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
  这一回,裴明榛和太子应该也是要玩把大的,以身涉险,摆出政斗失败,无力对抗的样子,迷惑对方,增加对方信心,并让对方迅速下手,对方下手了,他们才会精准抓到痛点,一网打尽。
  她要怎么帮忙,才会加速这个进程呢?
  内宅妇人,不上朝不问政,能干什么,靠宅斗吗?想想就吐血,她真没这方面的兴趣,憋到生死关头未尝想不出办法,可她自己会觉得恶心,速度还慢。
  往自己身上想,靠可爱?她长的这么好看这么乖……呸,没用。
  那就写话本?
  呵呵,这种时候了谁会想看故事。
  不,不对,故事……也不是不行。
  阮苓苓眼珠转了转,看向书架。
  文字是有力量的,不管什么样的故事,只要情感打击准确撞在的心坎,人们心中想法就会无限扩大,她只要找个合适的角度切入,形成舆论形成规模,有些人就会心焦。
  当然,文字也是敏感的,不能胡来,要往正确的方向引导,有正面的价值观。
  阮苓苓想了很久,斟酌再三,才开始动笔。
  梦黄粱这个名字只写故事,除故事外从不发表任何言论,这回仍然一样,她不为自己委屈,不也为夫君裴明榛叫屈,不写本朝影射各人物政治,只捡着前朝野史瞎编。
  好在之前裴明榛管着她读书练字,因很多古书没看过——她遭到这男人多少嘲讽,就接受了多少教育,太多太多的小故事耳熟能详,颇有心得和体悟。
  感谢大佬,不仅心眼够多,能怼能撩,知识储备也很丰富,学富不止五大车!
  阮苓苓手速爆发,一连气写了很多个短故事,都是不同的朝代,类似的政治格局,历史发展因不同的选择走向了不同的道路……
  普通人看不出来,只觉得故事内容很丰富,先生手速又长了一大截,质量还不差,每一本都很好看啊!
  有新人觉出不对了,怎么品觉得故事里有丰富暗意,保太子派?
  慢慢的,有人坐不住,开始放了流言出来,坊间渐渐有人谈论,史上有几个太子最后登了基?可见人心鬼蜮,太子当长了都会被权欲所惑,不再是以民为贵的天子之选,有的时候就是该当断则断,鼓起勇气清君侧,方能去腐生机,见得光明未来……
  阮苓苓就怕没人谈论呢,这话一出来,立刻写了几个新的短篇故事,暗举了不少例子,尤其太子最终当了皇帝的,其中重点:发生了什么不重要,本人品性才重要。
  无论什么时候,无论面临什么样的险局,人的心性不同,价值观不同,选择也就不同。永远都不要跳出事实看问题,一棍子打死,是想急匆匆向大家证明你是对的,还是想掩饰什么?
  阮苓苓只写话本故事,情节对白全是虚构,耐不住大家往深里想啊,尤其她的读者里有相当多的读书人。若换做平时,顶多抒发个感情就算了,大不了三五一群好好喝一杯畅谈一番,可现在外界总有各种小话影射……当然撸起袖子就是干!
  于是不针对本朝朝局,就故事里野史里的各位太子,大家产生了一场骂战。
  舆论影响越发扩大,到了人人熟知,不得不面对的地步。
  朝廷竟然开始讨论要不要放太子出来了!
  定南王一系不能再继续谨慎观察再定计,必须得马上行动,不然好不容易建立的大好局面就要失去了!搞太子到这份上,他们容易吗!
  反正前期准备也做得差不多了,到此一切顺利,自己这边赢面大,还前思后想左顾右虑的磨蹭什么!
  外头一通忙乱,阮苓苓反正就闷头写话本,关在家里哪都不去,什么都不管,出来进去一堆丫鬟下人带护卫,把自己护的死死,保证谁都碰不着惹不到。
  她很珍惜自己小命,尤其现在不是一个人,肚子里还有个小的,裴明榛不在,她更得保护好自己,一点差错都不能出。实在有不得不出现的场合,她倒也不怕,大大方方站在人前,没半点畏缩之态。
  是,她现在看起来很弱,很可怜,可有时弱势也是一种力量,只要利用的好。但凡公众场合,她一定站在最人多最热闹的地方,别人笑话她胆小,护卫多,不用她自辩,就有人帮忙说话,孕妇小心点正常,大家不都这么过来的?你这么挑眼,难道是憋着坏想害人?不想害人还说这话,不怕出了事别人找你算帐?
