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但陆言之的心里,其实是想跟海棠母女三一起过年了再走。
  去年他在燕州,她们娘三在这庆阳,也没能一起过。
  可如果在家里过年,这肯定要等初九才出门,到时候这时间还真担心有些不够。
  但冬月十六又早了些,便笑道:“我看腊月十二也不错,那时候启程也来得及。”
  海棠不信,转身去柜子上拿了黄历来,别说还真是个好日子。又想到他这回庆阳后,又一直在专心读书,也没怎么陪着孩子们,便想就是为了两个孩子,自己也不能催着他提前启程,所以应了,“也好,那这几天你也甭看书了,好好陪着那俩丫头,天天念叨着呢。”
  陆言之应着,见她收拾着要出门,探头朝外面看了,见天色酉时三刻了,这冬月里天黑得早,只怕她出门一会儿天就给黑了,“你有什么事情,明日再去吧?已不早了。”
  “这不是打了拐枣吗?给李掌柜送些过去,他喜欢泡酒喝,还有傅大人的祖母来了,我得过去瞧瞧。”她说着,便出了门,就带了荷花一起。
  话说那傅大人的祖母,今年特意来庆阳陪他过年,前几天才到,海棠怕老人家还没休息好,所以没上门叨扰,正好今天出去一趟得了不少山货,带着去探望。
  先去了李掌柜那里,没遇着人便直接将东西放在柜台上,便去了傅现府上。
  傅现是个工作狂,这个时候自然还没回来。
  老太太精神极好,见了海棠招手示意她到跟前来,一脸毫不掩饰的疼惜,“这许多时间不见,可还好?”
  也不知是不是海棠的错觉,她总觉得老太太待自己,似乎有一点偏爱的感觉,“多谢老太太关忧,我极好,家里也好。”
  老太太左右瞧了瞧,见着就她一个人,有些失望,“怎不带着小丫头来?我老婆子一个人无聊,现儿那孩子恨不得吃住都在衙门里,我若是不来,他只怕都不会归来。”
  “两小丫头太吵闹,担心吵着您。”说着将自己带来的东西送上,“一些山拐枣,霜打过的甜着呢,还有些冬梨,别看个儿小,可酸脆甜,可口着呢,还十分润肠。”老人家年纪大了,消化难免是容易出问题,吃这冬梨就极好,也可以拿来泡水,喝一碗酸甜酸甜的。
  傅老太太立即让丫鬟去洗了来,当着海棠的面就吃了一个,连连夸赞,又问了她些琐事,直至天黑了才放海棠回家。
  倘若不是知道海棠那夫婿今日沐休回来,她都想留海棠一起吃饭的。
  晚些时候傅现回来,先过来请安,见她桌上摆着的拐枣和冬梨,这些东西城里虽然有卖,但都是小摊贩,老太太是不会差人买的,便有些好奇,问起老太太身边的丫鬟:“谁来过了?”
  “是陆夫人,今儿来瞧老太太了,老太太高兴着呢,让她得空再来。”小丫头生得憨憨的,老太太要来这庆阳,别的姐姐都不愿意来,嫌路上吃苦劳累,所以她就跟着来。
  她瞧着那陆夫人生得美,比京城里那些小姐夫人们好看许多,但说话和气,一点都不低看她们这些丫鬟,所以十分喜欢,也希望她多来几次。
  傅现闻言,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便进了里间。
  老太太斜靠在榻上,屋子里暖哄哄的,老太太身上就盖了一条薄毯,她正跟着身边捶腿的嬷嬷扯着闲话。
  见傅现进来,便示意嬷嬷退下,傅现接替了嬷嬷的位置,给她锤起腿来,“我还记得,那年冰雪寒天,祖母带着我上山求青云道长,为了孙儿,您大冬天的跪在地上求他,方治好了孙儿的病症。”
  “你说这些作甚?祖母年纪大了,这腰酸腿疼都是正常的,倒是你,今年都多大了,什么时候才能成个家,好叫我跟你祖父放心?”提起他的婚事,老太太就头疼,他为了躲这婚事,宁愿外放也不在京里。
  傅现不语。
  傅老太太长长叹了口气,“你是不是去年就认出她了?”
  傅现听得这话,手上的动作不由得一顿,诧异的看着老太太,“祖母。”
  “你是我看着长大的,你心里想什么我怎不清楚呢可是认出又如何?她有夫君有孩子?更何况老王妃现在身体不好,经不得起一点刺激,所以这件事,我思来想去,还是先不要让王府的人知道。”说到此,又怕他担心北安王府催促婚事,便道:“不过,你也放心,去年你将心媛那丫头都告到了刑部去,所以北安王府那边不会再提婚约了。”
  又忍不住问他,“你是不是故意的?”
