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 就是小汤圆的生日。
  一大早, 程舟特地拿出来了新的小衣服,胖墩墩的小崽显然非常喜欢, 难得站在最不喜欢的小镜子前, 自顾自转了一个圈。
  两岁的小崽也知道了美丑之分。
  然而不到两分钟,小崽对着镜子再次皱起了眉,摸着头顶稀稀疏疏的头发,委屈地瘪了瘪嘴,眼见着就要哭出声。
  程舟:“!”
  程舟急忙给他扣了一个小帽子, 安慰道:“汤圆儿别哭, 这不是好了吗?多好看啊。”
  “……”霍越泽再次不厚道地笑出了声。
  他亲自带了小汤圆两年,确实如程舟所说,蛋宝宝真的很好养。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霍越泽前前后后也给小汤圆喂了不少蔬菜和肉糜, 还有芝麻糊,偏偏小汤圆的头发还是和从前一样稀稀疏疏……
  程舟白了他一眼, “笑什么笑?不许再笑了。”
  小崽委屈巴巴地抱紧了程舟的腿, 小爪子指着霍越泽,嘴里说了一堆叽里呱啦的话,眼神控诉。
  虽然程舟没有听懂小崽说的话,但基本意思还是很明白的。
  不就是告状吗?程舟咳了一声,当着小崽的面, 轻轻踹了霍越泽一脚。
  “好了现在帮你踢了一脚, 已经报仇了, 汤圆儿别生气——”
  程舟话音未落,小崽大着胆子走了过去,小手握成拳,冲着霍越泽的小腿打了好几下。
  霍越泽:“……”
  霍越泽低头,眼神幽幽。
  小崽很有危机意识,立马抱紧了他,讨好道:“叭叭!”
  程舟扑哧笑出了声。
  霍越泽也笑了,弯腰把小崽抱了起来,故意道:“以后小汤圆就是个秃汤圆了,就算长了头发,我也一定给你剃光了!”
  小崽听懂了这句话,忙捂住了自己的脑袋,语气可怜兮兮,“叭叭。”
  程舟笑得直不起身子,道:“你别逗他了,我们快点吃饭,还要去上班呢,晚上再好好陪汤圆儿玩。”
  一早上,小院子里笑声阵阵。
  到了百货大楼,早上的人一如既往地少。
  程舟趴在柜台,仔细核算着上个周的账目,万红凤小声地喊道:“程舟,你过来。”
  程舟往左挪了挪,“怎么了?”
  “哎呀再过来一点,”万红凤拿出来了一排小鞋子,“你看看,你家小汤圆穿多大的?今天不是小汤圆的生日嘛,我直接给你送两双,随便挑。”
  “真的送?那我就不客气了,”程舟直接挑了一双虎头鞋,“这种手工做的应该挺贵的吧?”
  “这种虎头鞋不需要布票,贵一点,但是也超不了一块钱,你再挑一双,这双小凉鞋怎么样?卖得还不错,好多人都买呢。”
  万红凤推荐的小凉鞋是塑料材质的,颜色偏灰黄色,样式很新颖。
  程舟看了一眼,拒绝道:“不要这种的,鞋底太硬了,小汤圆不爱穿,我拿两双虎头鞋就好了。”
  “那行,你直接拿走吧,晚上我就空着手过来蹭饭了。”万红凤笑道:“这次我必须要好好抱抱你家小汤圆!沾沾福气!”
  她和崔家齐结婚这么久,一直没能怀孕。
  崔家齐完全不着急,反倒是万红凤病急乱投医,找了偏方在家里调理身子,结果吃坏了肚子,悲催地在医院躺了两天。
  吓得崔家齐劈里啪啦骂了她一顿。
  崔家齐为了让她安心,索性在医院仔细查了查两人的身体,结果被医生告知,夫妻两人的身体一切正常。
  有没有孩子,果然还是要靠缘分的。
  程舟笑了笑,说:“红凤姐,你别着急,你和崔家齐都年轻着呢,迟早会有孩子的。”
  “我现在也不急了,随缘吧。”万红凤着急的心思如今也慢慢平和了下来。
  如果她一直没有怀孕,就像家齐说的,到了三十多岁,在外面抱养一个孩子也是一样的。
  无非就是万红凤觉得有些遗憾。
  崔家齐对她好得没话说,自从嫁了人,万红凤不用担心吃不饱,也不用害怕外面的风波,这两年大概是她过得最轻松舒心的日子。
  可惜她还是没能给崔家齐生个健健康康的孩子。
  两人正说着话,宋珍珠也走了过来。
  看见了程舟手里的虎头鞋,宋珍珠笑道:“怎么?这是给小汤圆买的?”
