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说罢转身快步离开了这里。
  “强盗!流氓!无耻之徒!”
  “臭婆娘!”
  “女人都是大骗子!”
  “你最好祈祷再也不要见到我!不然有你好看!”
  蔺航之眼睁睁地看着她拿了票走人,只能毫无威慑可言地放狠话。他瞪着眼睛,努力想要挣脱妖术的束缚,直到女孩的身影消失在视线尽头,才终于勉强能活动手指。
  五分钟后,蔺航之呆呆地坐在地上,抬手摸了摸空空如也的口袋,发出了一声黄泉丧命般的哀嚎。
  啊——!为什么死了之后他还是这么倒霉啊!
  蔺航之的悲鸣穿过重重交叠的时空,被正走在荆棘路上的董征和王艾伦隐约听到。
  “嚯,这哥们叫的可真够惨的。”王艾伦忍不住感叹道。
  他们刚刚顺着分开的小径走了二十来米,视线陡然开阔。这是一片大概四百多平米的不规则区域,里面生长着各种各样的植物,基本上全都叫不出来名字,茂盛得就连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董征两手拨开枝叶,勉强从半人高的植物间穿行过去,在这片区域的最里面,无数植物掩映的深处,是一棵蓝色的“草”。
  说是草有些不太恰当,它大概有两米多高,模样有些像旅人蕉,但形态上的种种表现又的确属于草本植物的范畴。
  董征放缓步调,一直挤到这株植物的身边,突然感受到它的一片叶子动了动。
  叶子按照某种固有频率震动,仿佛在传达某种消息。董征和艾伦对视一眼,问:“试试?”
  艾伦:“试试吧。”
  于是董征伸出手,轻轻碰了下那片叶子。
  【光想要喝水听懂植物水饺早上的夕阳吃药很美丽不相信有点需要更多全都的咸了我不想他们可以的话……】
  无数纷乱嘈杂的文字霎时从董征眼前闪过,耳边响着往复的模糊呢喃,无数信息一股脑地挤进董征本就因为崔左荆而已经疲惫的大脑,冲刷着每一个神经元,带来巨大的负荷。
  董征眼前猛然一花,仿佛猛然从高空中坠落,被剧烈地失重感包裹。
  然后重重地摔在了冰凉的铁板之上。
  “……”
  这一下摔的很结实,后背剧痛,董征缓了半天才勉强缓过劲来。他尝试着眨了眨眼睛,依旧只能看到一片漆黑,很快他反应过来,不是他还没恢复视觉,这地方本来就是黑的。
  他正仰面躺在一块硬质平板上,周围很冷。董征左右转动脑袋,都没能看到光亮。
  他皱了皱眉头,想要撑起身子,却在头抬起来不过五十厘米高时碰到了顶。
  董征也因此看到了正从他脚底透出来的一线微光。
  他心中隐约有种不妙的猜想,开始四处摸索,大概探清了这个长方体柜子的尺寸。
  2400x800x600。
  董征已经想到自己在哪里了。
  柜子并没有关严,董征努力向下挪了挪,将脚尖伸出那道缝隙,抵住上方的柜门,猛地一使劲——
  将自己所在的柜子稍微向外拉出来了三十多厘米。
  董征又将这一操作重复了五六次,直到大腿处的位置伸出外面,伸手扳住上方的柜子,将自己完全拉出去,翻身落在地上。
  董征望着房间里的五六张轮床,三面靠墙的储尸柜,深吸口气。
  果然。
  太平间里的温度如果在盛夏绝对算得上避暑胜地,轮床的白布下可以看出人形的轮廓,房间里没有开灯,只有安全通道的荧荧绿光勉强照亮一小片地方,直让人觉得背后发毛。
  董征在墙上摸索了一阵找到开关,冷白色的灯光闪烁数下后,勉强稳定下来,但亮度很危险。
  这下一切都变得更加清晰了,墙角处蜷缩着的一堆枯萎植物,水泥地上干涸的陈年血迹,还有储尸柜上的铁锈全都告诉董征这绝对不会是什么好地方。
  他望向从里面锁死的太平间门,将刚才盛放着自己的柜子推回去。抽屉上标签被血迹污了大半,只能隐约辨认出第一行的一小部分和“8月█日,██化”的字样。
  艾伦呢?
