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始社会种田记
  一只跳兔提供的肉顶多只够他们对付一顿, 按说猎这种不划算,乔越偏偏就喜欢,也不是爱吃兔肉,他喜欢兔子皮, 想多攒些冬天给郁夏做兔毛披风。
  南大陆的冬天的确不像北边那么寒意逼人,也绝不暖和,想到还有可能遇上寒潮,他们打猎的时候都尽量选那种能回收皮毛的品种,各种皮料都攒下一些。
  原先那弓箭比较原始, 哪怕顶着神射手的名头,效率总归还是低下, 改良过后, 乔越的作战能力就强了很多,又因为每天都在开弓射箭, 使他眼力和手感也在增强。
  开始还要仔细瞄准,现在凭感觉就能调整到合适的位置, 一箭过去基本都能正中目标。
  他随之提高标准, 要求自己不仅要射中, 还要尽量保证皮毛的完整, 逐步提高的要求促使他飞速进步,在这边生活的时间还不算太长, 乔越感觉自己变了不少, 他变强了, 各种意义上的。
  乔越踏踏实实的攒皮子, 郁夏近来忙两件事,第一制作果干,第二编织毛衣。
  制作果干相对比较省心,既有阿金帮忙清洗,又有石头帮忙切片,晾晒的过程比较漫长,好在近来温度逐渐升高,脱水还是快,唯一就是得有人盯着天候,有变化立刻就要把晒出去的东西收回来,只怕暴雨冲刷白忙一场。
  预报天气的活由乔越主动承揽下来,什么时候晒出去,什么时候收回来都由他说了算,目前没出过岔子。郁夏拿着牙白色的骨制棒针坐在通风好的地方悠闲的打着毛线,她不会复杂的针法,也没想勾什么花纹,只惦记着保暖这回事,同时尽量让自己稳一些,别打完一片松松紧紧歪歪扭扭,除此之外其他就不想了,左右毛衣内穿,丑就丑点。
  郁夏庆幸自己没放过春天里的软黄金——山羊绒。她那会儿漫山遍野的跑,将附近全撸过一遍,看着装在框里那一坨坨的羊绒线,心里踏实不少。
  等到第一件羊绒衫成型,她催着乔越去洗洗干净,在清晨最凉爽的时候给他试穿,大小正好,长短也合适,领口既不勒人也不显得松垮,一切都恰到好处。
  乔越抬起双手看了看,又低头瞅瞅:“我感觉挺合适,夏夏你看呢?”说着还退开一步想让郁夏好好看看,郁夏就伸手拍拍这呆瓜的脸,“别耍宝了,没问题就脱下来,再穿一会儿要热出汗。”
  乔越挺小心的将羊绒衫脱下来,叠好放进藤编小框里,搁在旁边的石架上。确定不会沾湿不会兽潮不会让虫蛀了,这才蹲过来看郁夏剩在框里的毛线团:“夏夏你怎么先做了我的?你瘦,用毛线省,该先给自己织两件,到雪季换着穿。”
  郁夏跟过去排排蹲到他旁边,偏头瞅着担心毛线不够使的某某人,跟他保证说用不了那么多。
  “托大家不爱吃羊肉的福,这附近山羊还真不少,分梳过后还搓出这么多线,咱们四个都够了,还讲究什么先后呢?再说……”
  乔越等啊等,都没等来下文,就把眼神从毛线团上挪开,朝身边看去,郁夏趁机偷亲他一口,亲完笑得好像舔了蜜,甜得漾人。
  “再说我疼你宠你,就是忍不住想着你呀。”
  毫无防备突然撒糖,乔越心里一下就火热起来,比刚才试羊绒衫的时候还要火热。还感觉整个人飘在半空中,脚下踩的都是棉花糖一样的云层,每一下都软乎乎的,飘得很。
  眼看都能拍偶像剧了,这个时候,阿金的大嗓门在山洞外响起:“越哥你醒了没有?嫂子今天我们吃什么?”
  气氛瞬间破坏,郁夏看着距离自己很近很近的俊脸,笑了。
  她起身准备热汤去,又揭开搭在蛋缸上的木板,摸出几个蛋来。等到火都生起来了,乔越还没出去,阿金就盘腿坐在洞口的石台上,撑着头不住念叨:“越哥还没睡醒?还是昨晚累着了?看嫂子你挺精神啊……”
  郁夏没接茬,乔越黑着脸从里头出来了,没好气瞪了这棒槌一眼,每回气氛正好,就听见他在外头叭叭叭。
  不是喊饿,就是问吃什么,再不然问什么时候能吃,或者嗷嗷怪叫说真没劲啊想打架……
  有好几次乔越都忍不住想拍死他,想着拍死了要再找个比牛还好使的劳动力也不容易,还是忍忍。
  这棒槌还是有优点的,他胜在听话。
  第一批果干很快就做出来了,因为没经过烘烤,摸着还是软乎乎的,滋味酸酸甜甜都有,挺有嚼劲。阿金对它的兴趣不是太大,在他看来果味咋也没有肉味儿香,石头吃着倒是挺好,还说部落里的小孩子铁定喜欢,说完他迟疑了一下,问:“嫂子你看,这个手艺能教给大家吗?”
