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
  ep.64
  在佩内洛以及麦克米兰的不断劝说下,薇奥拉最后还是有些勉为其难地接受了假眼的安装手术。
  手术进行得很成功,按照阿特伍德夫人的话来说,这是她这些年来进行过得最为顺畅的手术。如果非要说在这场手术中有什么遗憾的话,那大概也就只有那只假眼的颜色与薇奥拉眼睛原本的颜色略有些许不同了吧。
  在出院的前一天,薇奥拉煞有介事地站在病房内盥洗室的镜子面前,仔细对着自己的左眼打量了好一会儿,一直到佩内洛在门外呼唤她的姓名,她才只好讪讪地收回了目光,转而离开了盥洗室,朝着病房的出口走去。
  “怎么了?你的眼睛不舒服吗?”一见到薇奥拉,佩内洛便止不住有些担忧地询问,“需不需要向治疗师反映一下情况?”
  薇奥拉摇摇头,轻声道:“没什么。就是觉得假眼的颜色看上去有些怪怪的。”
  的确。薇奥拉的眼睛原本应当是不带一丝杂质的浅碧绿色,然而这种瞳色实在是太过于罕见,因此厄尼·麦克米兰竭尽了全力也只能为她找来一只天蓝色的人造眼球。“……我感觉我现在看上去就像一头得了异瞳病的哈士奇。”她自嘲般地对佩内洛说,“但愿我的朋友们在学校里再次见到我的时候,不要为此感到过分吃惊。”
  佩内洛微笑着抿了抿唇,并没有反驳她些什么。
  在离开圣芒戈之前,佩内洛和薇奥拉都郑重其事地向帮助过她们两人的治疗师和护理师们道了谢,并在临走前留下了她们的联系方式;治疗师们也同样给克里瓦特姐妹准备了捧花和出院的贺礼,同时声称,将来只要有机会,她们便一定会亲自前去克里瓦特姐妹的家中做客的。
  而就在薇奥拉出院的当天,《预言家日报》也恰好刊登了一条震撼大半个魔法界的新闻。
  德拉科·马尔福与阿斯托利亚·格林格拉斯的订婚仪式。
  虽说是新闻,可实际上马尔福家的少爷将要迎娶格林格拉斯家的小女儿为妻的事,在魔法界早就不是一件新鲜事儿了。而为这则报道执笔的记者丽塔·斯基特,也可谓是使出了浑身的解数来描述这场订婚仪式的盛大与奢华。报道上说,马尔福夫人几乎是邀请了整个魔法界的纯血家族出席了这场订婚仪式,由此可见德拉科少爷的父母对这场订婚仪式的重视。
  这篇报道的正上方贴了一张照片。
  照片中,作为准新娘的阿斯托利亚小姐身穿一袭米白色的纱制长袍,一头浅金色的卷发盘成了一个优雅而高耸的发髻,脸上挂着甜蜜而又满足的笑容;而站在她身旁的德拉科少爷则身着纯白的燕尾服,金黄色的短发被整齐地梳到了脑后,薄薄的嘴唇不带一丝的笑意。
  丽塔·斯基特在报道中表示,这位准新人看上去是那么的般配!阿斯托利亚小姐出身于富有而又高贵的格林格拉斯家族,如今是斯莱特林学院五年级的一名优等生,最最重要的是,她是一位毋庸置疑的纯血。
  看到这里,薇奥拉有些心烦意乱地“啪嗒”一声合上了报纸,选择了不再继续将这篇报道阅读下去。
  “……薇奥拉?”站在她身旁的佩内洛很快就发现了她的异样,“你还好吗?”
  亲姐妹之间是没有秘密的,因此佩内洛如今对德拉科和薇奥拉的关系也是心知肚明的。
  “没什么,就是看见德拉科和阿斯托利亚·格林格拉斯订婚的新闻……感觉有点儿不开心而已。”
  无法否认,这的确是她内心此时此刻最为真实的感受。可是转念一想,薇奥拉却又觉得自己似乎并没有感到悲伤或是妒忌的资格。毕竟事实就正如丽塔·斯基特所说的那样——德拉科与阿斯托利亚不论是从外貌还是气质看上去都是那么的般配。
  同样是浅金色的发,肤色也是同样的苍白。
  佩内洛没有再开口说些什么,只是一言不发地伸出手,用自己的手掌覆盖住了薇奥拉的手背,似乎想要用这种方式来给薇奥拉提供慰藉。
  “对了,”就在姐妹两人都沉默不语之际,薇奥拉又像是突然间想起了什么,转头看向佩内洛,问道,“你今晚不是要去珀西家吃晚饭的吗,佩内洛?”
