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千零六十五章 非要如此不可吗!
  白宣语一提投票表决,在场众人无不肃然凝神,就算罗勒也一样。
  其实,罗勒真不知集团里有这条规则吗?
  未必!
  能走到今天这个位子,任何看似的无知跟愚蠢,其实大多不过只是一副面孔伪装罢了。
  眼下,在座众人都知道,今天这场会议最关键的时刻,来了。
  在集团规程之下,十五人会议的表决一旦通过,有了结果,那就是最终决定。
  就算是董事局那边,也得认。
  规矩就是规矩,大于一切。
  白宣语在宣布投票开启之后,第一个举起手来,当仁不让,果断决绝。
  紧随其后的是李韵元,再然后,其他赞同者也接二连三举起手来。
  这期间,温言谁都没看,目光只落在对面的白小升身上。
  似乎其他人的选择,他能做到心中有数,唯有对白小升拿捏不定,最为重视。
  眼看白小升埋头沉吟,没有要举手的意思,温言心中一宽,眼神有几分欣然。
  终究,是自家人、好兄弟!
  坐在主位的白宣语目光一扫,看到白小升,眼眸变得凝重几分,随后他看向旁人。
  这么会儿的功夫,举手赞同白宣语的,已经达到六人之多。
  但这现场,可是有十五人!
  余下的人是中立,是犹豫,还是反对,不得而知。
  不过,居然这么多!
  没想到不知不觉间,温言的影响力居然达到如此地步……
  便是白宣语那般心性深沉之人,在这一刻,脸上也有几分霜寒。
  坐在温言身边的罗勒,扭着身子看到如此局面,嘴角不由得勾起一抹隐隐的笑意。
  六比九,这么悬殊!
  看来大势已定,是否查办那些人,甚至人选名单都要落入董事局手里!
  到了那边,就不是白宣语可以说了算的!
  作为董事局的人,罗勒心中振奋无比。
  可就在这时候,又有一人缓缓举起手来。
  罗勒瞧见,顿时一愣,赶紧在桌底下扯了扯温言的衣角。
  温言得到示意看过去,眼眸也是微闪。
  举手的不是别人,正是欧洲区事业总裁索恩斯!
  长久以来,索恩斯与温言关系莫逆,甚至诸多大事立场也是一致。
  在来开这个会之前,温言跟索恩斯打过招呼,让他与自己保持一致。
  当时,索恩斯也是答应的。
  可没想到在这关键的一刻,索恩斯居然会倒戈!
  不过转念一想,温言却也并不意外。
  眼下,索恩斯的欧洲区遭遇到前所未有的波及、冲击,犹如架在火上烤。
  对于这个把事业看得重于一切的男人而言,这无疑是烈焰灼心。
  为了事业,索恩斯甚至连个人好恶或者情感都可以改变,想来是现场被白宣语的安排打动了,临阵倒戈。
  有了索恩斯的支持,现在是七票对八票。
  不过支持白宣语的人数依旧不过半,赢得依旧是我!
  温言心中暗道,目光一转,看向白小升,默念道:只要这一次,他还站在我这边……
  就像上次一样……
  结果,温言就看到白小升举起手来。
  瞬息之间,温言瞳孔骤缩。
  此前,明明与白小升说好的,让他支持自己,他似乎也答应了。
  为何现在却背叛了约定,背叛自己!
  温言不敢相信。
  身为副董的白小升,自然不会像索恩斯那般理由,是因为压力屈从。
  他又与白宣语速来不睦,而自己是他一如既往的支持者。
  为什么他这回就不能像上次那样,跟自己并肩为战,为什么要倒戈!
  白小升的选择,让温言遭受的冲击感远在索恩斯之上,数倍不止。
  而伴随着白小升的抉择,老布朗、玛格丽夫人也默默举起手来。
  局面瞬息逆转。
  十比五,白宣语占据压倒优势。
  这个场面,同样让坐在主位的白宣语吃了一惊,眼神讶然看向白小升,似乎没想到他会站出来支持自己的立场。
  李韵元看向白小升,目光之中,却流露欣然之色。
  “现在结果已出,十五人会议一致决定,原定调派计划以及人员名单不变,即刻生效!”
  白宣语当即朗声向所有人宣告这个结果。
  对这个结果,温言腮间泛起一道青筋,眼神阴沉沉瞥了眼白小升,继而垂首沉默。
  罗勒则在大喜大悲转换之中难以回神,摊手看向温言,似乎想问他为什么会是这样。
  白宣语目光投向那几位事业总裁,道,“接下来,我会让秘书发给各位事业总裁电子档文件,是关于人员调动的详细安排,希望你们今天能够着手落实,对在调派中有实际困难的个人,请务必给与全力帮助!”