  看他这副不确定的样子,郁夏是既好气又好笑,制作果干其实没那么多技巧,就是得有好耐性,要选出合适的瓜果,把它切成均匀的条状或者片状,后面晾晒更要仔细,别晒着晒着一个不管就让雨淋了……
  这个不用教,看一看就能学会,要做好得慢慢来。
  乔越慢吞吞把郁夏塞给他那块吃完,吃完之后说:“部落里有人在学着做了,做得对不对我不清楚,就算不对,看过我们的做法,多试一试总能摸清路子。”
  “没关系,我本来也想让你们带一些出去分给部落里其他人尝尝,这个也能放挺久,能放到雪季去。”
  阿金爱出风头,他主动揽下这个活,拿碗装了好几种跟着就出去显摆去了,这些酸酸甜甜的果干在一日之内风靡整个烈阳部落,尤其很讨女人和孩子的喜欢,他们拿着分给自己那小小的一块,用门牙啃一点点,好吃!再啃一点点,超级好吃!
  “阿金你快说说!这个怎么做的?”
  “这又是阿夏做出来的?”
  “是阿夏做的吗?”
  阿金猛点头:“是我嫂子做的,雨季瓜果蔬菜多雪季少,嫂子就说我们在雨季把这些做成果干,收起来放到雪季去吃,和菌菇是一个意思。这个是我们做成的第一批,嫂子让我拿来给大家尝尝,喜欢都可以做一些。”
  首领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过来了,听阿金说完就感动起来,说阿夏真是个好女人,不仅肯跟阿越踏实过日子,心里还装着部落。
  他跟着又做了一番动员,也有分配工作的意思,让女人们采集更多瓜果回来制成果干,至于男人们,狩猎队每天还是要出去,打到当天分的猎物就回来,回来做藤编筐。之前同飞羽部落换的盐快吃完了,雨季因为食物好找,用猎物做交换能换回来的分量少,下次拿筐子去。
  也有人不同意,说换给他们,他们看啊看就学会了怎么办?
  “要是有那么简单,怎么你们学起来那么慢?”
  “就拿筐子去,如果不拿筐子,就得去猎虎猎黑猪猎牛兽,猎到了送去飞羽部落已经不新鲜,换不了几个盐袋。”
  首领已经斟酌过,这个筐子做出来是要使用的,只要背出去总会被人看到,这是早晚的事。与其藏着掖着,不如趁现在别人都没有多换点东西回来。编筐的手艺是阿越教给他们的,到时候多分几个盐袋给阿越。
  首领的意思是,他和几位长老商议过了,这是一致决定,大家就不再有异议,再尝一口阿金带出来的果干,跟着就开始新一波的忙碌。
  先前每场雨后就跟打仗似的,所有人抢着上山摘菌菇。而今天,当时的场景重现了,男人们四处寻觅韧性足够的藤条,准备处理之后着手编筐。女人们背着大背篓结队出了部落,采集瓜果去了。
  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部落里专门有人盯着天候,看着乌云飘过来立马扯着嗓子吼,告诉全部落要下雨了。在制作储备粮这件事上,全部落出奇的团结。
  有人像仓鼠,已经暗搓搓囤起不少食物。也有人边做边吃,边吃边做,几批做下来发现剩的好像不多。
  操持家务的女人盯着空了一多半的筐子陷入沉思,她还在琢磨到底哪个环节出了问题,自家怎么比别家少那么多,就发现男人和儿子前后进来,一人伸手抓了一把,边吃边感叹,说这个雨季可真好过啊,真幸福。
  ……
  这个雨季的确幸福,但你他妈考虑过后头那个雪季吗???
  看看别人家,晒干的菌菇装了好几筐,摞在山洞一角,最新做好的果干又是一两筐,都在说有这么多吃的冷起来日子也好过,哪怕那些上了年纪的,甚至无人接济的孤女都对熬过这个雪季充满信心,他们算过,省着点吃铁定够。
  自家呢?
