  她光着脚,忍着腹痛悄声往卫生间去,蹲在马桶上一泻千里,才长舒了一口气。
  徐扣弦愤恨的打开外卖软件,给晚上点餐的商家打差评,打完之后刷了下自己的评价。
  发现这家店评分只有3.2分。
  评论大同小异。
  “味道极佳,就是食材不新鲜,拉肚子。”
  “这是我在我家方圆十里之内,吃过的味道最好的烧烤店了,就是吃一次拉一次肚子。”
  “味道给五星,食材给零星,综合一下,一星。”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以为事不过三,嘴馋吃到第四次,肯定能免疫,没想到直接把我自己吃进了医院,怕了怕了,告辞。”
  大半夜的,徐扣弦自己都被评论气笑了。
  她点餐的时候没看评论,但是看了销量,销量极高,看来当代青年人为了口腹之欲,甘愿肠胃遭罪的心态如出一辙。
  徐扣弦蹲了快半小时,深夜吃了波明星分手的瓜,才回到床上。
  她自觉动作轻柔,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但却在上床后的第一时间里,被邵恩伸手大力搂进怀里。
  邵恩的温热手掌紧紧的贴着她的肚子,使劲揉了揉,但没讲任何话。
  就好像是本能的反应一般。
  邵恩其实在徐扣弦碰掉铃铛的时候醒过一阵,他怕她发现,所以装睡,等她等久了,也就真的迷糊了。
  睡意涌上头,脑袋不清醒,可直接跟本能还在。
  邵恩仅凭直觉本能把人往怀里抱,徐扣弦乖巧的被搂着,闭眼即安眠。
  冬夜里温暖的无声拥抱,胜过千言万语的浮夸誓言。
  ****
  还不到半个月,从法院支付令到期的前五天开始,钟情就开始疯狂的给徐扣弦打电话。
  徐扣弦对钟情的处理方法是直接放置play。
  徐扣弦直接把钟情的手机号拉进黑名单,等到自己从律所下了班回到家,吃饱了之后才拉出来,回个电话。
  连续三天都是如此。
  钟情想找徐扣弦,她怎么都找不到,打电话没人接,律所门口蹲等马上就有保安出来赶人。
  这个天气,室外零下十度,体感温度更低,钟情还真的没有像当初抱着一线希望等邵恩那种决心去蹲等徐扣弦。
  钟情觉得徐扣弦这个女人太狠了,她就是蹲到死,徐扣弦不想见她,也还是见不到的。
  但徐扣弦想找钟情,一找一个准。
  第一天的时候,徐扣弦回电话,没等钟情讲话,她就先说话,“你先等我讲完,你再讲。”
  “情况是这样的,根据调查,我发现你在云南省曲靖市有一套民宿正在运营。”
  徐扣弦话就说到这里,然后她就把电话挂了,并且重新把钟情拉回黑名单。
  钟情举着手机,刚开口,迎接她的就是一片忙音。
  徐扣弦倒也是说话算话,没骗钟情,剩下的时间的确都是钟情的,钟情乐意讲什么就讲什么,只是自己不会去听。
  好像也没什么毛病吧?
  对,就是没什么毛病!
  第二天的时候邵恩这边难得完事早,徐扣弦跟他出去约会,庆祝邵恩委托人胜诉。
  他们吃四川火锅,徐扣弦在邵恩的严加“看管”下,胃好了不少,终于获得了吃辣椒特许权。
  鲜嫩的毛肚下锅,八秒就可以捞出来,爽脆可口。
  开始都是邵恩涮好了递到徐扣弦碗里的。
  徐扣弦不服气,她自己执著夹了一大片,在锅里来回晃了晃,再拿起筷子的时候,毛肚没了。
  只好眼巴巴的看着邵恩拿漏勺从锅底捞出来,后来徐扣弦学乖了,不肯自己动手,就乖乖等饲养员喂食,吃送到碗里的了。
  吃完了火锅又去买了条新出的裙子,徐扣弦在商场卫生间照镜子补口红时候,才想起还有钟情这茬事。
  钟情接到徐扣弦电话的时候,正在吃饭,登时就没了胃口,结果徐扣弦那边的背景音是水声。
  今天钟情精明了,她便抢在徐扣弦前开口,她喋喋不休的说了很长时间,徐扣弦一个字也没回。
  等徐扣弦在甜品橱柜前选好明天的早餐,留下邵恩一个人在店里排队结账,自己出店门时候,才把静音取消了。
  对,刚刚徐扣弦把钟情那边静音了,同样的她也把自己这边静音了。
  钟情说没说完徐扣弦是真的不知道。
  但就算钟情讲完了,徐扣弦也料定了钟情不敢挂电话。
  “喂?你在听吗?”徐扣弦倏尔发声。
  钟情那边马上有了回应,“在在。”
  “我没别的事啊,我就是提醒你一下。两天后,也就是二零一八年十二月十八日,申请的支付令到期,我委托人范雪说十八号晚上五点之前看不到全款八十三万元整,十九号就直接让我去法院起诉强制执行。”徐扣弦一口气说完,在钟情歇斯底里的咆哮之前又一次把她送进了黑名单。
  回过头就发现邵恩已经站在背后了,徐扣弦做这些事情的时候并不避讳他,只是甜品店里人多音杂,而自己有义务清楚明确提醒钟情,所以她才出来打罢了。
  “你是不是觉得你女朋友超凶的啊?”徐扣弦垫脚,捏了捏邵恩高挺的鼻子,眨眼微笑问道。
  邵恩由着她胡闹,把购物袋都移到一只手拿,伸手掐了下徐扣弦的纤腰,笑笑答,“我只觉得我女朋友超可爱。”
  “我很开心你为我这样做,出来混的,总归是要还回去的。以德报怨,何以报德?”邵恩沉声答道。
  徐扣弦扯着嘴唇,呲牙笑,露出几颗洁白的牙齿。
  都是爹生娘养老师教的,长这么大都不容易,凭什么要任人欺负,任人骗,还不发声?
