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两个靓女手挽着手各怀异心地往电梯走。
  白语薇今日穿的一身白,长靴过膝修的腿纤细笔直,腰臀扭动间,几米远的身后人远远地以目光描绘。
  按下九楼,梯门即将合上的那一瞬间插进一只手,是汪致霆。
  他不以为意地扬扬手中的烟,似乎对白语薇的到来并不意外,看来宋茗心同他说过。
  两边知会,真是周全。
  直梯缓缓上行,一时三人无言。
  “叮”一声到了。
  白语薇欲出去,却被汪致霆大剌剌站在正当中堵了门,他一动不动,手上不疾不徐地点起烟来,她等了3秒没了耐心,肘子推了他一下。
  他轻巧地顺着力道趔趄了两步,稳稳站好,“来麻的还是方的?”
  白语薇没理他,抄起手往棋牌厅走。
  宋茗心在后头跟着,目光在两人拉长的距离间游移。不懂他两什么情况。怎么感觉不是要打架,看着和以前要和好的前兆有点像,两人都含了点矫情啊。
  “你不说我也知道,我刚帮你查了,你今天适合扑克,背东坐。”
  白语薇默默叹了口气,脚下果断地往前走去。
  第7章 雨打芭蕉
  滂沱砸下时,天也跟着黑了。
  落地窗前,漫目是雨点晕开的灯光。汪致霆斜靠窗,身旁是枯萎的芭蕉叶,扇叶铭黄,姿态卷曲,叶片一捏便碎,脆弱不堪,是失去了生命力的形状。可它的根系旺盛地活着,若是让它等到一个春天,一个恰当的时机,它能绿的油亮到刺目。电话里副总正在说陆氏的合作意愿好像没先前强烈了,问要不要争取?
  他看向角落的牌桌,背东坐的白语薇应是刚赢了牌,正捧着脸吃吃地笑,纤指将颊掩半,灵动的五官艳丽在面庞上,可电话里还在说着烦人的某个人,他冰冷地打断道:“那不刚好,跟他合作才膈应我。”
  “可是......”副总还没说完便被汪致霆啪地挂了,只剩无情的嘟嘟声刺激耳膜。
  汪致霆挂了电话,信步闲庭地踱至座位搓麻,今日他背南而坐,恰巧可以将白语薇的一颦一笑收入眼下,不像白语薇的那点小迷信,他坐哪儿打都一样。
  可能是心不在焉,也可能是对面宋茗心那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搞的他怪怪的,遂蹬了她一脚,“干嘛。”
  旁边的罗丹抿起唇假装未觉,宋茗心红唇微张,不爽道:“要是换个谁在你对面这一脚就会轻很多吧。”可能还会很瑟情。毕竟她跟他两一桌打过牌,两条腿缠成蛇,搞得她跟打了石膏一样僵硬。
  牌桌中间腾地一空,他将手中的银灰色麻将往洞中一丢,“说什么呢,人家有夫之妇。”他舌头抵了抵上颚,双手交叉垫于脑后一副悠哉状,后一句被桌肚的洗牌声消去,“也要人家乐意坐过来呢。”
  今日下午本应该再挂一趟水的,结果出门遇着宋茗心说约了姐妹们打牌,在他说等会空了就去看看的瞬间,宋茗心表情肉眼可见的僵住了。接着他不管三七二十一跟了过来,连医院都不去了。
  他想,白语薇,跟我讲两句话吧。
  白语薇看见数字在手机上闪烁时,实在不想搭理,左手抓着牌继续放对子,接着是一条短信:【胸闷,气急,哮喘犯了。】
  牌桌上几人打到了关键时刻,左手边的茶水杯刚被服务生添满水,六安瓜片的淡淡清香飘至鼻下,她将牌拢好摞在面前,端起茶杯吹了吹,待一圈出完牌,她将面前的四张余牌翻转,“王炸,给钱!”
  “你刚怎么不出?”
  “手气好遛我们呢!”
  “白语薇就这样,你居然还奇怪。”
  白语薇拍拍手直起身来,指指自己的筹码堆,笑道:“大家自觉点,我去趟洗手间。”
  出了门自然是与口中目的地相反的方向。
  棋牌厅左拐左拐的0920号休息室是众人心知肚明的汪致霆专房,她站定,左手敲了敲门,右手点开手机查看消息,陆淮修问她,【提前结束,凌晨抵达,陆太太有什么要买的吗?】
  里面的人说:“进来。”声音沉重得好似有人在勒他。
  她想了想法兰克福有什么需要的?好像没,于是回复他:【带只口红,你喜欢的颜色。】
  汪致霆见门没动静,又说了句:“没锁。”
  “不方便。”孤单寡女共处一室成何体统。
  门从里面被拉开,力道太猛生出一道风,汪致霆额角的一绺头发尾梢来回摇摆,拨弄额际,他深喘着问:“你确定不进来?”
