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算计谁
  没等瑞宁公主发火,前面的内侍们已经整齐的侧身闪到旁边,因为宋皇后抬手示意他们让开。瑞宁公主的火气直直对上了昂然怒目她的宋皇后。
  “混帐……你?她怎么敢出来?她有旨意?”瑞宁公主骤然转头冲顾太监厉呵道,顾太监微微欠身,“回公主殿下,老奴没听说有旨意。”说完,不慌不忙的冲宋皇后长揖见礼,“娘娘安好,老奴给娘娘贺新春,吉祥如意!”
  宋皇后却仿佛没看到顾太监,也没听到他的请安贺新春,只直直的盯着瑞宁公主,一步步往她面前走,越走越快。
  “你要干什么?”瑞宁公主被宋皇后不顾一切的神情吓着了,“来人!拦住她!”
  “拦我?你凭什么?你算什么东西!贱人生的贱人!”宋皇后咬牙切齿,看那神情,简直要一口咬到瑞宁公主身上。
  瑞宁公主连往后退,直退到抱着小太子的奶娘侧后,“你疯了!你这个疯子!”瑞宁公主从来都不擅长应付突发事件,慌乱的四顾想找个靠山援手。原本站在她旁边的顾太监却悄而快的移了一步,又移了一步,移到两个内侍旁边,和瑞宁公主中间正好隔着抱着小太子的奶娘。内侍宫人都偷眼看着顾太监,在场的一个皇后一个公主一位太子,可真正能让诸人应声而动的实权者,是垂手低眉、满身卑微的顾太监。
  “你这个贱人!不要脸的坏种!你挑唆官家,你二哥死的活该!你娘死的活该!都活该!活该!你当我不知道?呸!我早就看透你了!你跟你娘一样,都是痴心妄想、一肚子坏心眼的狐狸精!贱货!”宋皇后眼里的瑞宁公主幻化成了林贵妃,成了那个处心积虑要抢走她的一切的狐狸精!
  “你疯了!”瑞宁公主被宋皇后骂的羞愤交加,怒气上冲,宋皇后那一脸的疯狂就没那么可怕了,“你害死二哥、害死我娘!你才是坏种!你才是贱货!你这是不知死活!也不看看你离死还有多远!”
  瑞宁公主一句‘离死还有多远’触动了宋皇后的最敏感的那一条神经,让她一下子从癫狂中清醒过来,是的,她离死不远了,她的儿子也离死不远了,她是来死里求生的,她是来……
  宋皇后的目光落到了一身刺目的明黄,吓的把头扎在奶娘怀里,紧紧抱着奶娘的小太子身上。
  “你要干什么?”在瑞宁公主一声惊恐的尖叫声中,宋皇后恶虎扑食一般,冲上去一把夺过小太子,紧紧抱在怀里,竖着浑身的寒毛,警惕而决绝的扫视着众人。
  “你要干什么!快把太子还给我!你想干什么?我告诉你,太子就是掉一眼头发,官家都得把你碎尸万断!快放下太子!你疯了!”瑞宁公主又急又怕又怒,太子要是有个好歹,她也别想活了。
  “呵呵!哈哈!”宋皇后紧紧捏着哭的声嘶力竭的太子,退了两步,怆惶四顾,她太紧张了,小太子哭的又太响,她其实没听到瑞宁公主的话,就是听到,这样的话对现在的她全无用处。
  她已经抢到了老四,她得杀了他!照已经想好的,抢到老四,就立刻摔死他,立刻!宋皇后浑身发抖,她没杀过人,她什么都没杀过,她连只蚂蚁都没杀过,现在她要杀的、她怀里的,是人!是活生生的孩子!
  该怎么摔?
  “快把太子抢回来!快!她要害了太子!她想杀了太子!快抢回来!”瑞宁公主的尖叫声几乎在刺破所有人的耳鼓,包括宋皇后的。
  紧紧搂着小太子,咬碎银牙也没能狠下心的宋皇后被瑞宁公主这一声尖叫刺破怆惶,是了,她这是要害死太子!她这是要害死她的儿子!
  宋皇后猛的将小太子高举过头,一片尖叫声中,瑞宁公主的声音最高最尖最凄厉,一边冲,一边冲着宋皇后猛冲过去,冲势正烈时,瑞宁公主的裙角不知道是勾在哪里了,还是被谁踩住了,瑞宁公主下身被裙子绊住,上身以一种极其猛烈的态势直直的冲宋皇后砸过去。
  正紧紧闭着眼睛、高举着小太子拼命武装自己要摔下去摔下去摔下去……的宋皇后被象颗攻城石头一样的瑞宁公主砸中后腰,人猛的往前扑,举的头顶的小太子就被甩了出去,小太子惊恐的号哭戛然而止。
  宋皇后的腰被瑞宁公主狠狠砸了一记,痛的爬不起来,两只手撑着地,直直的瞪着她前面不远的那团明黄和明黄身下越来越多、越来越浓艳的鲜红,喉咙里咯咯作响,她杀了他了!她救了她的儿子了……
  宋皇后头一歪昏了过去,瑞宁公主连滚带爬冲到不停的抽搐小太子身边,看着糊了满手掌的鲜血,喉咙里‘咕噜’了一声,头一歪也昏过去了。
  “快叫太医!快!快去禀报官家!快!快快!”顾太监闪身出来,一迭连声的吩咐。
  惊恐万状的内侍宫人跑的全无规矩章法,顾太监站在四五步远处,怜悯的看着血泊中的小太子,这是个本来就不该出生的婴孩。
  不远处,一缕黑烟升起,顾太监眉头微皱,起火了?这宫里到底伸进了多少只手?
  和禁中隔了半座城的高墙宅院里,坐在屋顶的废太子正望眼欲穿,看到黑烟,兴奋的手舞足蹈,差点一头跌下去,“快!快快!放!放!放火!给爷放火!”
  李思汶穿着身不起眼的素绸衣裙,披着件靛青素棉斗蓬,站在离那间小门不远的一棵枯树下,眯眼看着眼前火势渐起的宅院。
  小门悄无声息的开了条缝,一只胳膊伸进来,举着条雪白的绸条连摇了两下,停了停,又摇了两下,李思汶急忙提着裙子冲过去,小门推开,李思汶闪身而出,门外站着几个御林军打扮的人,却都蒙着面,李思汶顺着指点上了等在旁边的青油小车,将帘子掀起条缝,看着几个人动作快速利落非常将那扇小门锁死,烧了铜汁,慢慢滴进锁眼。
  李思汶呆呆看着高墙内越来越红、越来越艳,车子转了个弯,高墙看不到了,可那团艳红却更加醒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