  这个问题并没有困扰董征太久,他左手墙边的储尸柜突然发出轻微的响动,像是有谁在里面翻了个身,声音不大,但在安静的停尸房里一下子就被注意到了。
  “艾伦?”董征喊了一声,他不太确定被关在里面的是艾伦还是其他什么东西。
  翻身的声音立刻停了,几秒后,响起鞋底不断敲打柜门的声音,三短三长三短。
  董征松了口气,循着声音的方向确定柜门——尸体总不会用摩斯电码向他求救。
  两手拉开最上面那层的储尸柜隔间,里面的王艾伦瞪着两眼,被捆得严严实实,嘴上贴着胶布。
  董征上前把他解开,艾伦忙不迭地翻身跳下来,撕下胶布。发现这里是什么地方后,他立刻大骂一声:“草,真晦气。”
  “门被锁死了。”董征一句废话也没有,视野右上角的提示已经在进入此地后更新多了句话:破解南境。
  “分头找钥匙吧。”王艾伦点点头,嫌弃地瞥了轮床上的尸体一眼,嘟囔道:“是那棵草把我们拉进来的不错吧,可是植物和医院能有什么关系吗?”
  董征先是翻了翻墙角的那些枯萎的植物,藤蔓已经变得很脆了,一碰就碎,里面裹着一团烂布絮。董征从布絮里看到了半根破碎的试管。
  艾伦边找边道:“诶,你觉得我们是只有意识进入了这里,还是连同着身体也一起进来了?”
  董征掀开轮床上的白布,视线匆匆扫过女人僵硬的尸身后,用最快速度将她重新盖上:“这个问题没什么意义,无论哪种情况,只要我们在这里死了,肯定就是真死了。”
  太平间并不大,很快两人就搜得差不多了,料想中的一无所获。
  “果然,以盒子的尿性,肯定不会让我们轻轻松松就出去的。”艾伦屈指敲了敲储尸柜,无奈地叹了口气,问,“好吧,谁先来?”
  第23章 负一层【三更】
  董征和艾伦简短地商量好分工,分别先从靠着左边墙柜子的开始, 一人一边开始挨个拉出柜子隔间查看。
  一般拉出时能明显感觉到沉重的里面就有人, 董征一连拉开了七八个, 只有三个里面装有尸体,基本上完整, 死状也不是很恐怖。很快他们检查完了这面墙,仍然没有什么收获。
  就在他们开始搜索正对着门的储尸柜时,最右手的柜子里突然传来的撞击地碰碰闷响, 一下一下, 缓慢而沉重。
  董征正在拉隔间的手一顿, 和艾伦对视一眼,皆是在对方眼中看到的沉重的“终于来了”。
  “我就知道会有这样一出。”艾伦把手里的柜子推回去, 因为内心的巨大波动有点没控制好力道, 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短暂的静默后, 他们面前的柜子中也接连发出并不美妙的响动, 开始随着撞击声颤抖起来。
  砰,砰砰!
  董征后退两步, 深吸口气, 努力让声音保持平稳, 对满脸惊恐的艾伦道:“你把它们全吵醒了。”
  “我不是故意的。”艾伦举起双手无辜地瞪着蓝眼睛, 他迟疑了下, 弱弱道:“额……我们还是赶紧搜吧,动作不够快的话,总感觉会发生可怕的事情。”
  两人用最快的速度将没有发出声音的柜子全都拉开查看一番, 最后望着仅剩下的十一个咚咚响的抽屉,陷入了沉默。
  艾伦试探着问道:“要不……先一人五个?”