  程舟说:“不是,是红凤姐送的,今天是汤圆儿的生日,大姐,晚上我会在家里做顿好的,你要不要也来吃饭?”
  万红凤忙道:“对对对,我也去吃饭,珍珠姐,你也来吧。”
  “我都不知道今天是小汤圆的生日呢。”宋珍珠笑道:“我就不去了,虎妞的病差不多好了,前天出了院,我还要在家里好好看着他。”
  “好吧,是该好好照顾虎妞。”程舟的语气难掩失望。
  毕竟知晓他和霍越泽关系的,来来回回也就这几个人,他也就只敢邀请这几个人来小院子参加汤圆儿的生日宴会了。
  宋珍珠见状,思索了片刻,要不晚上她还是过去看一看吧。
  她又说道:“上次你帮我买到特效药,我还没有好好谢谢你呢,你就在家里等着,晚上我肯定来。”
  程舟喜道:“那太好了,大姐,你来的话,我就要多做点菜了。”
  “不用那么麻烦,我应该不会呆太久,”宋珍珠强调道:“小舟,今晚只有我一个人来,明白吗?”
  钱大勇还不知道程舟和霍越泽的事。
  为了保险起见,宋珍珠也从来没有告诉他,唯恐他不小心对外说漏嘴。
  程舟明白她的意思,点头道:“我知道的,大姐。”
  “那就没事了,我也要上二楼去了,”宋珍珠笑道。
  走到楼梯口的时候,宋珍珠回头看了程舟一眼。
  从前的那个小少年已经长大,眉眼里面没有一点忧愁,无忧无虑,笑容明亮温暖,甚至性子依然和从前一样带着孩子气。
  那个霍越泽确实把程舟养得很好,护得也很好。
  可惜不久以后的日子将不再平静。
  那个霍越玲,接连闯下了那两个滔天大祸。
  高家的宅院大火蔓延,几乎烧红了半边天,没有一个人逃出来,后来霍家也死了人,闹得满城风雨。
  霍家从此在昌安市消失,就连程舟和霍越泽一家三口也不知所踪。
  直到十五年以后,动荡结束的某一天。
  宋珍珠偶然在街上惊鸿一瞥,再次看见当年救了她的程舟,站在高大的男人面前,踮脚努力够着男人手里的糖葫芦,样貌几乎没变,笑容没了那些阴霾,依旧明亮温暖。
  宋珍珠闭了闭眼,那个无忧无虑的笑容,曾经是她最羡慕的东西。
  是她上一世灰暗人生中的唯一光亮。
  这一世,她不想让程舟再次经历那些苦难,如果有合适的机会,她会尽力提醒程舟避开那些事情的。
  ***
  晚上七点整,暖风吹了过来。
  天色有些昏暗。
  灯泡早早亮了起来,晕黄的灯光散发着暖意。
  小院子里已经拼了两张大桌子,好酒好菜接连摆了上来。
  霍向兰抱着小远航进了屋。
  两个年纪相仿的小崽碰了头,乐颠颠地坐在围栏里搭着积木块。
  霍大哥靠着拐杖一瘸一拐地走着,方晓婷扶着他坐在椅子上,“行了你就坐在这吧,别再乱动了。”
  “那你帮我把对面的那两瓶酒拿过来。”霍大哥企图挣扎一下。
  方晓婷瞪了他一眼,身上的伤还没彻底好呢,还想碰酒?做梦呢。
  五岁大的明宇站在跟前,像模像样地点了点头,强调道:“不能喝酒!”
  霍大哥:“……”
  霍大哥彻底没话了。
  崔家齐幸灾乐祸道:“哎没事,大哥,来来来,我给你倒茶,倒茶,你喝茶,我们喝酒!”