  阮苓苓太懂了,裴明榛好时,她水涨船高,或许有些人看不惯想要算计她推她一把,她倒霉别人就高兴,现在裴明榛下了狱,不管别人心里怎么想,总之想欺负她的心一定淡了,男人不在,欺负孤儿寡母是个什么意思?但凡有点心气都不会这么干,为表自己和他人不同,别人这么干还会出声阻止。
  只要不沉浸于丈夫不在,生死未卜的悲伤里,阮苓苓发现日子其实也挺好过。
  没人敢欺负她,真有,她随便拿着帕子抹个眼睛,眼泪都没掉下来呢,事就平了。
  心情不好了,甚至可以借着这样的机会泄火。
  比如再次杠上方氏,她可以说话更加不留情面:“二婶这么希望家里垮掉么?”
  到现在她也已经知道了,那日她在天牢外与护卫纠缠试探,方氏第一时间听说,马上找了人散播言论,污蔑她的名声。诚然,这事是她主动做的,没人逼迫,看起来有些不太光彩,可方氏这般落井下石就光彩了?
  方氏叹气,一脸怜悯的看着她:“侄媳妇怕是这些日子吓的紧,脑子都不清醒了,这样的话是随便能说的?”
  “我夫势落,我再毁了,裴家难得能得什么好处?”阮苓苓不避不退,眼神和声音一样咄咄逼人,“你那没用的儿子能顶住,还是怕前怕后担心左右的丈夫?裴家声势怎么走到今天不败的,二婶心里没点数?”
  方氏手上帕子瞬间攥紧,气的不轻。
  就是太有数了,才不甘心!
  阮苓苓怎么敢跟她这般挑衅!
  到底是有阅历有算计的人,方氏顿了顿就静了。如今裴明榛要死,阮苓苓不过是秋后的蚂蚱,知道要死了才敢这么蹦哒,她怕什么?左右这将来,裴家都是她的。
  遂她神色淡淡,话音也淡淡:“福是你,祸也是你。我这人要求不多,没什么野心,宁可要平淡安然的日子,也不要这别人带来的福祸。”
  淡淡怼完人,她视线还阴凉的往阮苓苓肚子上滑去:“你这一胎七遭八难,我瞧着怕是不太好,有这功夫关心别人,不如好好想想自己。”
  阮苓苓笑了。
  不仅笑,她还捧着肚子,往前走了一步:“二婶看着很不顺眼吧。”
  方氏立刻警惕后退,好像阮苓苓故意要碰瓷她:“你想干什么?该不会这孩子保不住了吧!”
  阮苓苓笑出了声:“你很想抱孙子吧?看着我这肚子是不是羡慕嫉妒恨?可惜了,不管你有什么期待,怎么恨我,都无济于事。我告诉你,我要去哪里,干什么,你都拦不住,你也坏不了事!”
  方氏气的手直抖:“你——你——”
  阮苓苓扬长而去。
  看我不顺眼?憋着!
  不仅方氏,家里的二老爷也是,好好的当他的老爷,静悄悄苟过这段,大家就相安无事,他非要找存在感,彰显一下当家男人的权威,对不起,她也敢怼。
  不高兴?和方氏一样,憋着!
  包括陇青梅,根本不必有顾虑,怼就完事,你戳我心窝子让我不高兴?我就戳你肺管子让你一疼疼一天!反正裴明榛会回来,你那情郎李淮可不一定跟你恩恩爱爱,你现在过的日子,连人家眉儿都不如!
  以前有裴明榛护着,阮苓苓就处处不憋屈,现在当然更不能,谁敢笑话她,谁敢惹她,统统打回去!
  不服气?憋着!
