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死不可么?
  冯饕软软跪了下来,实际上是莫墨说的一句话刺激的。
  莫墨说从未想过要刘昆的命,他的命太贱,不值得,
  冯饕只觉得如一张单薄的纸片,摇曳之下便浑身湿透粉碎,内心生生被剜了一块肉,却固执的仰着头问他,“你还喜欢我么,”
  她问的不是“你还喜欢不喜欢我”而是“你还喜欢我么”说明她很肯定他的心意是真的,她义无反顾的选择相信他的感情,他是喜欢过自己的,至少在此之前,
  莫墨喜欢她的这一点,够实诚,也够坦白,永远做一个干干净净的敞亮的人儿。
  或许正是因为这一点,莫墨才会不小心对她一时片刻的五迷三道,又或许是她不经意间流露出某种跟“她”过于相似的地方,叫莫墨分不清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仍是喜欢的,你很好,好到我会忍不住对你下手,所以我不能继续喜欢你。     ”
  “因为刘昆?”冯饕心底空落落的,但仍倔强的追问原因。
  莫墨点点头,却又看向她,忽然神色严肃起来,眼中一抹浓浓的讥讽。依旧是笑着说的,可那笑说不出的古怪诡异,仿佛她不认识他,也从没见过他。
  “你喜欢我,可是却也舍不得刘昆吧,如果说要你在当中选择一个人呢?”
  “选择一个人?”冯饕嘴里喃喃自语,仿佛在问自己,也在问他。
  他对她的失神不置可否。“另一个必须死在对方手里,你会做什么选择。”
  “非死不可么?”冯饕用力的握着伞柄,指尖苍白,语气也轻了几分。
  “非死不可!”莫墨很肯定的回答,却叫她的心顿时都凉了,哀莫大于心死。
  “你说得对,我没办法选择,我喜欢你,也喜欢刘昆,他对我很好、很好。”冯饕点点头,渐渐的放弃了选择。
  莫墨笑着抚着她的脸颊,又将手放在她的脖颈处,冯饕因为那过于冰冷的手指以及那湿濡的雨水猛地打了个寒颤。
  望向他的眼中除了有悲哀还有恐惧。
  他口口声声说要刘昆还回来,可他终究做了决定,他是想如法炮制一出,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是想要她的命啊!
  莫墨认为自己是刘昆的心头肉,他便得对她下手,硬生生的剜掉刘昆这块心头肉,好用她来祭奠墓碑的主人。
  这一刻的莫墨是陌生的,是残忍的,如一个恐惧的梦魇缠绕她,令她身形俱灭。
  “我厌恶自己,更厌恶你,你要是现在立马去死就好了,至少不再让我的心动摇。”莫墨叹了一口气,其中有浓浓的不舍,可掌心却是蓦地收紧,令她呼吸一窒,一口气顺不上来,苍白的脸居然也有了些许红晕。
  下一刻,莫墨压着她的脖子,令她不得不掉入他的怀中,前所未有的一次主动,莫墨的唇撕咬着她的唇峰,舌头挤入她的嘴内,犹如她往常对他做的那样,凶悍且蛮横。
  困兽脱笼,逼迫她,残忍以待,势必要将她逼入到绝境,逼死了好!再也没有人能够动摇他了!
  这个吻饱含太多的感情,分不清究竟是极致的恨还是极致的爱,莫墨的眼神也是迷茫的,但在挚爱的坟前,他要活生生的逼死她才肯作罢!
  冯饕的唇峰被撕咬出血,雨伞跌落在雨水中,那把伞是黑色的,似一个没有尽头的无底洞,她从此掉了进去,此刻没有人愿意伸出手拉她一把,她逐渐的沉没,任由黑暗将她侵蚀干净,不留一块骨头。
  若是以往他这般吻自己,冯饕会笑着迎合,会跟他厮摩,可惜现在不行,她疼得哭了,不仅仅是那撕裂的伤口,而是因为她很清楚,这是莫墨在跟她诀别,他再也不会这样用力的去吻她了。
  这是头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不远处的陈弋听不见这两个人再说什么,只斜斜倚在树干上,尽量避开逐渐大起来的雨,兀自点了一根烟抽闲的抽着,自然不会察觉出对面正生死之恨中。
  只觉得对面吻得难舍难分,好一对gou男女呢!
  莫墨这孙子已经有了冷霜染这般千娇百媚的大美人,没想到就连冯家的丫头对他痴心一片,难怪三军演习里冒天下之大不韪也要跟他厮摩了。
  瞥了一眼腕上的表,又掏出手机把具体的方向告诉了姚尧。
  姚尧并没有马上给他回应,估计也还在考虑究竟要不要过来吧,陈弋倒也不急,权当先看场好戏罢了。
  但好戏往往有个好的开头,却往往叫人猜不着下一刻的发展竟是如此的惊心动魄,堪称大逆转。
  只见一吻结束后,也不知道两人发生了什么事,冯饕居然软软的跪了下去,看背影还禁不住打了个几个颤抖。
  莫墨以及站在一旁,冯饕就接连不断的朝着那墓碑磕起了头,一声声清脆的响声,即使隔着几十米外,陈弋也有些不忍的蹙着眉,似乎隔着逐渐淅沥的雨声中也能听见。
  冯饕咬着牙,眼中泪如泉涌,一个个的磕头声传入莫墨的耳中。
  莫墨轻抿着唇,面无表情的看着这一幕。
  是他开的口,他说不是要放过刘昆么,那让他来亲自磕头吧,他肯做,或许会原谅他。
  冯饕心底一震,脸上的雨水也越来越多,一张小脸好不凄惨。
  “他不会磕头的。”冯饕也不愿意看见刘昆在自己面前磕头,他已经被莫墨践踏过一次尊严,要是再一次,刘昆会受不了的。尽管到了这个地步,冯饕还是忍不住为刘昆着想,哪里看见莫墨眼中的冷意骤然加剧。
  “看不出,你居然还护着他,我还以为不过是他对你一厢情愿罢了。”莫墨浅浅看了她一眼,似雨水渗进了眼睛,说话的时候总是喜欢眯一下。
  冯饕摇头,颇为认真的说:“我也不清楚,这事没有商量的余地了么?”
