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亲
  岑未上班的公司是自己家的,由高岚父亲一手创办,后来高岚跟岑修明结婚,交到了岑家手里,岑未出国前不在这里上班,现在属于空降,在一众总监里数她年纪最轻,又这个关系,回国这几个月过得并不顺利。
  到了午饭的点,岑未按着高岚给的地址找过去,是一家日料,有私密性很好的包厢,岑未报了程姓,服务员一脸抱歉,又报了自己的姓,服务员热情万分带着岑未到了最里头一个包厢。
  包厢门关着,服务员用日语温柔说了声“打扰了”,跪在一边把门推开,岑未看到里面的人,愣了愣。
  里面的男人戴墨镜棒球帽口罩,整张脸遮得严严实实,而且,非常年轻。
  绝对不可能是程家那个四十岁的儿子。
  许来没有想到,真的是岑未。
  前天程哲跟他说,家里安排来个相亲,让许来替他去,就算是去拒绝,人家小姑娘看到许来也比看到他这个老男人要来的开心。
  许来是不愿意的,但程哲说对方小了十一岁,叫许来一下子想到了岑未,岑未也比程哲小十一岁。
  到今天来,许来只知道对方姓岑,但世界这么大,长得一模一样的人都有,要不是岑未站在门口,许来怎么都不敢相信。
  许来捏紧了手心微微出汗的双手。
  岑未跟服务员道了谢,进去坐到了许来的对面,服务员立马问是不是现在点餐,岑未对日料一般般,不喜欢吃生食,刺生之类的都不吃,看了眼菜单,点了烤鱼天妇罗以及一份汤,一份冷面,点完问许来,“程先生要什么?”。
  许来不确定岑未认没认出他,岑未一直是这样冷淡的神情,借着有墨镜挡脸,许来盯着岑未,说,“一样的。”
  岑未脸上眼神没有一丝波动,不是早认出他,就是根本对他不在意。
  许来觉得是后者。
  岑未从来没在意过他,从来都是他巴着她。
  服务员确定了菜单,把移门拉上,许来摘掉了头上的遮掩。
  许来看着岑未,似笑非笑,“英国绅士知道你回国相亲么??”
  岑未倒了杯水,慢慢喝下,喝完一杯,又倒了一杯,看着许来的眼睛,始终平静,“许来,好久不见,祝贺你。”
  许来的怒火蹭蹭蹭往上窜,眼底的怒气能把岑未烧了,但很快掩盖下来,维持着表面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样。只有许来自己知道,看着岑未的那双眼睛,心像被抓娃娃机器里的那个爪子揪起吊在半空中似的,又疼又难受。
  很快,服务员又敲门,上菜,岑未开了自己那侧的移门,让服务员在门口把菜递进来,顺便也替许来挡了一挡。
  许来忽然特别生气,岑未一直很照顾他。
  许来以为他是特别的,其实不是,这是岑未的教养。
  菜上齐后,包厢门又关上,许来忽然出声。
  “我要回去跟程家说对你满意,特别满意,你怎么办?”
  许来看着岑未,单边嘴角上扬,眼神狠厉,真有几分邪气,但因为长相俊朗,一点不显得凶狠,甚至,点招人心疼。
  岑未放下卷冷面的叉子,面色稍冷,看着许来不耐烦反问,“然后呢?两家联姻?”
  许来愣住,岑未低头继续吃面。
  岑未吃东西慢,吃相斯文好看,从来没有狼吞虎咽的时候,好像永远没有饿的时候,但许来看得出来,岑未饿了,因为她饿了就没耐性。
  岑未饿不得,她肠胃不太好,血糖也低,许来记得有一次岑未饿狠了,胃疼的浑身冷汗,打120都来不及。
  许来真讨厌自己这么了解岑未,让他好不容易狠下的心变得无比脆弱。
  岑未不急不慢的吃,吃完跟许来说,“好好吃饭,再见。”
  说完,拿着账单走了。
  许来的心就像被丢到热油里煎一样,连着五脏六腑一块儿疼,但他什么都做不了,唯一能解救他的是岑未,而岑未走了,又一次抛下他走了。
  许来哭都哭不出来。
  许来在包厢坐到下午一点半,助理来催才动身。
  下午他有个广告要拍,嘉林集团的一个产品,许来慢腾腾把自己遮严实,慢悠悠挪过去。
  嘉林集团,现任总裁是岑修明,岑未的父亲。
  许来不愿意去是怕碰见岑未,到了地方没看到岑未,心里说不上是轻松还是失落,总之不愉快,倒是碰见了另一个人。
  岑铭笑容满面大步朝许来走过来,“许哥,好久不见了。”
  许来一愣,“你怎么在这儿?”
  岑未岑铭是一起出国的,当初说是去两年,两人一起回来休假探亲什么的也是正常,但是岑铭为什么会来公司?
  许来的助理怕许来不认识这位嘉林的少爷,赶紧介绍。
  岑铭“嘿”了声,打断助理,“我跟许哥还要你介绍,我们可是高中校友。”
  打发了助理,岑铭跟许来说,“我课程修完了啊,许哥你可别小看我,在你的教导下,我可是突飞猛进,虽然离你这种学霸有点距离,但绝不是当年那个学渣了。”
  许来能信?
  要不是岑家砸的钱多,许来打死都不会愿意给岑铭补课,说学渣都是对学渣的一种亵渎。
  这表情大大刺激了岑铭,岑铭帅气的脸庞闪过一丝尴尬,跟知道自己老底的人说话还真不好糊弄,压低了声音说,“我也不愿意啊,但我姐非说那点课程读两年是耽搁她大好青春,就…被逼着一年修完了呗。现在在公司实习,明年正式毕业。”
  许来想起岑未出国的前一晚,岑未在收拾行李,许来站在一边问岑未什么时候回来。
  岑未停下收拾,转过身走近许来,眉目清冷,那双眼睛里却有一些温柔,岑未笑着捏了捏许来的脸,说,“我尽快。”
  就这语气平淡到敷衍的三个字,许来当做岑未对他的承诺,小心翼翼揣在怀里,像信仰一样坚定不移的信奉着。
  许来等啊等,从中秋等到圣诞,等到除夕,等到情人节,等到春暖花开,等到夏阳炽烈,等到他妈妈跳楼身亡,等到的是岑未的一句我们分手吧。
  分手不到半年,岑未修完课程,回来了。
  下午的广告,许来不知道自己在拍什么。
  他其实应该想到的,岑未今天穿的很正式,她以前工作日的时候,就是这么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