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章(二)
  之后几天, 刘明涛将刘洋贪-污证据备齐, 阮思澄将刘洋叫到办公室里直接发难!阮思澄逼对方立即联系钱纳,把所有章都还回来,否则公司直接报案!
  没有钱纳当庇护伞, 刘洋明显傻了。不过, 威胁钱纳这件事情他已不是头一回干, 为保自己不受波及,刘洋干脆地答应了, 只是表示“他要打算鱼死网破我这边也束手无策”, 阮思澄却不置可否。
  她也曾经想过要用“窃取患者病历”的事直接联系钱纳, 吓对方说要向警方报案、或者说要向澎湃报告, 但又觉得并不合理,因为“思恒医疗”也将受到牵连,捞不着好。
  幸运的是,因白化病,没有女人倾心喜欢、只有老婆死心塌地并且为他养儿育女的钱纳在理性上很珍惜家庭,也并不想为恶心谁搭上正常家庭生活, 对刘洋说“我在南美, 正玩儿呢, 没有公章, 过几天的”, 摆足了谱, 十五天后将刻章都寄了出来, 给刘洋。
  阮思澄觉得感慨:男人真是大猪蹄子!
  钱纳说过, 自己有白化病而且十分严重,人人见了都说“他可真吓人啊”,而他孩子,要么同样患病,要么携带基因,一般的女孩子肯定无法接受。他的妻子最开始不愿意,后来也爱上了,还在遭遇家庭反对时与他一起跪在父母面前,当年他们两个甚至还没毕业。
  于是,对于真爱的糟糠妻,钱纳肯定不想放手。可是呢,喝高了,面对诱惑,终究还是把持不住。怀着一点侥幸心理,想着妻子不会知道……哎。
  …………
  终于解决公章的事,阮思澄到“扬清”汇报。
  她这一回没再迷路。先进c座,找到红心,又沿投资爸爸上次走过的路直接上到33楼,心里感慨:这还不是扬清集团的总部呢,已经如此夸张……简直像个迷宫。
  “互联网”三巨头都有各自特征,“扬清集团”十分注重设计感和时髦、逼格,相比之下,阮思澄曾待过的澎湃公司喜欢技术、功能和人性化。而爱未呢,是国内最早成立的it公司之一,品牌个性则是老成、厚重、经典。
  敲门进去,阮思澄觉得在super大的屋子一步一步地走显得十分尴尬,何况邵君理是一个非常珍惜时间讨厌浪费生命的大公司总裁,于是哒哒哒哒一路小跑过去。
  邵君理又发出他那个经典的只出一声的笑:“还没人在我办公室跑跑跳跳。”
  “……”阮思澄手按着桌面,说,“钱纳交出公章了呢。”
  “那好。”顿顿,又夸奖道,“不错。”
  “嗯嗯。”阮思澄将一份表格推了过去,“这是钱纳留下的事,还有我的完成进度。”
  邵君理的眉毛一跳:“很干净。”结构清楚,能跟他的秘书比了。
  与一般的码工不同,阮思澄对办公软件十分熟练,也有审美,因此文件做的漂亮。word、excel都行,连ppt都十分酷炫,各样花样各种效果,每回演讲都能惊到公司的人。她还会photoshop、illustrator等等画图软件、premiere等等视频软件……不过,她职场的重要一课就是“千万别让同事知道你都会使什么东西”,否则老得帮人干活。
  “嗯,”阮思澄又一一讲解,“首先,他正在跟几家公司讨论合作,我已全部接过来了,联系对方、介绍自己,这其中有一些觉得思恒医疗内部动荡不太靠谱,剩下都想看看发展,比如最后可以进驻多少医院。”
  邵君理手碰碰下颌:“继续。”
  “好。还有技术层面。钱纳在帮贝恒解决一个难题,关于快速心电图的,但是现在贝恒只能自己研究……他们有过几个主意,贝恒先做出来试试。”
  “继续。”
  “还有p大易均那边,好像陷入一个瓶颈,我周末再问问进度。”
  一路讲解直到最后:“最后,钱纳也在积极寻找合作医院,争取拿到官方数据……邵总,您上次说,可以介绍科室主任?”