  莫墨看向她,伸手想抚她的哭着的眼睛,多漂亮的眼睛,此刻却是红肿的,可怜啊,心疼啊,可是还是嘴上却淬了毒液一样,随即胸口一凛,却是说道:“那你替他磕吧,他的孽障你来还,你想好了么?”
  冯饕不可置信的瞪着他,却见他扯了扯唇,眉心逐渐的拧起一个结,继续毒害她,“冯饕,你能不能别让我恶心了,你越是维护刘昆,越是让我想起这恨意。”
  冯饕渐渐看不见莫墨的脸了,他的脸被雨水浸湿,扭曲的,狰狞的,狠辣的,可这才是真实的莫墨,剥下那份淡漠,一个完完全全的莫墨展现在她的面前。
  原来如此,她从未看透他,从未认识过他,他本就是这样的人,不是她认不清,而是他不愿意叫她看见,她没这个资格!
  冯饕软软跪在坟前,如果丢了三魂七魄,额头重重的接触到那雨水沾湿的地面,冰冷得叫她忍不住出声,可却硬生生忍了下来。
  她没看见而已,她每一次磕头,莫墨的身子一颤,轻咳了一声,似要咳出血来。
  他忍住了要上前拉起她的冲动。
  我是怎么了,心肝怎么会绞痛一片。
  还有心肝么?还有心么?她不是已经夺走了么。这个叫做冯饕的丫头凭什么动摇它,凭什么告诉自己这心还在呢?
  没等他来得及出声,一声比起任何时候都要撕心裂肺的“淘淘”再次打破这份寂静。
  又是刘昆,又是他,又是他来夺走一切了,每次都是这个男人生生夺走他的魂,他的心,他的肉!
  他恨,恨刘昆,恨冯饕,恨自己!
  刘昆跟徐饶的出现也在陈弋的意料之外。
  刘昆跟徐饶皆不可置信的望着眼前的一幕,那瘦小的身板如着了魔的不断的磕头,那坟前磕出了血,磕掉了她的魂。
  莫墨眼前一红,胸口如利刃戳开,血源源不断的流开,混着雨水滴落在地上。
  刘昆的这一刀很准,直接没入他左边心脏,却不深,不足以要他的命,但莫墨知道不是刘昆故意放轻力道,可是距离实在太远,这一刀不足以完全没入一刀毙命。
  刘昆冷冷的说:“你该死!”
  徐饶跑上前去扯冯饕,冯饕双眼迷离,魂飞魄散般,如一俱行尸走肉完全不受控制,额上青红一片,满脸的血。
  心疼,比她还疼的是徐饶跟刘昆。
  从未见过她如此失常的一面,她鬼马机灵,实诚敞亮,时而含羞带俏,但此刻却是一块腐烂透顶的肉,正逐渐的发臭发烂。
  同样看见这一幕的还有赶至的姚尧跟重泉、宋城,以及姚林跟于崇!
  陈弋看见姚林也不由得一怔,姚林如何会出现在这里?
  姚林站在一旁,眉心深锁,眼中尽是忧心忡忡。
  “首长?要不要出面制止一下?”于崇瞥了不远处,刘昆已经在莫墨的身上又补了好几刀,在不阻止只怕就闹出人命了。
  姚林点头,于崇便赶紧示意旁边的警卫员,首长身边的警卫员皆是中央警卫局出身的,身手个个不凡,虽说刘昆也是其中高手,但二对一的情况下,尤其是心绪不宁的状态下仍是被警卫员拿下。
  徐饶抱着冯饕,冯饕却忽然发狂,一把推开他,嘴里念念叨叨一个名字,若仔细听,却骇然居然还是叫着莫墨。
  仿佛她的心,她的肝,就只有莫墨而已。
  姚尧想上前,却发现自家老子比他先行一步,走至那个疯癫的女人面前,蹲□子,眼角的细纹微皱,轻声说:“我们回家好么?”
  “痛!”冯饕抱着脑袋,全身蜷缩着靠在那墓碑前,眼睛却是望着那倒在血泊中,满身血窟窿的男人。
  姚林眉头又皱紧一分,他明显的发现冯饕的痛并不是因为额头上的伤,而是脑子,她抬起头狠狠敲着脑袋,那儿疼得要裂开,很多断断续续的片段在那划过,如尖锐的玻璃渣滓划一下又划一下。
  疼得要满地打滚,她不断磕头,似要缓和这份痛,姚林二话不说,一把抱起她,将她的手紧紧扼住,任由她张口撕咬他肩胛处。
  徐饶刚想拦在姚林面前,却被首长的一个眼神制止,那般的凌厉,如磨砺过的刀锋,徐饶心头一跳,硬生生的怔住了。
  而旁边几个年轻的纨绔,眼睁睁望着首长将人带走。
  这一走,却不知何时才能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