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中之物
  “不是这样的。”章沐心连忙按住激动的邹维维,惊疑不定地把自己刚才的经历和她说了一遍。
  邹维维听完惊了一下,脸上流露出些许惊恐,“真的假的?”
  她忍不住用余光扫向刚才章沐心走过的地方,章沐心说是看到钱才走过去的,可是明明路上连片纸都没有,哪来的钱。
  章沐心腿还有些发软:“不用看了,你一喊我,那些东西都不见了。”
  邹维维感觉鸡皮疙瘩都冒出来了,忍不住搓了搓手臂:“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不会是撞邪了吧?”
  “我也不知道。”章沐心恐惧之余也很后怕,捂着胸口说,“还好有薛沉给我纸,不然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提起这个,两人目光再一次落到那褪色的字迹上,接着抬头对视,异口同声,“去找薛沉。”
  .
  薛沉正跟程晗他们在食堂吃饭。
  看着油水少得可怜的青菜、糊成一团的排骨和沾到水的米饭,薛沉徐徐放下筷子,扪心自问:“我已经这么惨了,难道不配吃好一点吗?”
  “这就不错啦,起码有肉有菜。”程晗残忍地提醒,“想想你的余额,过几天肉都不一定吃得上。”
  薛沉情不自禁发出龙的疑问:“人为什么不能不吃饭?”
  这一瞬间,他甚至产生了让徐仁城给他打钱的冲动。
  程晗斜眼看他一下,开始瞎出主意:“或许,你可以考虑辟谷。”
  薛沉叹了口气:“也是一个办法。”
  程晗:“……”这是办法吗?他明明是在嘲讽!
  正说着,薛沉收到章沐心的信息问他在哪里,薛沉回复过去,不消片刻,就见章沐心和邹维维急急忙忙地出现在饭堂里。
  程晗看章沐心突然跑过来,还一脸快哭出来的表情,大惊失色:“沐心是不是终于想起来要找你赔口红了?完了,她还不知道你现在一贫如洗……”
  吐槽间,章沐心到了近前,双手捏着一张纸小心翼翼递到薛沉面前,真诚地道歉:“薛沉,刚刚是我误会了你,我不该不相信你的,请你帮帮我吧。”
  程晗:?
  薛沉接过那张纸,程晗跟着看了一眼,吃惊地谴责:“这口红质量太差了吧?还好意思卖那么贵,不过这不能怪薛沉吧……”
  薛沉捶了他脑袋一下:“闭嘴吧你。”
  又看向章沐心,“你遇到什么了?”
  章沐心平复了一下心情,才把自己在湖边碰到的事说了一遍,末了,她忐忑地问:“我是不是撞邪了?”
  薛沉若有所思:“应该不是。”
  章沐心正要松口气,就听他继续说,“只是被水里的东西缠上了而已。”
  章沐心:“……!”谢谢,更害怕了。
  邹维维已经脑补了一大堆恐怖片,抖着嘴唇道,“你说的,不、不会是水鬼吧?”
  “不好说。”薛沉道,水属阴,向来容易聚集阴物邪魅,水中更有无数精怪,乱七八糟的东西多了去了。
  他说着看向章沐心的眼睛,邹维维见状疑惑,也顺着他的视线看去,登时吓了一跳:“沐心,你的眼睛怎么有条那么长的红血丝?”
  此时章沐心眼里的浊气倒是散去了一些,但那红丝却更粗了一点,也看得更清楚了,可以看到,红丝末端已经触到了瞳孔的位置。
  章沐心闻言茫然,连忙掏出小镜子照了照:“这不是熬夜熬出来的吗?”
  “这是反噬的征兆。”薛沉再一次问道,“你真的没有做过不该做的交易,或是答应别人什么奇怪的事吗?”
  章沐心都快哭出来了,认真把最近的行程细细想了一遍,肯定地说:“真的没有啊,再说我怎么会跟水……水里的东西有交集。”
  薛沉也有些奇怪,章沐心看起来并不是这种人,他的手指从褪色的红字上抚过。
  可惜了,现代的口红成分很科学,不像古代的含有朱砂,不然那水里的东西刚刚估计就被赶跑了。
  现在倒更麻烦了一点。
  薛沉道:“那东西看来不会轻易放过你,最迟不超过今晚,它就会来找你了。”
  章沐心差点没厥过去:“那、那我该怎么办啊?”
  邹维维关键时候头脑倒挺清晰,连忙双手合十,巴巴地看薛沉:“薛沉,你这么厉害,一定有办法解决对不对?请你帮帮沐心吧!”
  章沐心也反应过来了,跟着道:“薛沉,请你帮帮我,我可以付你钱!”
  “钱就算了。”薛沉皱了一下鼻子,都是学生能有多少钱,他看了一眼面前的猪食,猛龙落泪,“让我吃顿好的就行了。”
  章沐心:“……”
  不是,这么心酸的吗?
  .
