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林昙
  三日之限已到,小夏悠哉赶往阵法处。
  徒看见一片废墟。
  此刻司宵子与花敛寒已经御剑赶路了。
  容斋,为何不等他们折返,再伏击。花敛寒有些不解。
  司宵子高深莫测地一笑,行程不可耽搁。
  她有些看不透他的想法,感觉有些倦了,眯着眼倚靠在他宽肩上。
  宽剑上本就空间不大,两个人呼吸极尽,她感受到他胸腔的跳动。
  司宵子姿态总是极雅正端庄的,端坐在剑身上也是挺直了背,凝然如山,眉眼里清冷如一。
  可是在他身上靠着,花敛寒竟是品咂出一丝温暖的,不似他这个人这么冰冷,出奇得让人安心。
  她锦缎似的长发披泻了他一肩,月色下泛着绮靡的光。司宵子喉咙一动,有点想摸一下触感如何。
  指尖微动,却又合起拢进了袖口。
  说起来,她自中了瘴毒之后,虽则现在缓解了许多,能聚气凝神施展灵力,修为却停滞不前。
  想来也是好久没有喝纯然甘露的原因。
  不免有些想念,她定定出神望着某处。
  司宵子也注意到了她的反常,出声问道:想什么?
  想喝露水,还有……吃肉。花敛寒说完舔了舔菱唇,这无限渴望的样子逗乐了司宵子。
  下来罢,我替你寻去。
  可是路程不是很急吗?花敛寒有些惊讶,抬起头凝眸看着他。
  他肩上一轻,却是心空如夜。
  无妨,这件事更重要。他淡淡说道,眼里泛出一丝毫不可察的宠溺。
  容斋,你可真好。花敛寒绽开一抹笑容,如垄上花开初薰,沁入他心扉。
  司宵子听得她这毫不吝啬的夸奖,倒是不自在了。
  他略有僵硬地偏头,眼角却依旧看着她。
  胸腔里道不明的感觉,感觉要伴着她一句话溢出来。
  花敛寒在原地等着司宵子回来,忽然听到一声细若蚊吟的呻吟,即便很微弱,但还是被她捕捉到了。
  她有些奇怪,荒山里,又是夜晚,怎么会有人。
  踱步寻找声音来源,终是发现了。
  她看到一个人影倒在树下,阴影里面容隐没。
  花敛寒上前蹲下身,问道:你怎么了?
  我…被蛇咬了……那个人痛苦得闭眸,哑声虚弱道。
  蛇毒么,救起来也不算难事。
  花敛寒捻起指尖往他伤口处一点,那蛇咬下的洞消失不见,苍白的脸色也见有好转。
  那人喘着气,挣扎着起身靠在树根上,面容在月下显现,是个未及冠的少年郎。
  脸庞白净端秀,如一朵青莲不染杂质,琥珀色眼瞳澄澈如一湾秋水,含着纯真无垢的目光。
  眉梢烫一粒姝艳的红痣,又添了几分婉转旖旎。
  唇不点而朱,在这黑夜里鲜亮,占据了花敛寒的眼帘。
  他对着花敛寒展颜一笑,露出一排齐整光洁的白牙。
  笑容似彤云出岫,天光破晓,所有的景象都分明昭然。
  十六七岁的年纪,轮廓线条还是少年的柔和,却窥得日后的俊秀无伦。
  他看着花敛寒,一脸人畜无害的样子。
  “姐姐,谢谢。”不似其他少年人青春期变声时粗哑的嗓子,清亮悦耳。
  花敛寒被这笑容炫目了一下,人总是会对美好的事物宽容,她语气也放缓了。
  “你怎会一个人在此荒郊野外?”
  那少年神情黯淡了几分,哀戚道:我与家人前去南麓省亲,不想路途中碰到悍匪,满门被杀,只留我逃了出来。
  他语罢掩面而泣,我在这山间也迷了路,身上更没有银子,本想先去南麓找得亲人报官,现在却是……
  见他遭遇如此凄苦,花敛寒心里也柔软了几分。
  南麓的话,正好我们同路,路上或可照拂。
  少年啜泣声渐隐,抬起头又是绽开一抹笑容。
  姐姐,你真好。我叫林昙,你呢?
  花敛寒。
  司宵子御剑而来,怀里揣了瓶甘露,瞥见那多出来的一个人,微不可察的眯眼。
  他是?
  林昙听得声音,转过头来冲他礼貌一笑。
  这位大哥想必是姐姐的朋友吧,我是林昙,方才还得多谢敛寒姐姐了。
  他姐姐二字喊得极亲密,好像生怕司宵子听不见。
  司宵子木然一张脸,眸里愈发寒凉。
  悠悠转头看向花敛寒,似乎在等待她解释。
  花敛寒被他眼神惊了一下,兀自干笑一声。
  不过是萍水相逢的路人,我也只是看他被蛇咬了,出手相救而已。
  听得花敛寒把自己形容得毫无干系,林昙也不生气。
  他柔声道:这些日程还得麻烦姐姐了。林昙又转过头笑着看向司宵子,还有这位大哥了。
  伸手不打笑脸人,即便他对这个少年没什么好感。
  司宵子掖了掖衣袖没有回答,兀自将露水递与花敛寒。
  就支起附近树木枝干,要将猎到的一只山鸡烤了。
  他自小修炼方面天赋异禀,只知道镇日修炼,不需要考虑这些烟火事,从没有下过灶台。
  而今他就好像落入尘寰的谪仙,用生硬的动作慢慢剥除山鸡的羽毛。
  花敛寒被吸引住了目光,蹲在一旁拿着甘露边喝边看他动作。
  姐姐,我好渴啊,这水可以给我喝点吗?林昙扯住花敛寒衣角,用近乎撒娇的语气说道,眼神纯真地看着花敛寒。
  花敛寒有些为难地看着林昙,转头看向司宵子,他依旧闲坐着烤肉,脸庞在篝火下沉静没有动容。
  这是容斋给我的,你去河边盛点水喝吧。
  林昙面色一僵,纳纳缩回手,不再提也没有去盛水。
  司宵子青睫缓缓开阖,一边嘴角微微上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