  这场人员调派涵盖六大事业部,一百二十人,每个大区约二十人,都是中流砥柱一般的存在,单是工作方面的交接转手就绝非小工程。
  在座事业总裁们无不肃然点头。
  索恩斯同样如此。
  调动的人员自然也涵盖他欧洲区,这是整体的人员大调整,而加强的关键地区,也以欧洲区为优先级,利好自身,他自然不二话。
  白宣语又交代一番,目光有意无意瞥了眼白小升,又看了眼温言,朗声道,“现在,散会!”
  这句话后,温言第一个站起身,率先离席,走的时候甚至把座位带歪,都没有去回正。
  这可极不像他的作风,足见他此刻的心情多么糟糕。
  众人佯作无视。
  罗勒也匆匆离去,想来要向董事局那边详尽汇报今天会上的一切。
  不过相比温言的糟糕心情,罗勒倒是并没有那种感觉,甚至临走前还瞥了眼白小升,眼神深处隐隐生辉。
  罗勒对白小升一直以来都有种敌意跟厌憎,只是董事局主席佩罗斯先生曾多次与他明确发话,交代过要与这个年轻人交好,他才迫不得已收敛针对情绪。
  但是现在,这白小升公然坏了他们的好事!
  罗勒并不觉得气恼,反倒认为可以趁机让佩罗斯先生知道知道,此子并非可以招徕之人!
  唯有他才是打入管理层,忠于董事局的唯一之人。
  在座众人也纷纷起身离去。
  白宣语这次反倒没有急着离开,而是不紧不慢收拾手头那两页东西,其实没什么可收拾的,他不过是在消磨时间,等旁人离去。
  在白小升要走的时候,白宣语忽然道了一声,“白小升副董。”
  白小升看向白宣语,后者却继续拾掇手边的纸笔,没在说话。
  除这两人外,这办公室里余下的两三人很识趣,加快了离去的步伐。
  等所有人都走了,就剩下白小升跟白宣语,后者方才抬起头看向他,面无表情道了一声,“这次,你总算是做了个正确的选择。”
  “那以前我做的全是错的吗?”白小升平静反问。
  那怎么可能,白小升为集团所立功勋,有目共睹。
  白宣语所指,是上一次白小升支持温言,选择赞同董事局委任副董一事不对,而这次是对的罢了。
  面对白小升的回怼,白宣语微微点头,坦然道,“算我说错了。”
  随即,白宣语站起身,拿上自己东西,又说了第二句,“你这个人,还是那么话不饶人!”
  白小升不做声。
  白宣语径自离去,走到会议室门口拉开门,脚步一顿又说了第三句,“我还是不怎么喜欢你!”
  白小升哑然失笑,白宣语迈步离去。
  “被一个大男人说什么喜欢不喜欢的,恶心啊。”白小升摇头,不过随后瞥见温言那尚未摆正的座椅,眼神变得凝重起来。
  这一次,他算是把温言给得罪到了。
  温言请白小升帮忙的时候,白小升回的是“你是我朋友,是我兄弟,我会考虑”。
  温言以为他同意了,其实不然。
  白小升真实的意思是,正因为你是我朋友,是我兄弟,所以我不能纵容你的错误。
  固然,白宣语启用了一批可能存在问题的人,风险极大。但集团危机之际,什么都是可以接受的,反倒是温言为了董事局在管理层扩大势力,居然可以不顾一切。
  白小升认为,那是错的,他不能答应。
  此外,白小升也确实用一种模糊的回应,稳住了温言。
  因为白小升知道,如果自己不答应,温言势必会把自己这个“不确定”因素考虑进去,进而让事态有更多不确定变化。
  所以,白小升也算是骗了温言。
  不过白小升却并不后悔,也自觉无愧任何人。
  只不过以后与温言,怕是再也回不到过去那般了。
  白小升叹了口气,拿上自己的东西,离开这间会议室。
  就在白宣语叫住白小升,进行短暂对话之际,温言正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大发脾气。
  阮语从未见过他如此的生气,甚至连案牍上的心爱的陈设都打翻在地。
  温言一直以来注重形象,温文尔雅,如此这般,前所未有。
  阮语默默在旁不语,等待着温言发过火气,坐下来喘着粗气,方才上前收拾起东西。
  “白小升,他怎么能这样!我不惜在众人面前泄露立场,一切却最终毁在了他手里!”温言既是在告诉阮语,又是说给自己听,“他骗了我!”
  阮语迟疑一下,宽慰道,“你曾说过,他未必肯帮你成就作为。所以,你又何必为他这一次的选择挂怀。”
  温言看向阮语,神情变化,似哭似笑。
  不过,最终温言却是笑出来的,笑得悲凉,“不错,不错,我自己说的话,我自己竟然都忘了!”