  没能力报复的宽容叫无能为力。
  有能力反击的宽容才叫善良。
  徐扣弦明显不是个善良的人,好就好在邵恩也不是。
  都不是善男信女,凑一对,正好不去祸害人间了。
  ****
  十二月十七号,徐扣弦主动在中午打了钟情的电话,约她见面。
  其实半个月之前的钟情看起来就已经很憔悴了,只是当时酒吧灯光昏暗,钟情画了浓妆,勉强还算撑得起场。
  现在则是素颜,眼下是乌青的黑眼圈,鱼尾纹细长。
  两人对着座,钟情近日被徐扣弦一系列操作弄的昏头转向,成宿失眠,连骂她的力气都没有了。
  “你到底想怎么样?你说出来,我都照做。”钟情有气无力的垂着头,望着地面低声徐扣弦问。
  她这十几年都处心积虑的上位,读书时候把有钱的,毕业之后为了户口草草嫁人,工作为了升职给领导做小三,甚至陪有妇之夫的客户在夜总会睡觉。
  “努力争取”来的钱主要投资在家乡,买了贷款一个独栋公寓,开民宿,交由母亲跟妹妹经营。
  她的工资也不算少,离婚也拿了一大笔,如果贪心不是想要更多,进了传销骗局,倒赔了三百万,现在过的应该风生水起才对。
  可惜没如果。
  上星期她被人事叫过去,说岗位调动,她会被分到顺义某闲职坐班,待遇等于合同工,这都不是明升暗降了,是直截了当发配边疆。
  钟情也气不过,她想找郭磊讲道理,自己给她当了那么久情人,就算散了,又何必闹的这样难堪?
  郭磊则是耸肩无奈道,“我坐到现在这个位子,是靠我岳父的,你的事情我老婆发现了,我现在也骑虎难下,你别叫我为难。”
  “你信不信我把我们之间的事情都抖出去?我活不下去了,你也别想好过!”钟情当然不是没尝试过去威胁郭磊。
  郭磊只是但笑不语说,“你可以去抖,我老婆坦言,男人到了我这个位子难免偷吃,只要还知道回家,不给外面人太多钱,她就都能接受,毕竟嫖|娼是要付钱。而且我岳父不会看我死,但一定会让你死的很难看,你尽管可以试试。”
  钟情气的浑身发抖,直接在办公室里砸了面前茶杯。
  “咱们桥归桥,路归路,我以前给你的不少,你心里清楚。”
  “而且现在不是我想怎么你,是你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
  “但看在旧日情面上,我给你透个实底,上面有领导发话了,说听说咱们单位有个姓钟的女的,生活不检点就算了,学历都是造假的,一定要严肃认真处理。”
  “你在这跟我撒泼打滚没用,不如回去好好想想,得罪了谁,去求她。”
  钟情终于了解了徐扣弦那天在酒吧的威胁,从来不是空穴来风的恐吓,而是实打实的往死里整。
  她不再硬气,亦然不敢对视徐扣弦,只敢气若游丝的问她,想要怎么样。
  徐扣弦喊服务生,叫了杯柠檬茶,还礼貌的询问钟情要什么,钟情摇了摇头,回答说不要。
  徐扣弦也不强求,帮她要了杯白水。
  “这家的柠檬茶不错,是一整个柠檬切开泡的,你不试试真的是可惜了,今天我请。”徐扣弦终于开口,答不对题,四两拨千斤的评价着茶水寒暄,“我还以为你是聪明人,知道该怎么做的。”
  徐扣弦拿着搅拌棒,缓缓的把切成薄片的柠檬搅动开来,酸味全出来了,综合了甜腻。
  “我要你同邵恩赔礼道歉,你当年在他身上做过些什么,桩桩件件,你给我认明白了。他凭什么要被你以交往的名义欺骗?你当毕业论文好写?”
  “哦,对不起,我忘了,你是个抄袭狗,你是根本不知道毕业论文怎么写才丢。”
  “我真的很想知道,你是哪来的脸问我想怎么样的?如果你还有点脑子,记忆力估计都差不到忘了半个月前,你可是在酒吧里理直气壮的威胁邵恩,说要污蔑他强|奸过你呢。”
  “我一直都想问问,你的底气从何而来。”
  徐扣弦话说的很慢,吐字清晰,掷地有声。
  “至于我的底气从何而来,我想你多少有些了解了吧?我手边还有点你从前陪某位客户时候的照片,真的事不太雅观。大家都是女人,我不屑跟你一样用这种东西来威胁人。说出来也不过是想提醒你,你所有一切东西,我都查到了。”
  最近徐扣弦的忙碌,绝大部分都拜钟情所赐,徐扣弦先是拜托了某位家里在云南省搞地产的朋友查钟情房产,又去自己某位在政府机关有要职的阿姨那里哭诉被某个女人欺负了……
  总之为了钟情的事情,徐扣弦几乎把所有能动用的关系,都找了一次。
  跟这些人熟不熟另说,徐老爷子膝下单有徐扣弦父亲徐行一个亲生子嗣,而徐行入了公职,到这个岁数十之八九是不会在从商了。
  欣虹地产日后不是落在徐且鸣就是落在徐扣弦名下。
  徐扣弦的这个名字亮在场面上,大家总都是要给几分薄面的,商场波谲云诡,指不定未来那天就会有求于徐家。
  钟情在徐扣弦的目光注视下,用徐扣弦的手机给邵恩打了电话,她声泪俱下,情真意切的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