  闻言,邵君理把抽屉打开,拿出一张薄薄的纸:“我知道的也并不多,这有8个联系方式。”
  他将钢笔掉转过来,用屁-股那点着上面黑色的字,“其中,xx军总医院信息科主任和p大一院数据科主任是我直接认识的,已经打过招呼。不过我也说了,只是个人的小投资,2000万,公事公办,不用看我的面子。我不想为思恒医疗欠着这情,否则得用扬清集团的资源还。话说回来,他们本来就不会看我的面子,现在是企业求着医院,不是医院求着企业。另外6个电话号码也是要的,不认识,看你自己能不能让人感兴趣了。”
  “好的好的谢谢邵总。”
  阮思澄无比珍惜,左右两手按着a4纸两个小角,小心翼翼拖到自己面前,看看,掏出手机拍了个照,又用邮箱发给自己,确认收到,不会丢失,才仔细地把那张纸折了两折,揣进提包。在折时,她甚至把那张薄纸对得挺齐,把两道压痕也用手捋过。
  邵君理见了,说:“还拍照,挺细心。”
  “重要文件需要养成这个习惯。”
  “好。”他也同意。
  谈完大概晚上6点。阮思澄向窗外一看,发现竟然是下雨了。雨丝细细密密,外面一切影影绰绰,好像隔了层雾,看不真切。雨水打在窗上,又汇聚成几股,蜿蜒流下。三面是窗的办公室此时像在汪洋大海。
  “……”阮思澄又掏出手机,打开地图搜了一通,说,“这个点儿,还下雨,估计不好打车也不好叫车,我坐34路公交回去,走五分钟有公交站,下车就是思恒医疗。”由于对路不大熟悉她来这里没有开车。
  作为严谨的码工,阮思澄还打开叫车的app,输入起点终点,app告诉她,请等两个小时。
  去他妈的两个小时……
  邵君理问:“带伞了吗。”预报说过今天有雨。
  “没有。没事,雨还不大,我快点走。”
  邵君理却给了意见:“扬清前台有给员工撑的雨伞,你出门时登记一下,借一把。”
  “可我不是扬清员工,”阮思澄又傻乎乎的,“甚至不是合作伙伴,也能顺走一把雨伞吗?思恒是您个人投资……我都不算公司访客。”再说了,哪天还得还回雨伞,怪麻烦的,也不知道猴年马月能再过来。
  邵君理本想说“没事,我给前台拨个内线,让她别拦着”,但阮思澄这样讲了,他也不好表示什么,沉默几秒,从皮椅中站起身子:“也对。我借,行吧?把你送到车站。”
  “别……!”阮思澄被吓了一跳,“我真没事!”她身体好,并不觉得淋一下雨能怎么样,等回到家冲冲淋浴就ok了,思忖着,邵君理是富家少爷,金贵,词典里面没有“淋雨”,所以小题大做。
  “走吧,”邵君理却已经迈脚,“正好再说两句联系医院的事。”
  “哦……好。”
  阮思澄忙跟了上去。
  到前台,邵君理手敲敲桌子,一指雨伞,漂亮姑娘立即双手递上一把,阮思澄也再次见识了霸道总裁。不过,在接伞时,她总觉得前台姑娘偷摸打量了她一番。
  扬清集团给的雨伞不是折叠的,而是直把的,黑色,上有一个扬清logo,伞柄下是“j”形把手,邵君理握着,漂亮的手骨节分明,充满男人的力量感。因为姿势,黑色衬衣露出一截袖子,上面带钻石的袖扣闪闪发光。
  阮思澄发现,邵君理在照顾她的身高,手中雨伞微微偏向这边,有个角度,他自己的左肩则是湿了。
  西装很贵吧……阮思澄想。不敢问,怕要赔钱。再说这是废话,想也知道很贵。
  雨大了些,如烟如雾。虽是中国最大城市的晚高峰,阮思澄却莫名觉得,这雨,将她和邵君理与外面别的人全部都隔开了,整个世界好像只剩他们两个。
  到中间时,有一辆车疾驰而过。邵君理正走在外侧,揽着阮思澄的右边胳膊,一起往里躲了半步。
  他们随口讨论公司,一路走到公交车站。邵君理陪阮思澄站了两分钟,34路车来了。
  人看着有点多。
  邵君理稍犹豫了下,问阮思澄:“要不要等下面一趟?”
