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她原本就不相信庄锦虞这样的人会喜欢她,偏他用那些好话哄她骗她。
  如今他竟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去死,她哪里能真的一点都不难过。
  庄锦虞见她眸子浮起层水雾来,心里竟是一软。
  “我怎会眼见着你出事而袖手旁观,自你入宫时,我便令了个太监一直在你附近徘徊。
  你与那疯子纠缠时,是他在屋顶上丢了个石子砸中了疯子的穴位,他见你挣扎逃脱,这才没有现身。”
  姜荺娘听他解释,自然不信。
  “是以你见着我人就假装没有看见,还嫌我打扰你下棋,让宫婢将我赶走?”
  庄锦虞捏了捏额角,发觉自己这样做竟有极大的歧义,又道:“并非如此,若我主动来帮你,会叫旁人误会你我有私情,坏了你的名声,你又要怨我……”
  他才向圣上求了赐婚的圣旨,这时旁人都只会觉得圣意难测,并不会觉得姜荺娘会与庄锦虞有什么私情。
  他在京中于旁人眼中一向都是冷漠之人,无缘无故的,他怎会去维护一个不相干的人。
  到时候旁人不敢编排他的坏话,自然又要她受不少委屈。
  她一向爱惜名声,爱惜面子,又还要抻着胳膊维护着薛家的颜面,他还真怕她气恼之下连圣旨都敢抗了,直接奔她一直心心念念的尼姑庵出家去。
  “有那太后宫中的宫婢前去,皇后不敢再对你做什么。”
  姜荺娘却奇怪道:“怎么皇后要害我,你却一点都不意外。”
  庄锦虞心想她知道姜荺娘这个名字的时候,姜家就没有什么是他不清楚的。
  他初时一直防备着她,当她是个心怀叵测的女子,只是也不便告诉她而已。
  第54章
  “宫里的人站在权势的高处久了,难免都会觉得其他不相干的人是蝼蚁,杀人害命的事情都是十分轻易的事情,所以她要对你不利,于她而言只是个乐趣罢了。”
  想来当时林皇后也是觉得,这姜荺娘害起来不仅解气,而且还不用收拾烂摊子,不拿她开刀就怪了。
  “你叫我来,就是为了解释这些?”姜荺娘这时才冷静下来。
  庄锦虞却拿出了个白瓷罐子给她,道:“这药是去淤的,你今日跌跌撞撞,磕着碰着了白日里没感觉,晚上总归会疼的。”
  姜荺娘心下微软,他却将她的手捉在掌心,吓她一跳。
  “你如今连手都不让我牵了,我待会儿却还要给擦药……”他望着她,目光却温温致和。
  她鲜少见到他和气的样子,就更别说当下这样的温柔模样。
  姜荺娘便不自觉压低了声音道:“需要擦药的地方都是不便之处……”
  所以也用不着他帮忙了。
  “你哪里不便之处我没碰过……”
  他正想说服了她,却见她原先软和下来的样子顿时又绷了起来。
  她红着眼角没什么气势地瞪了他一眼,拿了那白瓷罐子就推门走人了。
  庄锦虞站在门口见她走的远了,这时才发觉自己又戳中了姜荺娘的痛脚。
  明明是极好的事情,她却当做个羞耻事情去逃避,长此以往自然会生出反感。
  这样一来,往后感情又怎能更好。
  庄锦虞思虑了片刻,仔细想来还是做的太少。
  日后得了机会自然是叫她早日习惯了才好。
  这厢姜荺娘回了薄香居,捧着那白瓷罐子却好似捧着个炮仗一样,惴惴不安。
  她揭开盖子来,却闻到了里面一种淡淡的药香混合着薄荷气味。
  姜荺娘对着镜子解开衣领抹了一些,初时凉丝丝的触感很快就与体温融为一体,但对于缓解伤口那种疼痛确实有着立竿见影的效果。
  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一时又有些惆怅。
  她可真是禁不起诱惑。
  他随便勾勾手指头她便又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与他像从前一样了。
  姜荺娘越想越觉得不安,便将那药罐子放进了抽屉里去。
  在她印象中,庄锦虞可不是什么和善的人。
  放在过去,他只要有了一个“想要个她擦药”的念头,她大概早就被扒了衣裳都来不及反应。
  他若是无缘无故突然和善起来,原因只有两个。
  一则是他被人惹毛了,他那时态度越是亲和便越是吓人。
  二则是有求于人,往往他都是会先用这样的态度来麻痹猎物,以便伺机下手。
  很不幸,这两种情况姜荺娘都遇到过,前者多半是要和她翻脸,后者多半是在榻上……
  姜荺娘想着便觉自己想法污糟,索性扯过被子盖过头顶睡了。
