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他却顾不上疼,满脑子都是那个蠢女人,拖着伤腿下楼后,伞刚撑开就被狂风掀翻,雨水瞬间让他淋个湿透。申屠川扔了伞,朝着小区外跑去。这两天一直在楼道睡觉的季听,见他突然疯一样往外跑,有些不解的从楼道出来了。
  他干嘛去啊?季听一脸莫名,看着他冲出小区后突然福至心灵,她没忍住,嘴角泄露了一丝笑意,拉着箱子到外面墙角开始淋。
  申屠川跑出去后,才惊觉自己有多蠢,那女人已经离开两天了,而且现在下着大雨,她就算没地方去,也不可能在小区淋雨。可心里这么想着,却不甘心就这么回去,在路上来来回回的找人。
  季听迟迟等不到人,怕他出什么事,正要去找他时,看到他从外面回来,急忙到角落蹲下。大雨阻隔了视线,申屠川垂头经过,并没有看到她,她只能小声提醒:“小川?”
  申屠川猛地停下,怔怔的看向角落,只见季听湿哒哒的在墙角淋雨,仿佛被丢弃的小猫一般。他心跳停了一瞬,季听已经走到他面前了,眼睛湿漉漉的看着他问:“你怎么下来了?”
  “我倒垃圾,”申屠川冷淡的说,“你怎么还在这里?”
  两手空空倒个鬼哦,季听实在忍不住想笑,干脆挤出一个类似勉强的笑容:“我舍不得你……不说这个了,你都湿透了,赶紧回去吧。”
  申屠川站在原地不动,季听疑惑的看着他。僵持半晌,大雨有增无减,他冷着脸走进楼道,季听心里咯噔一下,没想到他竟然这么绝情。
  正当她失望时,就听到申屠川不悦的声音:“还不走?想生病吗?”
  季听眼睛一亮,正要跟上,一想到这样回去的话,不知道还要别扭多久才能和好,当即就稳住没动。
  申屠川没等到她,不耐烦的转身,结果就看到她还在雨中背对自己站着。他眉头皱了起来,心里一股无名火起,一边朝她走去一边冷声问:“你什么意思,我让你上楼避雨你还……”
  在看到季听眼睛下雨后,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季听也不说话,只是默默的掉眼泪,一双凌厉的眸子此刻蒙了一层水光,说不出的可怜。
  申屠川心脏像是被重重一击,他狼狈的别开脸,半晌梗着脖子不耐烦道:“哭什么哭,我不跟你计较了还不行吗?”这女人背着他去找李拓,怎么看该委屈的也不是她吧。
  季听垂眸,鸦羽一般的睫毛上挂着水珠,申屠川皱了皱眉头,别开脸道:“行了,别得寸进尺。”
  这句话像一个信号,季听没忍住呜咽了一声,申屠川顿了一下,不情愿的把人抱进怀里,被雨水淋得冰凉的衣服下,身体的温度靠在一起时格外明显。
  闪电划过,照亮申屠川眼底不经意间泄露的温柔,他别扭开口:“都多大了还抹眼泪,丢死人了。”
  作者有话要说:串儿:除了哭你还会干什么?
  季听:嘤
  串儿:…我哄哄你,你别哭了
  第13章
  不丢人不丢人,被小朋友抛弃了才丢人。季听一边抱住他的腰嘤嘤嘤,一边感慨自己把人养得很好,这身板跟门板一样结实,让人总想敲两下。
  但她现在可不敢,真要是敲了,估计这人能把她扔垃圾桶去。季听颇为遗憾的抱住他的腰,感受一下青春的气息。申屠川察觉到她的手臂环过,整个人都有些紧绷,一时间竟有些不舍得动了。
  两个人傻子一样站在大雨中,一阵狂风吹过,季听忍不住抖了一下,申屠川把她从怀里拎出来,放缓了神色:“回家。”
  “你还生我气吗?”季听小心的问。
  申屠川抿了抿唇,他看到季听这么可怜后,其实早就忘了要生气的事,但如果这么说出来,显得他太好说话了点,她不长记性怎么办。他虽然没谈过恋爱,但一起厮混过的朋友曾说过,女人还是得多管教才行。
  “……我明白了。”季听低声说就句,接着拖着箱子往小区外走。
  申屠川的脸色变了变:“你去哪?!”