  这个家,她会替他护好,等着他回来,到时一点都不能变,哪处都不能少!
  阮苓苓突然转换风格这么嚣张,外面的人不但没有挑剔,反而连连叹气。风口浪尖上,一个弱质孕妇,多可怜,丈夫快没了,心气不顺孩子怕也危险,还不准人家委屈两声,发个脾气啊?
  可怜见的。
  你们这些挑事的都省省心,非要这么搞,也不怕将来一报还一报,可停停嘴,积些阴德吧!
  ……
  家里家外,哪哪都乌云罩顶,让人高兴不起来。
  阮苓苓真就没半点影响,一点都不害怕?不,她害怕的,所以才动辙叫那么多护卫跟着,但比起害怕,心里更多的是信任。
  也许因为她的到来,这本书的故事路线变了,人物走向也不同,但她相信裴明榛。相信他的睿智坚定,相信他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本事,相信他一定会回来。
  只夜深人静时,更多的思念和委屈,才慢慢的溢出来。
  过去这些天,她好像明白了一些事,不告诉她,是裴明榛故意的,也是她自己要求来的。
  她总是要求他更信她一些,不要那么管着她,很多事她可以做得更好,他管的太宽她会没那么舒服,他的宠爱对她来说绝对是幸福,可有时,也是压力。
  既然想让他放开手,她就得表现出足以匹配的实力,否则还谈什么以后?
  阮苓苓隐隐觉得,这个险局,是朝廷给裴明榛的考验,也是裴明榛给她的考验。
  安全方面……
  她也十分清楚的感觉到了,她身边的人更多,更精,数量加了一倍的暗卫不提,只说眼明心亮的嬷嬷丫鬟就添了不少,她身体的健康情况怎么样,什么时候会困,什么时候会乏,吃哪种食材会不舒服,今天可能是个什么胃口,夜里可能什么时间要醒,这些人比她自己都清楚。
  裴明榛真是做了一切努力,想要把她照顾好。
  除非她整个人崩溃掉,继而影响到孩子。
  可她怎么可能崩溃?裴明榛只是被关,又不是死了,她可是阮苓苓,出身现代穿越异世,怀揣着巨大的能量和勇气,一步步走到现在,拥有了这么多的阮苓苓,胆子大着呢!
  裴明榛……也真的,足够了解她。
  比她认为的更多。
  也不知是醒是梦,阮苓苓感觉枕头有点湿,眼睛更是酸的要命。
  “我不怕……你会回来的……宝宝也不怕……”
  恍惚中,滑到唇边的发丝变得乖顺,捋到了耳后,力道温柔又缱绻,像春日的风,像夏夜的月,像……那个人的手。
  眼泪瞬间汹涌。
  是他吗?他回来了吗?
  梦境太过真实,阮苓苓舍不得睁开眼睛,好想他,好想好想他。
  直到她听到一声叹息,那是他的声音,沉邃又明润。
  “阮阮很乖,比我想象中做的更好。”
  第116章 我想你
  是他来了么……
  阮苓苓不敢睁开眼睛,任眼泪汹涌,打湿了整个枕头,哭的无声无息。
  一根手指轻轻替她拂去了眼角的泪:“不是醒了,嗯?”
  阮苓苓抓住这只手,把脸埋在里面:“你……回来了?”
  声音有点颤,也有些抖,就像可怜的小猫咪,日日扒在窗户边,终于等到了主人归来。
  裴明榛心软的一塌糊涂,直接把人抱起来:“你这样,让我怎么放心的下?”
  阮苓苓终于有了真实感,不知为何,这一刻委屈思念担心种种情绪糅和在一起,变成了嗔怨。
  她靠在他肩膀,哭的头都抬不起来:“那你……你走……别再回来……你不要我了算了!”
  “这话真让人伤心,”裴明榛抬起她的下巴,修长手指轻轻给她拭泪,声音在夜色中透着一股别样暗哑,“我想不想要你,你会不知?”
  比起话语,身体的反应来得更为直接。
  阮苓苓登时就僵住了:“你你——”
  连哭都忘了。
  裴明榛趁机把她脸上的眼泪全部拭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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