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过是分手
  郭梓尘冲进柯家大厦直直往电梯口走,前台小姐踩着高跟鞋赶忙上前拦住:“不好意思先生,请问您有预约吗?”
  郭梓尘憋着火气,他从口袋里拿出之前柯琛给他的牌子递给前台,这前台一看,果断送了人进去。柯琛那会单独给他弄了个门禁卡,心里想着自己经常加班,万一郭梓尘想来公司看他,怕他被人拦,谁知郭梓尘那个没良心的,从没来公司看过自己。
  “先生,您不能进去!请您在会客室稍微等一下,董事长正在开会,请您不要扰乱会议秩序!先生!”
  郭梓尘被怒火冲昏了头,完全没意识到“董事长”这三个字,他看了眼拦着自己的秘书小姐,低声问:“6602会议室,柯琛是在这里是吧?”
  “是,不过里面正在…”孙秘书话还没说完,郭梓尘便一脚踹开了会议室的门,冲着里面压低了声音喊:“柯琛,你出来!”
  今天这次股东大会极其重要,柯琛他爸柯正华为此特意从美国赶回来,而里面坐着的,除了柯琛一个年轻人外,全都是挂着白发的公司元老。
  本来柯琛并未在柯家总部任职,他只不过是从自家投行调用了些资金,在国内创业,自己经营着几家企业。但是随着柯琛硕士毕业,再加上柯琛手底下的公司总是跟柯正华有利益冲突,而且柯琛大刀阔斧的狠劲儿和更加人性化的管理模式,让柯正华不得不考虑让柯琛逐步接管柯氏的事儿。
  柯琛倒是没那么着急,毕竟柯家早晚都是他的。
  公司元老认可柯琛能力,却又觉得他尚且年轻,资历浅薄,将柯氏交付与他,未免为时过早。
  柯正华作为董事长,与大股东们正商量着柯琛来总部后的职位,没想到一向秩序井然的股东大会都敢有人闯。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门口,审视,打量着那个年轻人,随后又看向柯琛,开始小声议论。
  知子莫如父,柯正华也年轻过,当然明白眼下闯进来的年轻人是怎么回事,可是柯琛竟然把自己养着的小玩意惯的无法无天,简直太不像话!胡闹也得有个度!
  柯琛当下脸就黑了:“郭梓尘,出去!”
  郭梓尘看了一眼柯琛,又环顾整个会议室,随后笑了:“柯琛,你最好能给我解释清楚留学的事儿,不然,我也不让你好过。”
  柯琛听着,摇了摇头,竟被气笑了。敢这么和他说话,敢当众折他面子,敢出言威胁他,他第一觉得郭梓尘不识大体不知好歹,第一次觉得郭梓尘这人配不上自己对他的好。
  好好的股东大会,被郭梓尘闹成了柯氏的笑话,一瞬间传遍京城整个商圈政圈,柯琛和郭梓尘两人的关系,也被人扒了出来大肆报道,即便柯琛不在乎他的取向被曝光,这也让柯正华这个金融大寡头在中国丢尽了人,更是对柯琛接管柯氏产生了非常严重的负面影响。
  一连几天,柯琛忙着找公关处理外界舆论,郭梓尘给他打了几个电话也没接,因为他实在没想好要拿郭梓尘怎么办。
  张承恩在家吃早餐时,本来读着财经新闻板块,却没想到财经板块也会出八卦,而且当事人竟然还是自家人。
  他不禁感叹:“这个郭梓尘…胆子也太大了…”
  张承文把剥好的鸡蛋放到弦音的小盘子里,弦音撇了撇嘴,张承文瞪他,那小孩怕的赶紧塞进嘴里。
  “这么做确实太冲动,但是也不能全怪他。”
  张承恩冷哼了一声:“要是我开会有人敢闯进来威胁我,我肯定一枪毙了他。”
  张承文停下手中的动作,抬起眼皮看他:“那要是伊万哥闯进来,你也毙了他?”