  说罢,崔家齐不嫌事大地起哄道:“咱们男人就不兴喝这种小杯的,舟舟,拿几个大碗来,我们几个好好喝一杯。”
  万红凤面带笑意,私底下偷偷掐了他一把,“你给我少喝点!”
  崔家齐疼得抓住她的手,“别掐别掐,疼——”
  霍越泽没好气道:“大碗就在灶台上,自己去拿。”
  “行行行,我去拿碗。”崔家齐忙不迭起身,躲开了万红凤的魔爪。
  程舟往门口看了半天,“大姐怎么还不来呢?”
  “舟舟,我们先别等她了,一会饭菜都凉了。”霍越泽道。
  程舟只能点了点头。
  霍大哥不甘心地端起了茶杯,道:“来来来,今天是小汤圆的生日,我们碰个杯。”
  这场生日晚宴是为了小汤圆办的。
  偏偏一群人都把小主角扔到了客厅,喝酒的喝酒,吃饭的吃饭,聊天的聊天,欢笑声一片。
  就连程舟见崔家齐和霍越泽喝酒喝得畅快,趁着他们没注意,悄悄拿起筷子蘸了一下杯里的酒。
  这次拿出来的酒和以前常喝的酒不太一样,说不定很好喝呢,程舟试探地含住筷子尝了尝。
  下一秒,程舟立马端起面前的小米粥喝了一大口,冲淡了舌头上辣辣的感觉,面不改色。
  目睹了整个过程的万红凤:“……”
  万红凤一下子笑出了声。
  程舟偏过头,装作没听见她的笑声,内心止不住扼腕懊悔。
  他就不该作死的去尝那个酒!他的面子!全没了!
  忽然,霍越泽捏住了程舟的后脖颈,在他耳边轻声说道:“说了不许碰酒,偷偷摸摸干什么呢?”
  程舟当即否认,“我什么也没干!”
  不等霍越泽开口,崔家齐又把霍越泽扯了过去,“来,老哥,继续喝酒。”
  程舟见状,急忙端着饭碗挪了位子,跑到霍向兰的身边坐下来,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再次目睹了整个过程的万红凤,趴到桌子上笑弯了腰。
  霍向兰也笑了,“舟舟,你别乱跑了,好好吃饭。”
  程舟舀了块最爱吃的红烧鱼块,埋头正吃着,却听见了咚咚咚的敲门声。
  “我来开门,”程舟噔噔噔跑了过去,一开门,果然是宋珍珠。
  “大姐,你总算来了,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程舟惊喜道。
  宋珍珠笑意盈盈,“我好像来晚了,不过我就不进去了,虎妞老是缠着我闹,我不好离开太久,今晚专门过来给你和小汤圆送个礼物。”
  程舟愣了愣,笑道:“没事,你来了就好了。”
  饭桌那边,霍越泽见程舟一直站在门口,道:“我过去看看,你们先吃着。”
  宋珍珠递给了他一个帆布袋子。“你拿着,里面有几样东西——”
  程舟喜得打开袋子,惊叹了一声,霍越泽也走了过来。
  “这是我亲手织的两件小毛衣,本来是给虎妞做的,结果有点小,正好给你家小汤圆穿,你别嫌弃。”
  程舟忙摇头,“不会不会,我不嫌弃。”
  “以后我再给你的小汤圆专门织一件毛衣,”宋珍珠笑了笑,“至于剩下的那个小盒子,等我走了以后,你再拆开看,我就不告诉你了。”
  程舟拆盒子的手一顿,不得不忍着好奇心松开,“那我一会再拆,谢谢大姐。”
  霍越泽道:“宋大姐不进来吃饭吗?”
  “不了,我赶着回去呢,”宋珍珠看了霍越泽一眼,想要提醒他提防霍越玲,可惜话在嘴里来回绕了一圈,最后还是没有开口。
  不知道为什么,对着这个眉眼深邃的年轻人,宋珍珠总是有点怂。
  大概是她上一世听闻了太多关于霍越泽的传言,这个人在商场上,投资的眼光极准,手段狠辣,在昌安市里几乎一手遮天,没几个人敢惹他。
  宋珍珠只能带着没有说出口的话,骑着自行车尽快回家。
  迎面的风轻柔暖和。
  宋珍珠到了自家门前,叹了一口气,下次她一定要单独找程舟提醒两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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