  “白小升,他不一定是会帮我的那一个!”
  “所以,你不必对任何人如此寄以厚望,没有了希望,也就没有失望。”阮语道。
  温言长叹一声,“果然,还是你最知我。”
  “算了,不要收拾了,一会儿叫别人来收拾吧。”温言站起身道。
  阮语摇头,“还是不要了,如果让人知道你也会发脾气,甚至有控制不住的时候,会找到你的软肋。”
  这个女子温婉如水,时刻想着温言。
  温言看着阮语,深情动容,旋即他又目光悠长,看向门外。
  “我还是要跟白小升谈一谈。”温言喃喃道。
  他真的有几分不甘心,不甘心白小升会因此走到白宣语那边。
  长久以来,他在白小升身上花费了太多心思,不知不觉间也真的拿对方当成了朋友。
  阮语埋头收拾地面,柔声道,“那收拾好了,我去请他过来。”
  温言不管做什么,她都只有支持,绝无二话。
  温言心中一软,与阮语一道收拾起满地的狼藉。
  阮语阻止未果,也就作罢。
  能与温言一起收拾东西,对她而言,也未尝不是一件幸福之事。
  俩人一道动手,效率快了很多,等办公室被收拾妥当,门外恰巧响起了敲门声。
  阮语走去过去开门,等看到门外之人不由得一怔。
  来的不是旁人,正是白小升!
  她还没去请白小升过来,白小升居然上门了。
  “白先生,请进!”阮语微笑浮现,扬声邀请,也是给里面的温言提个醒。
  温言原本坐在沙发上,靠在松软的靠背上,闻声坐直了身子,目光凝向外面。
  说实话,听说白小升主动来了,平静下来的温言心中还是有几分宽慰的。
  就算不是登门道歉,而是登门给个解释,他都可以对白小升不计前嫌。
  只要以后白小升不要像今日这般,他还是可以给白小升个机会。
  白小升对阮语一笑,迈步进入温言办公室。
  阮语却对白小升道,“我知道您爱喝绿茶,这就去您那边取些来。”
  说罢,阮语退出办公室,从外面把门带好。
  实际上,自打上次白小升有了这个要求,阮语就在办公室里备上了十多种绿茶,她向来是个细心之人。
  眼下之所以这么做,无非是给那两个人私下沟通的空间罢了。
  “没想到你这么快来找我,来,坐!”温言颜色缓和,向自己对面的位子做了个邀请的手势。
  白小升走过去坐下。
  俩人对视。
  温言道,“你是来给我个解释的,还是想听我给你个解释。”
  白小升摇头,缓声道,“都不是。”
  温言目光询问。
  “我想来劝劝你。”
  白小升眼神恳切,对温言诚挚道,“我虽然跟董事局的人接触不多,却也能感受到他们对集团管理层满满的欲.望,我研究过他们历次开会的成果,那些对集团未来所做的蓝图规划、政策方针,我看到的,不是雄心壮志,不是可靠周详,而是漏洞百出,异想天开。他们虽然有满满的热忱与干劲,却对集团无益,正是因为这种狂热,反倒会害了集团……”
  听着白小升所说,温言眼中仅有的那点慰藉一点点消去。
  他的目光变冷,笑容淡没。
  “我想你也清楚集团落到他们手里不会有什么好结果,你与他们合作不过是想寻个支持者,你要制衡白宣语的权力。”
  “甚至,你会觉得白宣语那个位子,更适合你。”
  白小升眼见温言神情变化,知道自己能说的时间有限,声音语速也变得急促,“我支持你竞逐那个位子,但是与董事局的合作,会害了你……”
  温言扬起一只手掌,挡在自己与白小升之间,口中冷绝道,“够了!”
  白小升停了下来。
  “白小升,你今天来就是要跟我说这个?”
  温言笑了,不过这笑容当中透着的,确是怒意。
  他在生气,非常生气,甚至比最初摔摔打打更加生气。
  白小升不是来跟他道歉,不是来跟他解释,是来教诲他的。
  不该跟董事局走在一起,你这么做是错的……
  这种类似的话,他从小到大听得太多了,太多了!他受够了!
  他是温言,睿智、聪敏,目光长远,为什么谁都只看到他一时一刻的言行,而非长远。
  结果,总是大于过程的,不是吗!
  “你说完了,我也听到了,你现在可以走了!”
  温言站起身时,想让自己平静,但脸色已经寒如冰霜。
  他指着门口对白小升道,“恕,不远送!”
  白小升默默起身,心中戚然。
  双方,非要如此不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