  董征一脸冷漠:“你把它们吵醒的,你来。”
  艾伦赶忙道:“还是一人五个吧,这样速度快一些,而且没什么好怕的。你看,里面的是死人,我们也是在现实中死了的,所以从某种意义上我们和里面的兄弟一样,都是会动的死人,对吧。”
  董征才不想和丧尸当同类:“我并不觉得现在这种状态下的我是死人。”
  右边那个储尸柜里撞击的声音越来越响,情况不妙,董征也不再耽误时间和艾伦扯皮,直接拉开了手边一个诈尸的隔间。
  他迅速地将抽屉拉出来,在里面的活死人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前飞快地朝里面看了眼,确定没有东西后,又干脆利落地将隔间关上。里面的丧尸还没反应过来,就又被关了进去。
  “对不起打扰了。”
  尸体全都按照头朝里脚朝外的姿势放置,所以也不会出现直接和它们脸贴脸的情况。见董征开始,艾伦也不再磨蹭,强忍着恐惧和满心的不愿意拉开柜门。
  一时间太平间里就只剩下砰砰的撞击声和柜子拉开又合上的声响,压抑到几乎要让人发疯。
  董征手放在第三个柜门的把手上,正要拉开,突然感觉太阳穴处猛然一疼,尖锐而让他直犯恶心,如同有人那针刺了进去,又狠狠地搅动一番。
  他闷哼一声,恍惚中几乎失去了距离感。储尸柜门顺着惯性缓缓滑出,但这次,董征并未能立刻做出反应。
  当艾伦意识到发生什么时已经晚了,那位活蹦乱跳的死人先生已经坐起来,张着流淌着黑色涎水的大嘴扑向董征!
  “小心!”
  艾伦喊出的那一瞬间,董征强忍着不适,眼疾手快地一把掐住它脖子,在它张嘴咬人之前猛地将尸体掼进隔间里,迅速关上!
  尸体的一条腿还在外面被挤得抽搐几下,艾伦帮忙将那条腿抬起来使劲塞回隔间,终于彻彻底底地将它合上了。
  “怎么回事?”
  董征皱着眉头一手按着太阳穴,感受到那里在突突跳动,深呼吸着道:“突然头疼。”
  “你这疼的也太是时候,差点就害得没命了。”艾伦心有余悸,他手指上挂着刚找到的钥匙,现在也没什么终于找到的欣喜了,赶紧跑到太平间门口,打开那把生了锈的大锁。
  崔左荆那边情况到底怎么样了?
  距离太远,还相隔着重重交错的空间,董征根本无法得知崔左荆的具体情况,只有愈演愈烈的头痛告诉他崔左荆已经离开他太长时间了。
  再不回来的话他真的要有些撑不住了。
  董征跟在艾伦身后,走出太平间,最后一步还没跨出,只听哗啦一声巨响,右边柜子里蹦跶地最欢尸体竟生生撞开了柜门,“扑通”摔在了地上!
  仿佛得到了某种号令,轮床上的尸体也接二连三地直挺挺地坐起来,蒙着的白布缓缓掉落,露出男女老少们惨白僵硬的脸。
  它们齐刷刷地转过头,睁开黑洞洞的眼,盯着门口的两人,白炽灯管闪烁两下,陡然熄灭。
  “啊!”
  突然降临的黑暗中,艾伦发出声少女般地短促尖叫,毫不犹豫地转身撒腿就跑。
  董征被他拉了下,却没有立刻逃走,而是飞快地将太平间的窄门关上,在门被撞击地剧烈颤动中,干脆地落锁。
  艾伦跑得比兔子都快,已经快要看不见人影了,董征赶忙追上去,刚刚跑了没两步,刚刚因为紧张和恐惧而暂时被他忽视了的头痛又变本加厉地袭来,让他脚下一个踉跄。
  搞什么……
  董征深吸口气,使劲在自己腿上掐了下,让另一种疼痛逼迫处清醒的神志,跟上艾伦。
  一直跑到走廊另一边的电梯两人才停了下来,电梯门已经坏了大敞着,能够看到电梯井里隐约的红光。艾伦探头看了眼,电梯正悬在一层和二层之间,被一大团植物卡死了。
  “走楼梯?”
  董征嗯了一声,两人转身推开楼梯间紧闭的门,飞扬的尘土中董征立刻屏住呼吸,但仍旧没忍住捂着鼻子低低咳嗽两声。
  楼梯间里自然也没有多少光亮,“安全通道”的牌子隐约指引出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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