  刚做完,就宣布吃得差不多了……
  大胖小子和他的棒槌爸爸让炸毛的女人追出去半个部落,边追边骂。那动静之大,好多家都端着碗蹲来山洞门口,就指着他家的闹剧下饭。
  “就你能吃!阿雨家四个孩子也没你们能吃!那是给你们现在糟蹋的?都糟蹋完了雪季怎么过?你说啊雪季怎么过?!!”
  “你俩站住!这就给我摘瓜摘果去,吃了多少给我还回来!”
  ……
  差不多就是这场闹剧发生的同时,各家都编好了用来交换盐袋的筐子,首领召集长老以及部落勇士商议,看派哪些人走这一趟,把筐子送去飞羽部落同时把盐袋扛回来。
  这段时间他们投入了不少人手编筐,统计下来筐子能有上百个,藤编筐如今是大陆独一份,做起来既麻烦也费时,拿去作交换不存在被压价,这次扛回来的盐袋应该不会少,估算一下两个部落的距离,这个活挺要命的。
  “我看至少得编个三四十人的小队,或者让狩猎队都去。”人太少可能被抢也可以遇袭。
  “让阿夏也去,骑牛兽去,她驮得多。”
  说到这里,就有好些人点头,觉得郁夏很应该去。又有不少人在偷瞄乔越的脸色,没看出什么,便点名问他:“那是你女人,阿越你来说。”
  “让我说?我觉得夏夏自己就应付得来,去个人给她指路就行了。”
  看别人露出“你疯了”的表情,乔越朝自家山洞回眺一眼,说:“打个赌吗?我赌她一个人一天时间之内能把百个盐袋全运回部落,能做到你们输五个盐袋给我。”
  “做不到呢?”
  “做不到你怎么说都行。”
  就有人满含期待问说:“让你把阿夏让给我也行?”
  乔越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眯了眯眼:“你说什么?”
  这哥们就想起乔越一箭一个肥兔子,他缩了缩脖子:“我说编筐的手艺是阿越你教给大家的,换回盐袋本来就该送你几个。”
  他改口之后,乔越才把视线挪开,这哥们后知后觉喘了口大气,汗水也跟着流下来。
  送盐袋这个事,大家伙儿并没有意见,他们在意的是乔越说郁夏一个就能把上百个盐袋全搬回来,不费吹灰之力。就有人充满好奇,问她要怎么做,用说的感觉不到那种冲击力,乔越想了想,提议说给大家演示一下。
  首领很不解,按理说没有男人会放心自己的女人单独出去,还是单独去同其他部落做交易,阿越对阿夏的信心大过头了。
  很快他就了解到乔越的信心来源,乔越回去了一趟,臭不要脸的告诉他老婆说现在摆在面前有一单赚钱的生意。帮部落运一趟盐袋就能白得不少,白得这些回头做腊肉都够了。
  郁夏想了想,说:“就算不接这单他们一样会送你,这里民风就这么淳朴。”
  “总不好白占他们便宜,我们可以凭本事挣盐。”
  郁夏就摸着他耳廓笑眯眯说:“是的没错,我的确可以凭本事挣盐……”
  乔越那脸皮都快赶上城墙转角了,他耳朵只是微微发热,没被摸得通红,还说呢,说娶回这么能干的老婆也是本事!他棒棒的!
  “行了,不说笑了,这趟是该我去,让狩猎队去怕遇上伏击,不遇上伏击还有可能遇上暴雨。我带牛群走一趟,照你说的这个距离,早上去当天就能回来,有个人指路就行了,也不怕遇上行抢的。”
  像是民国那些世界,乔越还挺担心,这种原始社会,先进一点的部落也就是粗糙的弓箭以及石矛石斧,有野兽做保镖,在这种地方夏夏是可以横着走的,她没可能出事,反倒可能把别人吓出事。
  乔越同部落里其他人一起目送郁夏骑着牛兽出了门,他们一边闲磕牙一边等着看所谓的证据,等着等着就感觉地动山摇……
  这么形容兴许有点夸张,就是听到了杂乱的兽蹄声,有不止一头野兽朝他们部落冲过来。
  立刻有人慌了,准备通知全部落勇士出来迎战,让女人和孩子去避难。还没来得及,就听见乔越说:“别吵吵嚷嚷,看仔细点。”
  远远冲过来的是个牛群,看起来仿佛有一二十头牛兽,冲在最前面那头体型最大,它背上做了个很眼熟的人。
  “是阿夏!那是阿夏!”
  “我的阿妈呀!阿夏带着一群牛兽回来了!”