  张承恩被怼的接不上话,脸色不好看,张承文抱歉道:“也是,伊万哥压根就不想见你,所以这个假设根本就不成立。”
  平时张承恩是个爱笑的好脾气,可要是拿伊万卡夫刺激他,免不了要翻脸。张承文便不提这事儿了,又回到郭梓尘那事儿:“我跟你说,柯琛是自作自受。”
  张承恩可没他三弟那么讨厌柯琛,一听这话就有点不爱听:“诶我说你怎么说你表哥呢,胳膊肘往外拐是不?”
  “不是胳膊肘往外拐,本就是他做错了事。”
  张承恩噗嗤一声:“喂,你还真觉得郭梓尘那种人能和小琛平起平坐了?小琛对他好点,他便给自己加戏,还真忘了他自己是个什么东西。”
  “我说二哥,你知道为什么伊万哥到现在仍不肯原谅你么?就因为你这幅自认为高人一等,不会尊重别人的德行。”
  “张承文!”张承恩气的拍着桌子站起身:“你今天吃错药了吧!”
  小弦音听着他爸生气地吼他小叔,着急的哇哇哭了起来。他从他自己的小板凳上起来,走到他爸身边就拿小拳头砸他爸大腿:“坏人!不准欺负小叔!”
  张承恩气的拍弦音屁股:“臭小子,敢打你老子,真是活腻了!”
  张承文起身把弦音抱起来带离餐厅,一边轻声安慰一边揉着他被拍红的小屁股,弦音则小手低着张承文胸口,沾满泪水的小脸在张承文脸上蹭。这二人亲昵的动作,倒显得他这个当爹的很不是东西。
  整整一个礼拜,郭梓尘没再见到柯琛,他知道自己给他惹了麻烦,可是一想到柯琛那虚伪的脸,他便胃里直犯恶心。
  那人抱着他,吻着他,跟他说想去便去,跟他说尊重自己的决定,可转头就抹杀了自己的未来。那人嘴上说着喜欢他,却从不尊重自己,想要的时候从不顾自己的身体状况,想打的时候随手就抽,想不让他出国,便一点后路都不给。
  以前他沉浸在柯琛的礼物与情话中,从未深想过柯琛对他的感情,到底算爱,还是施舍。如今看来,二者皆非,柯琛对他,只不过是上位者对自己玩具的掌控欲。
  整整一周,郭梓尘一直在他和柯琛住的公寓等他,逃避不能解决问题,该来的总会来。
  那天柯琛回到家时已经晚上十一点多,但他见着在客厅等自己的人却并不觉得意外。
  “知道错了?”柯琛把外套脱下来,站在门口问他。
  郭梓尘低着头不说话。
  柯琛看着他那不知悔改的模样,冷笑一声:“看来是没有。”
  郭梓尘忽而抬起头望着他:“柯琛,我如果做错了,你做的就是对的?”
  柯琛脸沉下来:“我警告你别不识好歹,你现在吃穿用度哪一样不是顶好的?再这么胡闹你就给我滚。”
  郭梓尘眼睛里水蒙蒙的,却没落泪。他以前年轻,没见过什么大是大非,便十分脆弱,动不动就委屈的掉眼泪,可是四年过去,他已经是个岁数不小的成年人了,成长了不少,也坚强了不少。
  他早就料到柯琛根本不会对自己有哪怕一丁点的愧疚,这么多天的煎熬,他也撑不下去了。
  他起身,把搭在沙发上的薄外套穿好,拎起放在地毯上的双肩包,对着柯琛道:“你送的衣服都在卧室柜子里,手表项链什么的小东西都在电视柜第二个抽屉,你看看吧,缺什么给我打电话。”
  其实郭梓尘并没有把柯琛送给他的东西全部留下,他还是带走了那年冬天,柯琛去东北找他时,亲手给他戴上的项链,还有去年他生日,柯琛用木头给他雕的一罐小星星。
  他偷偷的把东西塞进书包的夹层里,生怕被柯琛发现然后要回去。
  他可以没有爱,但是不能没有回忆,若是连最后一点念想都消失了,他不知道以后该怎么活。
  “琛哥,在最后还要给你惹麻烦真的非常对不起。我不后悔认识你,今后也会祝福你,希望你过得好。”
  柯琛看着郭梓尘行李收拾的干净利落,分手的话也说的真诚洒脱,一时间竟然笑了出来:“这就是你思考一周之后的决定?”