  薇奥拉之前从佩内洛的口中得知,珀西·韦斯莱在战争才刚刚结束没多久的时候就辞去了魔法部的职务。薇奥拉猜想,他这么做的原因大概也是由于魔法部在战争中的不作为令他感到寒心。不过所幸的是,珀西倒也并没有因此变成一位无业游民。珀西的亲哥哥比尔·韦斯莱恰好在古灵阁里工作,而在学校里就是优等生的珀西在哥哥的举荐之下也十分轻松地就通过了古灵阁的入职面试。简而言之,在珀西再次得到正式的工作机会之后,佩内洛也就没有必要继续为男友的经济来源发愁了。
  “……哦,是的。”一听到薇奥拉这么说,佩内洛的脸色才稍稍发生了改变,只不过看上去并非是欣喜,“那么我在离开家门之前,还是先为你准备好今晚的晚饭好了。”
  薇奥拉感激地冲她点了点头:“谢谢。”
  ……
  在佩内洛留在厨房内为自己准备自制三明治的时候,薇奥拉独自一人来到了她的卧室之中。
  不知怎的,薇奥拉一走进久违的卧室,一股强烈的陌生感便朝着她扑面而来。也许是因为许久没有人清理的缘故,卧室内的大部分物件上都落了一层厚厚的灰。薇奥拉强忍住自己掏出魔杖使用清洁魔法的冲动,默默地用蘸水的抹布快速地将书桌上的物品们大致地清理了一遍。
  就在她的目光落在一本摊开的笔记本上时,她的心中莫名地涌起了一种奇异的冲动。事实上,在战争打响之后,她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再碰过画笔了,有些时候她甚至还会产生自己从未提起过画笔的错觉。
  她忽然间开始感到害怕,开始害怕经历过战争的自己再也无法找寻回最初的心态。
  就这样,她带着试探与忐忑的心情,颤颤巍巍地拿起了一支放在书桌上的碳素笔,小心翼翼地在雪白的画纸上留下了一道浅浅的痕迹。可大脑却偏偏在这时变得不受控制,种种令她恐惧不安的景象再一次在她的脑海中浮现出来。
  她仿佛又一次看见自己和德拉科一同坐在有求必应屋内,而在她的手中躺着由他们二人共同完成的、名为《神树》的画作。
  而德拉科的姨妈贝拉特里克斯·莱斯特兰奇,则站在他们的身后发出了如同鸣笛般尖锐刺耳的笑声,一道锋利的绿光倏地朝着薇奥拉的眼睛袭来……
  薇奥拉猛地丢下了画笔,开始放声尖叫。
  “你怎么了,欧拉?你还好吗?”
  一听见妹妹凄厉的叫声,佩内洛便立马放下了手中的工作,以最快的速度跑入了薇奥拉的房间内,而薇奥拉此时仍旧半蹲在地面上不停地痉挛、抽搐着。
  “薇奥拉,已经没事了!不要怕,是我!”佩内洛见状,只好用手钳制住了妹妹的脸颊,迫使着她的双眼看向自己,薇奥拉的身体终于不再继续颤抖了,然而双眼之中的泪珠却仍然还像断链的玻璃珠那般不停地往下坠落。
  是创伤后应激障碍。这便是当时佩内洛脑中的第一想法。
  “已经没事了,薇奥拉,我们现在在家里。”她一面轻轻地揉搓着薇奥拉的耳垂,一面柔声在妹妹的耳边劝慰道,“没什么大不了的,你也许只是ptsd发作了而已。”
  “ptsd……那是什么?”
  “不是什么大不了的问题,对于经历过创伤的人而言,这是十分正常的。”
  可是听完了佩内洛的话,薇奥拉的眼泪却还是没能止住。
  “那么,我没有办法继续画画了,也是正常的吗?”她抽抽搭搭地问道,“我没有办法继续画画了,佩内洛——我现在只要一拿起画笔,就会联想起贝拉特里克斯那张狰狞的脸庞,还有钻心咒打在我身上时剧烈的疼痛……我没有办法再画下去了。我该怎么办?这件在从前带给了我那么多幸福与满足的事,如今唯一能够给我带来的,竟然只有无穷无尽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