  傅现没有说话,故意的,也不是故意的。
  第45章
  话说海棠从傅家那里出来,老太太给了不少东西,虽然大部分都是给两个女儿的,但海棠仍旧觉得有些贵重了,尤其是那两只小镯子,瞧着就像是专门订制的,根本不像是老太太嘴上说的那样,是从前给自己的曾孙儿准备的。
  只是傅现迟迟没有成家,她觉得放着可惜了,这才转送给陆嫣嫣和陆婠绾。
  荷花瞧出她心思,只觉得夫人想法真多,“夫人何必为此事愁眉不展的,这东西您瞧着是贵重,可是在傅家老太太那里,只怕有曾孙儿膝下承欢才是最可贵的,您也不必觉得占了她的便宜,老人家不是要在这里过年么?试想那府上如此清冷,傅大人又几乎都在衙门里,倒不如您多带着两位小姐去陪陪老人家,不就好了。”
  海棠听她提醒,倒是反应过来,“你说的对,正是这样的。”不过话虽如此,海棠还是不想占便宜,便想着下次去,亲手做几样老太太对胃口的点心。
  回了家中,少不得与陆言之提起此事。
  自己也忍不住纳闷道:“你说傅老太太对谁都这么好么?”
  其实陆言之早就发现了,傅家这祖孙俩对自家的照顾,是真心不少。但海棠能问出这话,显然就没有往自己所担忧的那方面想,因此也放了心,只笑着开解道:“她真心相待,你也是诚心以回,乱七八糟想什么”
  海棠见他都这么说了,便也没在纠结,招手示意两丫头过来,将小镯子给她们俩戴上,一面叮嘱着:“这东西可丢不的,是人家的一片情谊,改日我带你们俩去道谢,可要老实些,不许调皮捣蛋。”
  两个孩子年纪吧,也就是狗都嫌弃的年纪。
  海棠刚穿越来的时候,只觉得这俩丫头那叫一个懂事听话。可这一切都是建立在没吃饱穿暖之上。
  等着现在不愁吃喝了,这俩小丫头的腹黑本性就逐渐暴露出来,尤其是再陆言之从燕州回来之后。
  两人嘴上乖巧的应着,一面对比着镯子的区别,“爹爹,娘娘,好看不?”
  “我家俩闺女生得这样好看,戴什么自然也好看。”陆言之对于两丫头的夸赞从来都是毫不保留的。
  海棠见着眼睛笑得犹如月牙弯弯的姐妹俩,感觉自己想养两个傻白甜,好像有些艰难了。
  这时听陆言之道:“你是不想让俩丫头学武么?闻叔有个旧友,不日就能到庆阳,到时候你若觉得可靠,拜他那朋友为师也好。”
  其实听到是闻叔找来的,海棠是有些反对的,不过摸着心窝子说,这闻叔来了之后,好像也没搞事情,再对于两个小丫头的事情上,比对陆言之这个全家的大熊猫还要尽心尽力,所以海棠也没法找他的茬。
  “到时候看吧,若是靠谱,也可。”
  夫妻俩将孩子哄睡着了,不必海棠开口,陆言之便去外间铺床。
  这是夫妻俩之间的默契。
  若是从前,海棠肯定会以打扰他读书为由,让他去隔壁的院子休息,不过现在闻叔来了,有他盯着,陆言之也只能回到房里。
  这快乐时光总是过得飞快,转眼便到了腊月十二,陆言之不准海棠一大早起来带着俩孩子站在寒风里送,生怕凉着她们。
  所以天没亮就带着闻叔跟魏鸽子出了门,直接往城门口去。
  这段时间海棠又给酒楼添了火锅,很是受大家的欢迎,毕竟那炒菜还没吃完,就凉了大半,但这火锅就不同了,新鲜的菜肉自己夹着放进滚烫的锅里,吃着热乎乎香喷喷的。
  其他酒楼见了,也效仿起来,不过味道上到底差了一截,所以归来酒楼的生意,在庆阳餐饮界仍旧排行第一。
  她这里顺利,曲逐舟和韩素素那边也还算好。
  只是年终总结下来,到底受了这些货郎的冲击,少了些收入,不过出入不算太大。
  而且这些货郎跟海棠所预料的那样,遇到山贼盗匪就劝退了一波,剩下的一波坚持富贾险中求,果然也是赚了不少钱的。
  可是这银子和以往比起来翻了几倍甚至几十倍,不免是滋长了大家的野心,个个都想做那带头大哥,争来争去的,生意也就受到了影响。
  所以现在的曲逐舟和韩素素已经不似之前那么担心了,而且货源也有选择的余地,再加上今年一直跟他们跑商的乾方镖局那帮兄弟,也从乾方镖局出来,正式加入了商队。
  海棠听着他们俩的总结,也十分满意,“这样说来,商队现在可以算是完善了,明年再跑这条线一年,咱们再考虑开辟其他的路线。”
  二人尽心尽力的创造奇迹,就是想让海棠点头,答应他们再开辟其他的商线,可没想到他们还没开口,就得了海棠的答案,当然是不服气。
  尤其是曲逐舟,一想到自己早一日能站到上官家的高度,那么就能让外祖家的人们站直腰杆,就心急如焚。
  “为何,我们明明已经有了这个能力。”
  海棠知道他心中的想法,示意他坐下身来,这才慢条斯理地解释:“你们有这个能力,我是相信的,但是你们的年纪才多大?而且我们能用的人,也就是乾方镖局这些兄弟,可是他们根本分不开身。如果再找人,我不敢保证对方能像是乾方镖局这帮兄弟一样。还有,咱们现在不过是一条线,还是往偏僻的燕州,所以并没有其他商家为难你们,这是为什么,你们心中难道没数么?”
