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出门,她在教室门口碰上了一个男生。
  江澜头发湿漉漉的,脸上难得没挂着笑,很愤怒的模样。
  “你是,忘带伞了?” 桑攸和他打了声招呼,被他这一身狼藉怔住了。
  “迟昼。”江澜衣服都湿着,水滴答滴答落在了肩膀上,他嫌弃的甩了甩手,“不知道发什么神经,拉我去下面打球。”
  桑攸神情复杂,“早点换衣服吧,别感冒了。”
  今天晚上有物理培优课。
  桑攸今天才知道,培优班老师已经把座位按照他们第一天坐的次序排成了表,说是不用再麻烦排座位,就按之前的顺序坐。
  所以桑攸的同桌就这样固定成了谢舟行。
  他们放学后的路线是一样的,先去食堂,再去培优班教室。
  路过操场,桑攸一路心事重重。
  “你先走吧。”天色已近昏黑了,暴雨早已转小,滴答答的落着,时有时无,风透凉透凉,路过球场,桑攸顿下脚步,叫谢舟行不用等她了,可以先去食堂。
  球场旁边有个人。
  黑影里,轮廓很是熟悉。
  桑攸把一个东西放在了旁边地上,“伞。”她低声说。
  迟昼接过伞,想摸摸她的头,忽然意识到自己手上湿漉漉的,半路收回了手,目光越过她,落在了她身后一片黑暗里。
  桑攸回头,方才发现谢舟行跟了过来,站在球场的树丛旁。
  温柔俊秀的少年,芝兰玉树一般。
  “培优班我们可以帮你需要请假。”谢舟行目光从他身上掠过,声线温和。
  迟昼笑了笑,“我为什么要请假?”
  语气平静,俩人目光交错,谢舟行先移开了视线。
  “迟昼。”桑攸皱起眉头,“生病很难受的,你先回去把衣服换了。”
  说完那番突如其来的话后,他下午翘课了,桑攸以为他又是出去到哪里写题去了,没料到是跑到这里来打球了,雨下这么大,淋得透湿,又这样一直穿着湿衣服,身体再好,也会生病。
  她自小身体不好,从小病到大,深知生病的痛苦。
  “没事。”迟昼满不在乎,在她颊侧拧了拧,“攸攸,你是在关心我?”他低低笑了声。
  动作很轻柔,触之即松。
  他指尖冰凉冰凉。
  桑攸心里跳了跳,有些难堪的避开他的手指“我帮你拿资料,你先回家。”
  她打开伞,偷偷踮起脚,把伞罩在了少年头上。
  路灯慢慢亮了起来,教学楼灯火在夜幕里悬浮着,是黑幢幢的大楼亮起来的眼睛。
  迟昼接过伞。
  “到这里可以了。”可以看见校门外的车流。
  迟昼收好伞,“你去教室吧。”
  桑攸嗯了声,想离开。
  他忽然又回身,拉住了她,“离谢舟行远点。”
  桑攸难堪,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要不我会嫉妒。”迟昼声音低了下去,他淋了雨,声音有些小沙哑,t恤湿透了,光线下,少年清癯有力的肩背线条分外明显,他掰正桑攸的脑袋。
  “嫉妒了。”他眯起眼睛,下颌线条清隽好看,“就不保证能继续温柔下去了。”
  第17章 chapter17
  培优班教室里比外面暖和很多,这节物理课内容很难,讲的正巧是桑攸不怎么擅长的力学,她边记笔记边算,全副身心都放在了题目上。
  课程进度紧凑,中间有短暂的二十分钟下课休息时间,很多玩得好的女生都约着去旁边小卖部买饮料和零食,有的在讨论题目,教室里热热闹闹。
  桑攸微微舒展了下手指,把草稿收拾好,她很累,揉了揉眼睛,没有想起身的意思,
  谢舟行整节课一直很安静,见桑攸停下,他写字的手指微微顿住了,“你和迟昼,以前认识?”
