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的小弟
  黑影化作的蛟龙已经被漩涡吞噬干净,膨胀的黑气忽然迸发,巨大的爆破声掀翻了林天,将他重重的砸落在山壁之上,径直朝深渊底下坠去。
  林天感觉到呼呼的风声在耳边肆意作响,他眼睛疼的几乎睁不开,身子莫名其妙的架空,让他有些许的迷乱。他背部抵着血芒刀,逆着风势被拖了上去。
  石台上的圆盘四分五裂,漩涡失去了控制,开始反噬,朝着石壁,喷射出红浆。林天忍着发麻的肢体再次绕开这些流弹般的红浆,奔着那彩光而去,如若拿不到这东西,恐怕会被红浆给吞掉。
  有一道黑影先他一步跟在了前面,林天眉头一皱立马追了上去,黑灵使站在漩涡前,忽然转过身来,那件已经破烂不堪的袍子背着光,衬着他的面目也熟悉起来,林天看着这张脸,忽然觉得有些熟悉。
  那块晶体从黑灵使的身体里被剥落出来,原本干瘪的脸颊上,恢复了血肉的充盈,面目也变得清晰起来,那双眼睛里虽然布满血丝,但眉目神情,却有七八分和穆白相似。
  林天迟疑了一秒,试探的喊道:“穆白?”
  对方看着他,忽而笑了起来:“林天哥,这漩涡是鬼城的命门所在,你想拿到里面的幻神铃也得有人献祭才行。”
  林天还沉浸在巨大的震惊中没有回过神来,他不明白先前遇见的那个十五六岁的少年怎么成了眼前这副模样,除了震惊还伴随着巨大的心痛,他本来承诺过要带穆白混出来的。
  “小白你回来,不用你献祭,我也有其他的办法,你赶紧给老子回来!”林天怒吼着脖子上的青筋鼓得老高,他奋力朝慕白的身影抓去,对方毅然决然的回头,将身体里为数不多的气息调转,做着最后的搏击,跳进了漩涡之中。
  黑气在林天的路吼声中停歇了下来,漩涡被卡住了,原本就到了边缘中的幻神铃跌落而下,林天一把抓住他,想再次回到漩涡之中将穆白也扯出来,不想这铃铛脱离了漩涡之后,那漩涡竟然快速收缩。
  “不行,你得给老子出来!”林天将铃铛丢至地下,拔出血芒刀飞身而上,直接将刀身刺入漩涡中,使它无法再收缩。穆白犹如飘零的柳絮,在漩涡中左摇右转,连反抗的力气都没有。林天钻进漩涡里,尖锐的痛感无一不刺激着全身上下的皮肤,他咬紧牙关,任凭这黑刺剥离着他的血肉,抓住了穆白的胳膊,硬带着他往后退。
  血芒刀的刀身在猛烈,已经到了最要紧的关头,林天将穆白一把推出,自己跟着跳下。方跳出黑洞,血芒刀被黑气弹开,撞落在乱石堆上。
  穆白的脸上没有一块血肉是完整的,他躺在石头上大声的咳嗽,鲜血伴着他起伏的动作,不断的往外涌。林天觉得眼角发干疼得厉害,他抿着嘴唇没说话,不断的尝试将真气灌入穆白的身体里。
  “林天哥别忙活了,没用的。”木白断断续续的咳嗽着,用手抓住了林天的胳膊,摇头示意他不要继续了。
  原本站在一方便能拥有铺天盖地碾压气势的黑灵使,黑袍之下竟然是如此单薄的身体,林天胸腔里仿佛有一阵怒火在燃烧,烧得他口干舌燥,眼角发干。
  这是他收的第一个小弟。
  “你跟我说到底是谁把你害成这个样子的!我给你报仇!”林天抵着喉腔泛上来的铁腥味儿,咬着牙齿问道。
  穆白眨了两下眼睛,神情有些恍惚,他也快要忘了自己是怎么变成这个样子的。隐约记得那天天很暗,他和铁蛋儿躲在白银树的屋子里,白银树也快要不行了,接连躲避着冥王的人的追袭,受了重伤。有一群人推门进来,很奇怪,即便是在暴雨突至的黑夜里,他们走进屋子就仿佛带来了光明。
  那些人的身上仿佛就带着光。
  再后来他就成了这个样子,绝大部分都像是在做梦,偶尔会醒过来,做梦的时候总是做着一些无法控制的事情。
  第一次出现异常是他在看见尹方的时候,他记得这个喜欢捏铁蛋儿的脸,并潜力大无穷的姐姐。可惜记忆的回溯很短暂,他根本想不起太多的事情。
  林天搂着穆白,看着他的意识,一点一点的涣散。干瘦的手指紧紧的抓着他胸前的衣服,就在最后死的那一刻忽然收紧,随即又慢慢张开,重重的落下。
  穆白献祭了身体,没有精魂,死后便自然消退,化作了尘埃。
  林天几乎要咬碎了牙,捏着拳头重重地砸向地面,好半晌才慢慢站起身来,依旧是一张毫无表情的脸,可眼底却多了几分戾气。
  “你看,你输了。”尹方看着幻境里的画面,笑出声来。
  笑着笑着眼泪就不知何时已经爬满了脸,她也记得穆白的,这个少年话很少,总是跟在铁蛋儿的身后,睡地板那天晚上,他还给自己盖过被子。林天曾经很骄傲的跟她说过,穆白体质特殊,说不定会是天元大陆上的第二个天才。
  鬼女的脸色不大好看,那根连接在她和尹方之间的脐带猛然收紧,血液重新注入她的身体里,她咬牙切齿道:“反正都是养不熟的狗,留着也没用!”
  大殿之外,血红的月亮已经冲出了黑夜的束缚,坦然的挂在夜空之中。大殿四周的密林里,不知名的野兽狮吼着,像是在围着无声的脚刹增加更加戏剧性的声响。
  鬼女背上的印子越发的鲜活,她迫切的抓紧一丝一毫的时间来完善自身的换命。
  有脚步声从大殿之外传了过来,越来越近,来者脚踏实地,每一步都走得十分扎实,那声音由远及近,仿佛是提着镰刀的死神已经将死亡的钟声慢慢敲响。
  “轰隆”一声重响,文卓的大殿里终于涌进了新鲜的空气,与其一起到来的,还有一个男人。
  身上的衣服还未干,衣襟处隐约有水珠滴落在地板上,但他目光坚毅,年轻的面庞上带着超越年龄的威视,这庞大的血腥之气竟然无法近他的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