  翌日姜荺娘抽出空来特意去了一趟含胭斋。
  苏银见着她便是副自责内疚的样子,姜荺娘便与他到后堂去,将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简略与他说起。
  苏银道:“姑娘不若让我入府去照顾你吧,除了内宅我不能进,你去哪里我都能跟着你。”
  姜荺娘摆了摆手,道:“我并未打算一直带着你,实则我安排你在这里做事就没打算继续带着你了,你若是愿意,往后就做个店掌柜,亦或是自立门户都可……”
  苏银闻言,脸色却一点一点灰暗下去。
  姜荺娘道:“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你我主仆一场是缘分,你能帮我这么多总该有些回报,我又岂能叫你一辈子都做个奴,往后你不必再说些忠心之言。”
  “那姑娘呢,姑娘这又是被小人暗害,又是堕胎药的……”
  他知道的事情都只知道个表面,再具体一些姜荺娘也羞于启齿,只含糊与他道:“人生来便是要受些磨难的,我既还活着,往后也只会避开从前犯过的错,自然也就更好了……”
  她说完都觉得自己说辞牵强,便有些心虚匆匆走了。
  而此举落在苏银眼中,却是在不折不扣地嫌弃着他。
  “哈哈……咳咳咳……”
  里头一个人没忍住笑出了声来,只是笑着笑着却又呛着。
  苏银的脸色顿时冷下,走到那门前,伸手将帘子掀开。
  门后不是旁人,正是被官府行过刑的沈妍月。
  她因被薛家盖上了私逃的罪名,她的脸上被刺了个模糊的字,而身后也尽是血污。
  才被人丢出官府的后院,便有人盯上了她。
  京中与她结仇的人并不是太多,可到底还是有那么些个。
  她误打误撞躲进这后院里,却没想到冤家路窄,竟是姜荺娘的含胭斋。
  苏银见了她自然也没打算放过她,是以将她绑起来,正阴沉不定地想着怎么对她,这时姜荺娘就来了。
  “你笑什么?”苏银问她。
  沈妍月道:“我笑你癞蛤蟆想吃天鹅……”
  她话未说完,便被苏银一脚踹倒。
  沈妍月咬着牙忍着痛,继续道:“你看不出来吗?她嫌弃你无能,有什么委屈有什么解决不了的事情根本就没想过要找你解决……也不对,她连告诉你都不肯,可见你在她心中是个什么地位,是个连商量事情都说不上话的人……”
  “你想死得快些吗?”苏银捏着拳,极是隐忍道。
  沈妍月咳出口血沫,仰倒在地上,随即看向苏银道:“你别说我不给你机会。”
  苏银望着她,心中思绪极乱。
  这厢姜荺娘回了薛府时,便听说司空越去外地归来,这会儿正在给庄氏探脉。
  她原先是有几句话想问这位司空先生。
  但是后来与庄锦虞那事情不了了之之后,她也没又觉得无所谓了。
  戏码翻来覆去也都是一个戏码,他当初睁眼说瞎话说自己身怀有孕无非也都是为庄锦虞做事。
  至于她那些孕吐的症状叫身边的芷夏动些手脚也不是什么难事。
  姜荺娘想着便也不叫人过去打听,只是她回到薄香居时,却见薛桂瑶一直呆在屋里等着她。
  “阿芙,你怎愈发忙了,竟连见我的时间都没有了……”薛桂瑶小声抱怨着,伸手便扯着姜荺娘的手臂,大有要粘缠上来的意思。
  姜荺娘道:“怎地,我也才忙消停了,你不也在忙你那几间铺子?”
  薛桂瑶道:“我再忙,听见司空先生回来了,也得抽出空来……”
  姜荺娘见她反应怪异,再联想她先前的举止,心中隐隐有几分猜测。
  “姐姐该不会是动了春心?”她不敢直接说出,正想旁敲侧击一番,岂料薛桂瑶竟直接羞涩地承认了。
  “你看,连你都看出来我喜欢司空先生了是不是?”薛桂瑶娇嗔道。
  姜荺娘心想可别真承认啊,她没看出来……
  “阿芙,你陪我去吧,我若总一个人去,回头被那些婆子说闲话,母亲知道了就不让我去了。”薛桂瑶直接暴露了来意。
  姜荺娘迟疑道:“你是认真的吗?”
  薛桂瑶轻轻拧了拧她手臂的肉,道:“这羞人的话就别问了,我就是……就是想看看他。”
  然后找个机会暗示他,能叫他来提亲就最好了。
  姜荺娘无奈,她是知道薛桂瑶软磨硬泡的本事的,便只能与她过去了。
  待到了那里,她们在院门口便能瞧见里面忙碌的人影。
  薛桂瑶拉着姜荺娘进去。
  司空越见着她二人,目光略有些意外。
  “二位姑娘。”
  他作揖行了个礼,两个姑娘也还了个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