  白语薇淡淡道:“监控。”她和汪致霆就是被人截了监控闹的满城风雨,她可不想重蹈覆辙,何况是宋茗心的地界,她更需谨慎。
  汪致霆冷笑,“你怕?”
  她没答,手一摊,“气雾剂呢?”
  一个塑料小瓶被送到了她手上,指尖若有似无地划过手心,白语薇只当未觉。
  这是他们以前的一个习惯,也是每次求和,他给自己摆的台阶。白语薇知道不合适,但又清楚他就是个神经病,执着的事情不办到不罢休,上流说是少爷病,在白语薇看来纯粹是周围人都太惯着他。
  婚前他故技重施,那会她怕陆淮修会误会躲的厉害,所以没去,第二天听说他住进了ricu,心有愧疚。
  这个蠢蛋,她没去就真的忍着不用药。
  她捏着瓶身转了一圈,听见嘎达声后身体同他保持半米距离,“张嘴。”
  汪致霆自然没张,宁可难受着,用了药她肯定就要走了。他狭长的眼睛满含复杂,见她眉头渐渐蹙起,不爽道:“结婚开心吗?”
  “还行。”白语薇不想闲聊,手举高至他面前。要死了,才发现一米八八的大个若不迁就她的高度,实在是费劲。
  汪致霆见她手颤,扶上纤细的手腕,可触上就像通了电,下一步就由不得什么礼义廉耻的束缚了,满手覆上欲将她拉进身后的休息室,白语薇挣扎,“你疯了!监控!”
  “我等会找人删了!”
  “你真的疯了!我结婚了!”她连踢带踹,“我来纯粹为上次没去抱歉。”
  他控住她扭动的腰拖着她进去,动作有些粗暴,咬牙切齿道:“你要抱歉的何止是这件事。”说完他又急促呼吸了几下。
  “还有什么?”
  “你答应我,你会......”话语在激涌的情绪里顿住,仅语塞地大喘了一口气,便有不识趣的来打断。
  “陆太太!你好!”张一蝶小心翼翼地冲到门口,高声打了个招呼。她在拐角就听到了两人的声音,不确定他们是在调情还是争执,声音忽高忽低,分不清生气还是调笑。
  白语薇瞳孔一缩,猛地推开汪致霆,正正色抚平拉扯到几乎脱形的毛衣,也没管是谁,背着门解释说:“没事,是汪总跟我开个玩笑。”她向门口走去,在跨出门的刹那转身快步走到汪致霆面前,见他眼中燃起一团火,无奈道:“给你,赶紧用药吧。”她耳边是他粗重的呼吸。
  他拉住她,低声道:“他心里有人呢。”心比天高的白语薇受的了?
  白语薇身子一僵,“什么?”
  “赵霓霏,你不是知道吗?”
  第三墓园的访客记录,一查便知有一位伤心白小姐曾去过,结合墓前的玫瑰和她那晚的痛甩踩踏不难想象她的愤怒。
  “你知道?”
  ***
  “陆太太,关于塔园那场拍卖我们确认过,中间一切事物以及布置的偷减甚至七弦琴都是陆氏这边的特别顾问一手操持,七弦琴也是当天早上送到的,我们只揭开一角,因为时间……”张一蝶絮絮叨叨,指尖在包带中抠出深深地月牙印,如果真是她错了就算了,就像上回音响问题导致拍卖师吼了一整场,事后她被罚了一季的奖金,那她认。可这次她就是替罪羊。
  “本来是好事也是小事,慈善的目的是帮助本市优秀学子募集留学经费,可一件好事最后变成了一个笑话......”白语薇拍拍张一蝶的肩,和气地笑了笑,“不过我们说要调查不过就是探讨一下失误的原因,以后避免,你的事......”她顿了顿,又瞧了她一眼,加重一分口气道:“我等会帮你问问。”
  张一蝶松了口气,“哎,我明白,我就是在洗手间门口碰着的您!”