  清浅的嗓音,语气很平静。
  桑攸闻言诧异,抬眸,看到他温润的眼睛。
  谢舟行笑了笑,“不想说没关系,就是有点好奇。”
  桑攸小声道,“小时候认识的,不过中间很久没见,到现在也□□年了。”
  “迟昼不太喜欢我。”他沉吟了片刻,脸上依旧带着浅淡的微笑,似乎是一种习惯一般,风一就能拂下。
  用的是肯定的陈述句,而不是疑问句。
  桑攸有些尴尬,“他脾气是那样的,不是故意针对你。”
  说道一半,她忽然意识到,自己现在几乎已经完全把迟昼和记忆里的“迟白”剥离开了,不由苦笑。
  谢舟行脸色未变,“没事。”他说,“人活在世上,不可能让每个人都喜欢。”
  “你不喜欢他的话,可以直接拒绝的。”谢舟行静静道,“迟昼性格太强势,相处起来很累。”
  话题画风变得太快,桑攸猝不及防,忽然意识到谢舟行不但看到了晚上篮球场上那一幕,而且座位就在她和迟昼后一排,看到了什么都毫不奇怪。
  她觉得和一个男生讨论这样的话题过于别扭,抿了抿唇,不想再继续讨论下去。
  俩人静着,忽然有人拉开了桌前的椅子,大喇喇的坐下,“明天记得给阿昼带卷子和笔记啊。”江澜在前排坐下,声音带着鼻音,闷声闷气的。
  桑攸动作顿了顿,默默从他手肘下拽出自己草稿,“你今天没请假,可以直接带给他的。”
  “算了。”江澜懒洋洋靠在椅背上,“你还不知道,他就想要你的。”
  桑攸脸红了,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只能权当没听到,继续低头写自己的试卷。
  江澜话说完,慢吞吞瞟了眼旁边的谢舟行,站起身离开了。
  十月的夜晚越发冷了起来,晚上是桑正平来接桑攸回家的。
  “阿昼在不在,在的话一起送他回去。”从桑攸很小开始,桑正平对迟昼的印象就特别好,一直非常热情。
  “他今天有事,请假提前回去了。
  “这样啊,我说怎么没看见他。”桑正平很遗憾,“我想过段时间再接老迟他们两个来家里吃顿饭。”
  桑攸没作声。
  “老迟不会做饭,男孩子长身体,成天吃保姆做的或者在外面吃,什么时候叫他们过来试试你妈的厨艺”
  杜茹是个标准的贤妻良母,烧菜手艺一绝,桑攸从小耳濡目染,也对烹调很感兴趣,也小有心得,桑正平一向很为这一点自豪。
  “原阿姨不在家吗?”桑攸听着奇怪,忍不住插嘴。
  “离婚了,早不一起过。”桑正平两条浓眉搅在一起,“好像又生了个儿子,都快大了。”
  他明显不是很想和桑攸继续谈论这个话题,又不问起了她学习情况,说让她好好学习。
  桑攸倒是愣了愣,她只在迟昼刚来湛州她家住时见过原雅一面,依稀记得的是个很漂亮的阿姨,和很多二十多岁的年轻姐姐差不多,比起温婉的杜茹要张扬明媚很多。
  为什么会生出迟昼这样性格的儿子,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似乎和她都完全不同。
  记得当时她还觉得迟家一家人关系和睦,每个人都很漂亮,八年过去,居然都已经离婚了。
  桑攸凝神想着,叹了口气。
  “要是哪里搞不清楚,哪天叫阿昼过来教教你。”桑正平还在说学习的事情,“他成绩一直是你们全年级第一吧。”
  “爸,他现在学习也忙呢。”桑攸回过神,忙拒绝。
  桑正平笑呵呵的,“也是,哪天看他有没有时间吧,你们小时候玩那么好,大了怎么这么生疏。”
  回到家,杜茹找惯例给她炖了竹笋汤,桑攸洗完澡,换上毛绒绒的睡衣,喝完汤后在台灯下看英语笔记。
  搁在桌面上的手机忽然震动起来。
  她看到屏幕上的名字,放下笔,顿了半晌,铃声响得锲而不舍,她叹了口气,到底还是接起了。
  “还记得我的试卷和笔记吗?”那边传来熟悉的声音,有些低哑
  桑攸从书包里拿出自己的笔记本,公事公办,“我明天到学校前给你复印一份,试卷都收好了,今天老师讲的力学,有几个比较难的例题……”
  她说得认真,细声细气,声音柔糯。
  “大概就这样。”桑攸说完了,忽然有些紧张。她把自己蜷在宽大的靠椅上,用手指捏了捏毛绒绒的玩偶耳朵。
  那边很久没说话,忽然听到一声低低的咳嗽。
  “你感冒了?”桑攸对咳嗽声分外敏感,联想起他那身湿漉漉的衣服,晚上风凉,就算是坐在车里,一路吹回家,也够人喝几壶的。
  “没事,有点发烧。”迟昼回答,声音平静。
  “发烧?你吃药了没有?”
  少年的声音低沉沙哑,似乎带着困意,“没有。”他哑声道,“家里就我一个人,不想动。”
  “谁发烧了?”桑正平要去洗漱,路过女儿房间,桑家一家人都对各种病症的名字分外敏感,当下直接推门进来了,问桑攸,“攸攸你不舒服?”
  “不是。”桑攸捂住话筒,小声道,“是迟昼。”她犹豫道。
  “阿昼发烧了?多少度,老迟带他上医院了没有?”桑正平问。
  桑攸小声道,“迟叔叔好像出门了。”
  桑正平从她手里接过了电话,不知道那边迟昼说了什么,桑正平眉毛越拧越深。
  放下手机,他穿上外套就要出门。
  “正平,这么晚到哪里去?”杜茹在厨房收拾,听见开门声,探出半个身子,面色惊讶。
  “阿昼生病,老迟在外面谈生意回不来,我去接他过来这边住几天。”桑正平拿起车钥匙,“顺便带他去诊所看看。”
  关门声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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