  “嘿,不用!”阮思澄还撸撸袖子,“看我的!挤爆!这世界上没我挤不上去的车!”
  邵君理:“……”
  几秒钟后,他又问:“真的不用把伞带走?”
  “不用不用。下车就是思恒医疗,特别方便。”思恒医疗所在的创业园区地点很好。
  说到这里车门打开,噗啦噗啦滚下来了几个男女。他们一脸幸存者的悲壮表情,整整上衣拍拍裤子。
  没有人再下来,大家开始挤了。
  上面有人叫:“别挤啦别挤啦,等着下一趟吧!”
  阮思澄吼:“下雨呢!可大了!上面的再挤挤!”
  上面的:“……”
  司机也让人再动动,叫大家都有车可坐,于是众多乘客想招,还真腾出一点空间。
  阮思澄挺发扬风格,让后面的老人、学生先上去了,她自己是最后一个,觉得肯定也能找到地方待着。
  她一条腿蹬着台阶,另一条腿还在地上,轻轻踮脚,计算自己应该卡在哪里才好。
  公交车的台阶很高,阮思澄的裙子因她这个姿势往上滑了一截,并且紧紧绷在臀上。邵君理在帮忙撑伞,垂眸一秒,正好瞧见对方白皙有力的大腿,还有十分圆润的臀形,赶紧移开目光。
  阮思澄终找到位置,卡着,贴着,也不敢动,像只猫鼬,对司机说:“好了好了,都上来了!”她搭边站,高跟鞋正落在边沿,堪堪上去。
  谁知这时里面有个二货才反应过来自己应该在这站下车,吼:“啊大家让一让,我要下车我要下车!”
  人太多,后门过不去,只能从前门下车了。
  因为知道要启车了,他的动作非常粗暴,拼命往出挤!车内顿时落花流水一片嚎叫!
  里面的人这么一动,自然撞到了阮思澄!!!
  她在最外,一个站立不稳,右脚一挪,高跟鞋的细长鞋跟正好落在台阶边缘,没有踩实,唰地滑下:“我去!!!”
  邵君理还站在车下,见阮思澄要倒下来,心脏忽地一紧。
  对方穿着裙子,腿不能碰,臀更不能碰,于是两手握住她腰,撑了一下,让阮思澄重新站直。
  感觉对方的腰细细的,薄薄的,没有一丝赘肉,两手仿佛都能合起。因阮思澄正紧绷着,他还摸到一点肌肉。手掌正好卡在腰窝,十指捏着女孩两边腰上嫩肉。
  阮思澄只穿了一件看着比较职业的连衣裙,半正式的,不厚。
  由于着急,邵君理手中的雨伞啪地落在地上,而后被风吹着,打着滚儿,走远了。
  阮思澄没多想,站直了,不再绷着。邵君理只觉得手中骤然放松,对方腰肉变得好软。
  阮思澄这时才终于反应过来刚才了发生什么,想道谢,于是侧过身,转回脸,却意外被一双浅棕色的眸子直直撞进心里。
  邵君理的手还没收,头发在风中有些凌乱,有些雨水沾在他长长的睫毛上面,有些雨水则顺着他高挺的鼻梁滑下。额上有水,唇上也有水,因为仰着脖子,还有不少顺着他漂亮的脖颈滑进衬衫衣领。
  他撤回手,拢在半空。
  两人对视片刻。
  阮思澄的喉咙一紧,说:“邵总……”
  “阮……”邵君理一向叫“阮”,此时突想用个叠字、说句“阮阮”,不过关键时刻还是咽了回去,有点迷茫。
  二人看着看着,只听“呼”地一声,车门关上,不过他们隔着玻璃谁都没有动作,还是在望。
  车开走了。阮思澄从车门玻璃探头张望,感觉邵君理好像还是站在原地。
  另一边,邵君理低头看看自己手指,貌似无意识地轻轻捻了几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