  郭梓尘用沉默代替了回答,柯琛愤怒到极点,反而平静了:“好,尊重你的决定。”
  郭梓尘仰起头,向上转了转眼皮,把里面不争气的水珠压回眼眶里,跟柯琛道了别,便去拉门把手。
  柯琛叫住他:“等等,先别走。”
  随后柯琛打了个电话,没过多久,他公司助理便带着几个保洁人员进了屋子。
  “卧室衣柜里的衣服,还有电视柜第二个抽屉里的东西,全都烧了。”
  郭梓尘一听,心里梗着口气,堵在胸口叫人呼吸不畅,他开口求他:“等我走了随你怎么处理好么…求你了琛哥。”
  柯琛没理他,而是对着助理冷声道:“听不懂人话?我叫你全烧了,现在,马上。”
  小助理回过神来,赶忙找了个碳火盆放在小区小花园里,保洁阿姨们抱着柯琛送给郭梓尘的东西下楼,柯琛拉着郭梓尘跟在她们身后。
  阿姨把衣服塞进碳火盆里烧,那些衣服起初并不容易点着,可是一件衣服着了以后,其他的便烧的非常快,没一会就烧成了灰烬。
  碳火烧尽了,就又换了盆新的,里面的木炭红红的,一点点火星便照亮了整个夜空。
  保洁们雷厉风行,小助理却十分心痛,他瞅着那好几块几十万的手表,看着他老板道:“这些也…”
  “别废话,都烧了。”
  柯琛明明只是说了几个字,却仿佛说了四年的话,把这四年的情分全都说光了。
  每件礼物郭梓尘都记得柯琛是什么时候送的,当时柯琛说了什么话,自己是什么表情。
  他盯着那滚烫的火光发呆,他记得柯琛第一次送他那几件衣服,还是大一时他追自己的时候;柯琛第一次送他手表,还是自己跟王玢去网吧打游戏,忘记了跟柯琛说好的八点半准时回家的时候…他记得太多东西,只是这些回忆的见证却都葬送在火堆里,这世上再也找不到了,再也回不去了。
  柯琛是真的狠,杀人还要诛心。
  等最后一个小钥匙串被助理扔进火堆里,柯琛皱着眉头看向郭梓尘:“少了个东西。”
  郭梓尘惊慌失措:“没、没有!都烧了!”
  “还有一条项链,那年春节我送你的那条。”说完还不等郭梓尘反应,柯琛便没了身影,郭梓尘跌跌撞撞的跑上前追他,推开门,果然柯琛在翻他书包。
  柯琛手里攥着那条项链又往楼下走,郭梓尘上前扑过去抢那项链,嘴里叫嚷着:“求你了,这个别烧了…琛哥,求你…”
  柯琛大步甩开他,郭梓尘踉踉跄跄地摔在地上,就这么眼睁睁看着他把东西扔进火红的碳里,郭梓尘甩开柯琛,踢翻火盆徒手扒开那些木炭,不知疼似的在里面翻找。
  助理看不下去了,再这样下去手非坏了不可。他弯下腰想把郭梓尘拉起来却被推了个跟头。
  柯琛冷冷的看着郭梓尘:“要分就分的彻底,你这样要死要活的翻火盆找东西,还期望我再把你追回来不成?”
  郭梓尘手被烫出水泡,瘫在地上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看着那个冷血的男人,控诉道:“就一条项链,就一条项链而已!给我留个念想都不行吗!你为什么能这么无情!为什么…为什么这么无情…柯琛,你到底有没有心?啊?你有心没有!”
  柯琛蹲**,对着郭梓尘轻笑:“提分手的可是你,怎么说成是我的不是了?”
  随后柯琛起身,对着郭梓尘说了最后一句话:“上楼拿你的东西,现在就给我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