  季听猛地站住,许久低落道:“我会走的,今天那事……对不起。”她说完就继续慢腾腾的走,心里默数一二三。
  在数到三的时候,手里的箱子被人一把夺了去,她佯装惊讶的抬起头,就看到申屠川阴沉着脸:“跟我回家。”
  “可是……”
  “我不生气了。”
  季听眼睛一亮,随即笑了起来,申屠川轻哼一声,拉着她的箱子往楼道走:“再不跟上来,以后也别回来了。”
  季听笑嘻嘻的跟了过去,在他扭头看自己的时候,赶紧装出愁眉苦脸的样子,这才没有被他发现小心思。两个人到了楼上,季听这回没去抢浴室,而是客气又礼貌的说:“你赶紧去洗澡,小心受凉。”
  “也不知道上次淋完雨是谁发烧了,”想起她的身体状态,申屠川的脾气又要发作,看到她小心翼翼的表情才克制下来,“别废话,去洗澡。”
  “……好。”季听是真怕他淋出毛病,见他坚持就赶紧去洗了,快速洗完穿上浴衣就出来了。
  申屠川还在浴室门口,看了一眼季听露出的纤细四肢,上面还蒙了一层水雾,头发也湿漉漉的滴着水,一看就是没擦干就跑出来了。
  “赶紧去洗,不要生病了。”季听一脸关切。
  申屠川抿唇走进雾气腾腾的浴室,关门前乜了她一眼,不耐烦道:“我出来之前,把头发吹干。”
  “好。”季听乖巧的点头。
  申屠川冷着脸把浴室门关上了,在空气湿润的浴室里站了片刻,才解开义肢去冲澡。他洗完穿上睡衣,找了个小凳子坐下,开始收拾季听掉落的头发,把浴室收拾干净后又拖了一遍地,这才拄着拐出去。
  一出浴室,就看到季听一手拿药一手拿吹风机,笑盈盈的看着自己:“过来。”
  申屠川心头一动,匆匆别开眼。哪怕他不想,也必须承认这个家有了她才像个家,她走的这两天,这里跟他睡过的大街也没什么区别。
  季听见他没动,又催了两句,刚要去拉他,申屠川就主动过来了。季听先帮他吹头发,少年半长不长的黑发软软的,没吹干时就垂在那里,赢白的肤色被黑发衬得更加突出,显得整个人都乖乖的。跟他的狗脾气一点都不像。
  季听有些出神,申屠川也好不到哪去,她纤细的手指在,头发中来回拨着,有点痒又有点过电的感觉,总之就是很奇怪,扰得他心跳都有些不对了。
  男孩子的头发好吹,只用了两分钟就吹干了,季听放下吹风机,拉了个凳子到申屠川对面坐下:“给我看看你的腿。”
  申屠川沉默一瞬,最终将睡裤往上撩了起来,露出他的断肢。看到血肉模糊的断肢,季听倒吸一口气,声音都有些颤:“怎么会这么严重……”
  申屠川虽然不在意这个伤,可看到季听为自己难受的样子,不可抑制的生出一丝窃喜,但他面上却不露丝毫:“结的痂磨掉了,也就是看着严重,其实不疼。”
  “怎么可能不疼?”季听瞪他一眼,“拜托你下次能不能爱惜自己一点,不知道这样我会难受吗?”
  申屠川顿了一下,终究没忍住嘴角扬起一点弧度:“知道了。”
  季听心疼的看着他的伤口,经过水一泡,有些地方已经开始发白了,看起来更为瘆人。她低头拿了医用酒精和棉球帮他清理,小心的同时眉头始终紧皱,申屠川盯着她的睫毛看了半晌,突然叫了一声:“季听。”
  “……”季听忙着呢。
  没得到回应,申屠川有些不甘心,看着她手里的棉球在伤处清洁,安静一瞬后轻‘啊’一声。季听立刻紧张的抬头:“疼了吗?”
  “嗯,疼了。”申屠川睁眼说瞎话。
  季听抿唇:“那我小心点。”
  “小心点也会疼,酒精本来就很蛰。”申屠川一本正经。
  季听皱眉:“那我换个别的?”
  “不用了,”申屠川说完停顿一瞬,“我看人家用酒精的时候,都会吹吹伤口,酒精挥发的快了,就不会疼了。”
  “这样啊……”季听若有所思,下一秒就在他的腿上呼了呼,“还疼吗?”
  申屠川故作无事的摇了摇头,只是耳朵不受控制的红了起来。季听费了好大的力才忍住没笑出声,只觉得这小孩太可爱了,竟连撒娇的方式都这么特别。
  接下来直到包扎结束,申屠川都没有再喊疼,等洁白的纱布缠好了断肢,季听这才松了口气:“好了……”话没说完就打了个哈欠,困意再也掩盖不住。
  天知道她已经多久没睡觉了。
  “我困了。”申屠川拄着拐杖头也不回的进屋了。
  他一走,季听也赶紧回自己房间,在床上打了个滚后舒服的叹了声气,正要睡觉突然想起,还没让申屠川吃口服消炎药,于是又起来找了药,打着哈欠去找他。
  到他门口,她睡眼朦胧的直接开了门,却正好和里面刚把裤子脱到腿弯的申屠川对视上,她下意识的看向他的胯骨,申屠川有些慌乱的用被子挡上,羞恼的吼了一句:“你就不能敲门吗?!”