  这个问题,曲逐舟还真没想过,听海棠问,甚至不解,只得朝着心细些的韩素素看去。
  可韩素素虽然心细,但她的见识决定了她的格局,如何能想得到?摇了摇头,朝海棠问;“我不懂表嫂的意思。”
  “所谓枪打出头鸟,凡事得低调,咱们的势力财力跟实力不成正比,如果真的想要开辟多条商线,不免引人注目些,到时候大商家能放过我们?他们稍微动一动手指,就可决定我们的生死存亡。咱们走到这一步,着实不容易,我不希望刚建立起来的商队还没正式起航就毁于一旦。”海棠觉得她已经说得更清楚了。
  就算是韩素素没懂,但曲逐舟应该能听懂吧?
  这天下的生意,上官家占了大半,哪里有什么风吹草动如何能瞒过他们的眼睛?
  眼下这条商线,只怕是上官家那边根本看不上,所以才没管,自然不知晓什么人参与了这条商线。
  果然,曲逐舟听了她这话,便没在说什么。
  将两人教育了一顿,这又要过年了,两人也忙了一年,所以海棠让他们在家里安心休息,乾方镖局那边过来的兄弟,由着自己来安排。
  他们差不多二十来人,除了单身的十二三个小青年,还有成家的,这托娃带崽的,总要给人安排住处。
  到时候男人们在外行商,亲人们都聚在一处,也好有个照应。
  海棠也不缺那银子,起先也说好的,人家是拿命来跟着做生意,不可能那样无情无义,所以这住处他们甲方承担。
  海棠也就带着一家人搬到了那二进三出的院子里。
  顺道将荷花跟封娘子带过去,如今厨房里有多余的人手帮忙,封娘子也跟着管理内院。
  那空下来的房子,便收拾出来给这些个单身汉子住着。
  至于那带着家室的,海棠在自家院子后街买了房子。
  一条小巷子进去,尽头是水井,供这条巷子的人家使用,各个小院子少的也有三间房,足够一家子住了。
  倘若觉得窄,也有余地,可自个儿搭建。
  这些房子买来花了海棠不少银子,毕竟有的住熟了,并不想搬走,也就是看着海棠给的价格热眼睛,这才动了心。
  不过房契在海棠手里攥着,只要这些兄弟还们在商队里一天,那么这房子就是他们的。
  倘若在外发生意外,海棠也会将他们的孩子抚养至十八,遗孀若是不愿意改嫁,那也会给她提供一份工作。
  这样的条件只怕还是天下头一例,所以这些兄弟们的家人毫不犹豫地赶在过年之前搬过来,就是生怕有变。
  至于那没成亲的,海棠也许诺成亲后可从酒楼后院搬出去,跟成家了的有同样的待遇。
  她做的这些曲逐舟跟韩素素只知道大概,待晓得她在兄弟们如若发生意外后还要管人家老小,有些吃惊,“姐姐糊涂了吧?这古往今来,给一笔银钱就是,您这样只怕到时候要填补许多银子呢。”
  更何况生死有命,富贾在天,大家选择做这一行,不就该早有个准备么?而且这跟护镖相比起来,明显安全多了。
  海棠当然知道,可是她不信大家运气那么差,会那么倒霉,兄弟们全都出事情更何况这些人她不容许他们生半分的私心,所以这样也算是将他们的家人给攥在手里。
  见曲逐舟因此事如此激动,与他言明这其中的厉害,“这生意想要长长久久的做,身边的人是大忌,若是有一个生二心的,单是一次就能给商队带来毁灭性的打击,我这样做看似赔钱,可是同样的我也让他们没有后顾之忧,这样最起码真遇到任何事情的时候,大家还敢上去搏一搏,而不是坐以待毙。”
  这话倒是,起先就有的商队因对手底下的人不实在,所以遇到山匪的时候,那些人也不是打不过,但全都做鸟兽散尽。
  就是因为主子对他们不好,他们不愿意去拼命。
  结果那商队就散了,掌柜的死了不说,家里还因此赔了不少钱,一夜返贫。
  “但也用不着如此吧?”
  “是不用如此,但这一年里,他们跟着你风里雨里,又救了你多少次,一句怨言都没有,冲着这一点,我愿意花这个银子。”海棠笑了笑,她那银子又不白花,也得看看是什么人。更不是进了商队就有这个待遇的。
  曲逐舟反应过来,心中甚是感动,“姐姐。”原来姐姐这样做,到底是为了他们能尽心保护自己。
  如此曲逐舟心里怎不动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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