  哪怕身经百战的勇士也不禁腿软,又好几个齐刷刷往后怂了一步,再怂一步,不知不觉的,乔越被拱到了最前头。
  负责任的说,驮着郁夏的原始牛宝宝恨不得直接冲过来怼死乔越那王八羔子,郁夏看距离差不多了,拍了拍它,它不由得就放慢速度,还发号施令让小弟们跟着放慢速度。
  近点看,还真是二十头牛,郁夏稳稳当当的处于领头位置,看她那样,轻松惬意,根本不慌。非但不慌,还问大家够了没?能证明了吗?“你们看我这二十头牛兽能不能驮回百个盐袋?”
  烈阳部落的兄弟们齐齐捂住小心肝。
  “你不仅能运回盐袋,你还能把盐湖给它占了……”
  “这个阵仗,真看不出是去换盐的。”
  “飞羽部落的要吓死了。”
  烈阳部落上下都有免疫力了,任谁每天看见郁夏骑着牛兽来回几趟,都会从一开始的惊恐变成现在的麻木。突然加量之后的确又吓到他们了,毕竟对郁夏已经有些了解,比起惊空,他们兴奋更多。
  以前是这样,雪季去换盐能换到的比例大,雨季就小。雨季的话普通的猎物他们不收,你得打一些平常不容易猎到的送去,送去要是很新鲜,能多换几个盐袋,变质的话,又要克扣分量……飞羽部落放在以后都能直接叫奸商部落了,但没办法,他们占了盐湖,周围这片还只有那么一个盐湖,坐地起价是难免的。
  这种做法肯定会遭周围其他部落埋怨,他们尺度把握得刚刚好,就卡在那个点上,既让你难受,又让你下不了狠心去打击报复他。靠着交易盐袋,飞羽部落比周围其他部落都要富足。
  看他们四处坑人还过得贼好,真的气,这回好了,二十头牛兽迈开铁蹄冲过去,他不得吓个屁滚尿流?
  想想他们首领往常的傲慢姿态,再脑补一下他被吓尿的场景,光想就感觉大仇已报,心里别提多舒坦。
  “就让阿夏过去,她一个抵我们一队人。”
  “就是不知道一个筐子能换多少盐,该死的飞羽部落就是吃准了我们缺不了它。”
  乐过了,他们又接着不安,郁夏想了想,接着发表了她的个人看法:“一换一总要给,一换一都不给那我就多留一会儿好生同他们讲讲道理,做交易要公道诚恳,不能坐地起价。”
  “讲道理?你一个女人去讲道理他也不会听。”
  郁夏挑眉,反问他:“是吗?我胯/下的牛宝宝告诉我他应该很愿意坐下来谈谈。”
  有道是先礼后兵,他要是真不想谈,那也不勉强,就抢它好了。
  你说盐湖是你的,有关部门给你发证了?没证你扯个蛋?
  做交易那是看在晒盐也不容易的份上,筐子抵的是辛苦钱,盐湖天生天养的,就你能碰?
  这么给自己做了一番思想动员,郁夏看天色也不早了,今天不适合动身,她让部落里把准备拿去做交易的筐子摞好,明早看天气,是晴天就把筐子挂上牛背,带着牛群出发。首领想起另一件事,问谁与她同去:“阿夏来我们部落的时间不长,没去换过盐,她恐怕找不到路。”
  “那当然是阿越去!让阿越去!”
  乔越心想我忒么就找得到咯?
  这么想但是不能说啊,他故作高深莫测,表示还有别的计划,让石头跟去,石头第一同领头牛混熟了,第二他机灵。
  后一日果然是个好晴天,大清早,郁夏就让给她当坐骑这头出去了一趟,把兄弟们带回来,带回来简单洗刷一遍,把筐子摞好,用草绳绑在牛身上。她又给石头挑了个脾气相对好的,让他骑上去,骑着溜了一圈,看状态还行,石头很快就掌握好平衡,没在牛背上吓得瑟瑟发抖,郁夏就回身去抱了抱乔越,跟着骑上牛背。
  “那我出发了。”
  乔越点点头,眼看着牛兽走出去几步,他又叫了郁夏一声:“骑在牛背上小心点,别摔了,早点回来。”
  对于骑牛这回事,郁夏很有经验,考虑到路程远,她还准备了坐垫。看她骑在牛背上飞奔向前,身体随着牛兽跑起来的动作自然的起伏,那动作称得上英姿飒爽……对比被派去给他指路的石头,屁股底下也有垫子,但是垫子也救不了他。
  他总归还是紧张,一紧张身体就紧绷,光单程就感觉磨得蛋疼,磨得蛋疼还安慰自己说,疼就疼点,总比摔下去被铁蹄踩成肉酱来得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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