  “哦,抱歉。”季听并没有什么悔意的道歉,心思全在自己刚才看到的东西上。他刚才虽然挡的快,但季听也看到了,仅存的布料下延伸出的胎记,此时是偏玫红的颜色。
  她给了他一个家,让他免受颠沛流离之苦,又让他从心理上接受自己的残缺,颜色是因此浅了许多,可还远远不够,看现在的颜色,分明是他仍觉得生活煎熬。为什么会觉得煎熬,似乎并不难想到。
  所以申屠川最后的心结,看来还是得李拓帮忙解开。
  “有事?”申屠川见她盯着被子失神,只觉得身体好像热了起来,赶紧打断自己的想象。
  季听眨了眨眼,把药扔给他:“消炎药,吃完再睡。”
  “……哦。”申屠川应了一声,就看到季听转身回去了。
  有一瞬间他是想把人叫住的,但一想到两人的关系,把人叫住的话意味着什么,申屠川的脸突然染了一层红。他倒在床上盯着天花板发呆,半天突然觉得,把人叫住也没什么不可以,反正他已经打算这辈子都跟着她了。
  但是现在去找她已经晚了吧,看她那么困,估计已经睡了……那就下次吧。申屠川默默闭上眼睛,思考下次该怎么把人留下。
  一夜无话。
  季听清早起来,就听到浴室有动静,她迷迷糊糊的去看,就看到洗衣机正在转,而申屠川一脸失神的在等。
  “怎么这个点洗衣服?”季听疑惑。
  申屠川吓了一跳,下意识的挡在洗衣机前,季听本来还不怎么好奇,一看他这副样子,当即伸头去看。申屠川慌乱的放下拐杖推她,却因为脚下地滑往后仰倒,季听急忙伸手去抱他,两个人最后因为惯性摔靠在洗衣机上。
  申屠川闷哼一声,季听忙抬头看他,却因为他头低了下来,不小心亲在了他的唇上。
  时间安静了一瞬。
  第14章
  眼前的少年赢白的脸颊上染上一层薄红,明明是冷漠克制的长相,因着这一点红晕,硬是透出些孩子气来。他眼眸深邃,鼻梁高挺,虽然还没完全成长,但也能想象到,二十七八岁时的他会有多英俊。
  季听与他贴得极近,近到能清楚的感觉到彼此的气息,唇齿相触,带着相同的柠檬香,浅浅淡淡的沁人心脾。对视的一秒钟,仿佛有一年那么长久,申屠川的喉结动了动,双手抬起想要扶住季听的腰。
  只是他刚一动,季听就像是被吓到了一般猛地往后退两步:“我这回真不是故意的!”
  “你之前是故意的?”软软的触感仿佛还在唇上停留,申屠川直起身,拿过拐杖将自己撑住。
  季听知道他指的是上次偷亲,不由得咳了一声,看到洗衣机里的东西后刻意转移话题:“不就是洗个床单吗,搞得好像在干坏事一样,现在好了吧,咱俩都摔了。”
  申屠川故作淡定,脸上的热度却有增无减,拄着拐杖就往外走:“我去给你买早餐,今天想吃什么?”
  “油条吧。”
  申屠川应了一声,要出门的一刹那突然停了下来,扫了季听一眼后抿唇,“就是干坏事了。”说完就头也不回的走了。
  “你能干什么坏……”季听想到什么,脸上的笑戛然而止,半晌感慨一句,“孩子长大了啊。”
  申屠川一直到楼下,脸上的热度都没有下去,扬起的唇角也同样没有,只是在看到楼道口那人的一瞬间,好心情瞬间都没有了。
  “你来干什么?”申屠川阴沉着脸问。
  李拓脸上的青紫比起之前更严重,一只眼睛都有些睁不开,此刻看到他后,勉强露出一个笑容,却比哭还要难看:“我来看看你。”
  “你觉得我需要?”
  李拓怔怔的看着他空荡荡的左小腿位置,之前因为申屠川穿着义肢,所以没有太直观,如今看到他截肢的地方,心脏仿佛被针扎了一样疼。
  “我失忆了,所以没能及时回去。”李拓喃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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