  在同罗丹过问此事之前,白语薇先发消息给白语画,上回说一周就能化验出来,结果拖了10天也没个音讯的,【结果?】
  白语画是手机控,秒回:【啊啊啊啊啊,这让我这么说啊!】
  【?】白语薇失笑,这丫头平时咋咋呼呼就算了,这种事有什么好一惊一乍的。
  【你等等,让我想想!】3分钟后,白语画在电影院的椅子底下给白语薇发了过去,【seminal fluid!!!!!】
  白语薇愣住,谁在百年古琴上搞这种,【dna呢?】
  【这个我学姐他们实验室做不了。】
  白语薇回忆起那晚王珍妮的紧张和不耐,心中好奇白蚁挠心,是王珍妮找的顾问失误,她面上不好过所以气,还是她......想到这处她喉间也涌起了股恶心。
  雨势渐盛,白语薇和罗丹说完后拿到了那个顾问的电话。李同知?没听过。
  她将筹码给服务生往八楼去结算,宋茗心也跟着一道,回头看了眼服务生怀里的战利金不由羡慕道:“你怎么运气总这么好。”
  白语薇接话:“比不上你天生应有尽有。”我都是后天努力,靠自己挣扎穿上水晶鞋,还要苦心维护,而你们不费吹灰就是公主。
  宋茗心挽住她,贴心夸道:“你现在是陆某人掌心里的公主了,跟我们这种不一样。”
  白语薇笑笑,未多言。
  宋茗心侧望了她一眼,从睫根到下巴尖,这么多年了,她还是美的让人痴迷也让人憎恨。
  她们是大学同学。十八岁的白语薇是真耀眼,美的跟仙女下凡似的。这份美冲击性太大,女孩们敬而远之,男孩们趋之若鹜,宋茗心是那个例外,十八岁的她还不会自己化妆,平日是素面千金,性格大大咧咧,遂毫无架子主动结交美女朋友。
  白语薇也很热情,她们第一学期就跟双生儿似的,形影不离。
  可第一次带白语薇参加家里的宴会,宋茗心就清醒了,但来不及了。
  她知道白语薇任何裙装都可驾驭,身材全无短板,平日常穿的黑白也很好看,可一身火红舞裙出现的她还是惊艳了所有人,简直在那晚的宾客眼中掀起一场特效风暴。宋茗心看到众人棕褐色眼瞳中炸开的红色烟花。
  摇曳,多姿,目眩神迷。
  那天宋茗心好似只是一张人脸入场券,领白语薇入名流宫殿后就没她什么事儿了。那是第一次她感觉到嫉妒,一种莫名的背叛感和强劲的酸涩感在喉间蹿动。
  那晚之后白语薇变得很忙,没几日便和秦邈出双入对,宋茗心年轻,尚不能处理嫉妒这样的情绪,在自尊和友谊间摇摆,最终依着本能背后说碎语,给白语薇穿小鞋。
  白语薇还是淡淡的,好像全情投入了一场恋爱。
  和白语薇恢复邦交是在s市秦市长被双/规后,秦邈也是那一年离开的s市,听说走的时候好友都叹他遇人不淑,错付真心。毕竟在他们眼里白语薇依旧夜夜笙歌,毫无感同身受的痛意,甚至当机立断地结束了这段感情。
  那晚,宋茗心在东坪芭蕉的宴会时刻撞见白语薇猫在大厅角落,避开人群落寞地饮酒。
  四处都说她是嫌贫爱富的贱货,上流的甜头尝过便不愿放手,宋茗心也跟着骂,可团在角落的美人去了冰冷和光环,让她心软。
  宋茗心叫了杯山泉水,借着酒劲破冰道:“好久不见啊,最近在学校没怎么看见你呢。”
  哦,差点忘了,那天汪致霆也在。
  汪致霆是个典型二代,与秦邈消费需畏手畏脚小心谨慎不同,他恨不得全城都知他为美人一掷千金。宋茗心总觉得白语薇刚分手怎么可能投入新的感情,却发现自己才是那个愣头青。
  “我的感情可以无缝衔接。”白语薇如是说。
  大三那年宋茗心借以出国交换的由头去整了容,在日本割眼皮削骨又垫鼻子,恢复小半年,待她重返s市,白语薇已在名流中占据一席之地。
  应该是汪致霆的功劳,但她回来找白语薇时,她否认说:“没有啊,我单身。”
  后来绯闻多多,有些她都觉得扯,白语薇也没怎么当真,那个会在失恋或是被众人抛弃的角落哭泣的姑娘已经学会看淡这些风言风语了。
  宋茗心还挺喜欢白语薇的,长得好看,说话好听,在她觉得自己和白语薇是真朋友时,陆淮修的出现还是打破了这道心理平衡。
  陆淮修是她父亲邀请来的,是她的男伴,可后半场居然不见人影只走前匆匆交待一声,那刻她涌起不好的念头,环视现场一圈,心落至谷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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