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正的人物
  法国。南法庄园。
  一行人匆匆地行走的偌大庄园的走廊上。
  天花有充满张力而古老的壁画,到处可见精致细腻的大理石雕花。
  墙面挂着一幅幅天价的挂画,还没来得及被人欣赏就随着快速滑动的脚步迅速向后移动消失。
  奇怪的是,这样的一行人,居然没有发出一点脚步声。
  画面从众人的脚步上移,净是精细讲究的传统管家仆人衣着。
  领头的是个身材高大、五官深邃的金发碧眼男人。他的胡子和头发打理的一丝不苟。极度老派,极度端庄,极度严谨,步履间彰显出极高的专业素养。
  众人穿越过了一道两侧是罗马柱的大门,领头那个端庄的男人继续着他快速均匀的步子,连眼皮都没动一下地向不远处深色雕花的厚重木门走去,然后在门前笔直站定,像一个罗马雕塑一样。其他的人有队形地分开两列:一串向左,一串向右。悄然无声地完成分工:按着上千条项目列表,执行快速的改变和整理。
  只过了一小会儿,那沉重的雕花木门被打开。
  走出一行西装笔挺的男人。
  看那些人的脸色,刚才木门背后的气氛并没有很好。
  等在门边的英国男人开口,带着与他形象十分符合的周正英腔和30度弯腰:“尊敬的戴维斯先生,请让我们继续招待您和您的团队。庄园已为阁下安排了项目。请您跟随鄙人来。”
  许是英国男人尊敬谦卑的态度为那个称为戴维斯先生的挽回了一点儿面子,他紧绷的脸部终于放松了些。他也开口了,但并没有说英文,而是从他嘴里吐出了圆滚滚的法语:“哼,我倒要看看你们还安排了些什么东西。”顿了顿,扬高了下巴,又补充了一句:“我身后的人必须都跟着我。”
  英国管家继续着他30度的俯身,如果有尺子,那是真的30度不差一分一毫。
  “如阁下您所愿。为您服务是我的荣幸。还请您跟随鄙人。”  嘴里说的竟也是周正的法语。周正的就像从来没有说过英语一般。
  被称为戴维斯的男人又哼了一声,整了整袖扣,抬步离开。
  大约半个小时过去,沉重的欧式雕花木门再次被佣人打开。英派管家返回,先是站在门前稍稍理了一下西装袖子,神态比之前更为恭敬地走进了门后的房间。
  所有动作,近乎悄无声息。
  威廉斯进入房间,在特定的位置笔直站定,“先生,已经安排好了。”
  靠坐着一张深墨色质感极好的皮质单人沙发上,是那个被称为先生的男人。
  并不需要看清楚他的五官眉眼。男人雍容华贵地端端坐在那儿,修长完美的指尖捏着那一个高脚酒杯。看着杯中那艳丽晶莹的红色酒液,你便愿意被迷醉,匍匐在他的脚下。
  你忽然便懂了:这个男人,适合拥有这里的一切:这些严谨肃穆训练有素一众仆人,廊上有价无市的古董装饰,这样辉煌壮观的巨大庄园。
  不。也不该这么说。
  不是“适合拥有“。
  而是,这一切,应该就是属于这样的人。
  “通知巴黎和伦敦。戴维斯一族没有用了。换了吧。”  低沉地嗓音能磁得人灵魂微颤。平静无波地随意交待着。但是这里面的每一个字,都即将搅得三个国家政治经济一个翻天覆地。
  “遵命。”  英国管家周正的英腔又回来了。
  这个随意的下午,温暖灿烂的法国阳光洒遍了庄园城堡外的一排排青绿相间的葡萄架。整洁的庭院中间有巨大罗马式的喷泉,折叠着细碎的光铺散到地面。怎么看,都像是写意闲散的时光。
  这样的阳光洒进了宽敞古典的欧式房间里,却堪堪停在了高椅里男人的脚尖处。他整个人都在阳光不能到达的位置隐没潜伏着。挺立的五官即便在暗处也显现出分明的线条。男人黑发黑眸,密长睫毛下的眼眸微垂,不知在想什么。
  周正英腔的管家威廉斯向上帝保证,他从来没有见过比先生更为英俊的华国男人。不对,他可以说他没有见过比先生更英俊的男人了。
  许是时间计算得刚刚,刚刚好。
  主仆之间的谈话刚中止,被允许的情况下,繁复雕花实木大门从外被打开。
  刚才外面的两串儿仆人安静无声地进入了房间。
  像训练了千百次,仆人们迅速又默契地清理着房内的一切:刚才戴维斯用都没用过的茶杯、剩下一点点酒的高脚杯、他坐过的高椅、那行人被踩过的地板和地毯,都被细细地整理过了。
  痕迹完全消失。
  最后也不知道她们到底做了些什么,快的人瞪目结舌,甚至把空气都恢复到了客人来之前的模样。一切完毕之后,活生生的两串儿人无声退出消失了,前前后后也不过五六分钟。
  “柏林那边已经在戴维斯来之前确定过大选的人选。今年军事的费用被削减,他们会很乐意寻求合作。另外,今早伦敦的股市开盘大跌。VIA财团并未受到过多影响,一切起伏都在预算范围内。”  管家威廉斯压着15度角的身子,清晰快速的报告着。
  他的语气,语速,用词,甚者是他这15度角的鞠躬,都是迎合了先生的喜好。
  威廉斯语毕,深色绒面古董沙发椅上的男人没开口。他抬着手将杯里的酒淌了个圈儿,慢悠悠地喝了口。
  经过了这么多年,威廉斯想自己是懂这口红酒的意思的:VIA这般庞然大物的财团,在先生管理下来越发强盛,总体规模和利润每年呈翻倍式递增着。如果没有比钻石还坚固的体制,比股市变动更为灵活的安排策略,还有强大的实力背景,财团是无法维持这样的增速的。
  只有在最强实力面前,才可以不在意某地区市场的反复无常。
  威廉斯说完话后便挺直了身。直挺挺的地面垂直九十度。没有说话时的眼睛,半垂在离高椅不远处的地面上。一动不动,像个雕塑一般。可你又能感觉到,他那种强烈的紧绷感,随时等候着任何指示。
  静静地,时间滑过。也不知道过了多久。
  当高脚杯里只剩下一口酒的时候,沙发椅里的男人才似乎停止了思考。
  他微微抬起了眼皮看了管家一眼。这双像最平静海面里藏着深沉漩涡的眼睛,如果还记得,它便是安子兮那场荒唐的梦一般的夜晚里的那双眼。
  这眼触及威廉斯的某个指令开关一般,英国男人又压下那十五度的身躯,周正老派的声音传了过来:“安小姐已完成赛事。她将在后日中午离开伦敦。”
  出乎威廉斯的意外,他的主人将高脚杯放在了一旁的大理石边桌上。高大流畅的身材被包裹在做工精细的定制西服里,犹如一团不可测的黑色浓雾里包裹骇人的枪支。
  男人微挑了一下右侧的眉。
  您要知道,他的主人刚策划换下一国政要的时候都没有动过一丝表情,何况是挑眉?
  跟随了先生许久,威廉斯自认熟知主人脾性的,但还是忍不住惊疑:这个安小姐,是何方神圣?
  哪里的重要人物?
  他的主人并没让威廉斯等太久,周正无比的英腔便从男人的舌尖传出:“备机,去伦敦。”
  威廉斯终于被更惊疑的话炸得停了0.1秒,外人看没有任何区别,认真敬畏地回答:“是的,尊贵的先生。威廉斯竭力为您效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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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快点见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