  晚上,为了不给宿舍其他人添麻烦,章沐心在校外的酒店开了个房间,邹维维虽然很害怕,但还是坚定地表示要陪在好姐妹身边。
  薛沉倒是无所谓,反正对他来说区别不大。
  本来目睹了全程的程晗也想加入,但是薛沉嫌他太烦拒绝了,程晗于是不甘心地回宿舍添油加醋地讲述了一番。
  宿舍其他人吃惊之余纷纷表示怀疑,强烈要求薛沉现场直播,结果毫无意外被薛沉无视了。
  程晗只好又去骚扰邹维维。
  邹维维待在房间里,又无聊又害怕,正想找点事情转移注意力,还真开了视频通话给程晗他们直播。
  程晗透过镜头问:“怎么样,水鬼出现了吗?”
  “别提那个字行不行啊!”邹维维脸都绿了,小声道,“还没有。”
  赖显青从旁边挤过来:“薛沉呢?”
  邹维维默默把镜头转向房间的椅子,薛沉正跟没骨头似的瘫在椅子上玩手机,感觉要是身体够长的话,他估计能盘在上面。
  程晗:“气氛看起来还挺轻松的嘛。”
  薛沉头都没有抬:“比起跟你们玩游戏是轻松多了。”
  程晗:“……别骂了别骂了,已经在练小号了。”
  邹维维和章沐心听得一脸茫然,不过因为薛沉淡定的姿态,她们心情确实轻松了不少。
  薛沉还在痴痴地看着那套特典皮肤。
  好想要。
  可是好穷。
  他正思考怎么才能得到这套皮肤,突然外面传来“淅淅沥沥”的声音。
  薛沉若有所感,抬头往窗户的方向看过去。
  水汽从窗外飘了进来。
  “怎么下雨了?”章沐心有些奇怪,正想去关窗,这时房门被敲响。
  “笃笃笃——”
  章沐心问:“谁啊?”
  门外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你好,我是酒店前台,有个账单需要你签一下。”
  “稍等。”章沐心闻言也没有多想,便走过去开门。
  门外是一个穿着酒店制服的年轻男人,他递过来一个账单:“客人,请你在这里签字。”
  章沐心一看,却是酒店的押金单,她奇怪地问:“我刚刚不是签过了吗?”
  那人道:“不好意思,我们同事不小心把底单弄丢了,麻烦你帮忙再签一次。”
  “怎么这么粗心啊。”章沐心抱怨归抱怨,觉得打工人也不容易,还是接过了笔。
  她正要签名,突然旁边伸过来一只手,薛沉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过来,从她手上把笔拿走:“我来签吧。”
  那人脸上一僵:“但是这是章小姐付的押金。”
  “哦。”薛沉边说边在单上落笔,“现在是我的了。”
  章沐心:“……?”
  邹维维正在跟程晗他们发牢骚:“这雨下得好突然啊,我衣服还晾在外面……”
  程晗莫名:“哪有雨啊?天气很好啊。”
  他说着还把镜头转了一下,对着阳台外面,以证明自己没有说谎。
  邹维维愣了一下,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惊恐地抬头要去提醒章沐心。
  刚好薛沉签完了字,把账单推了回去:“好了。”
  那员工一看押金单,上面赫然画着一个猪头,他脸色瞬间一变,怒道:“你敢耍我?”
  章沐心也道:“薛沉,这不太好……”
  话没说完,薛沉抬起手来轻轻拍了她的后脑勺一下。
  章沐心只觉得视线一晃,定睛再看,眼前却哪里是什么押金单,分明是一张黄纸,纸上写一个鲜红的繁体“奪 ”字,下面还有薛沉画的猪头。
  章沐心一愣,下意识抬头看去,顿时发出“啊”的一声惊叫,几乎是反射性地往后退了两步。
  邹维维的手机镜头也同时扫到那个员工的面孔。
  那人的障眼法已被破去,现出了真容,只见他穿着一身红色的亮片,浑身湿漉漉的,脚下积了一滩水。
  他的面容长得极其诡异,眼睛往外鼓起凸出,竟有半颗眼球挤在眼眶外面,眼周一圈浊黄色,嘴巴也大得惊人,两边嘴角几乎裂到了接近耳根的位置。
  “岂有此理,竟敢戏弄我!”
  他猛然张开巨口,露出两排利如钢锋的牙齿,作势就要扑向薛沉。
  章沐心他们哪里见过这么惊悚的景象,集体倒吸了一口冷气。
  “薛沉快跑。”章沐心连忙伸手要去拉薛沉,下一秒,她的手凝固在了半空中。
  邹维维和通过视频目睹了一切的程晗几人也沉默了。
  只见薛沉比那个人更生气地冲了上去,猛地一手勾住那人的脖子,硬生生把对方的脑袋勒到自己胸前,另一手握拳狂捶那人鼓起来的眼睛,口中大骂:“岂有此理,竟然敢瞪我!”
  而那个看起来凶悍无比的人,就跟小鸡一样,被薛沉夹在胸前,竟是一点反抗的余力都没有。
  一时间,房间里一片静默,只剩下薛沉的打拳声和那人“嗷嗷”的惨叫声。
  同学们:“…………”
  这不是他们想象中的斗法画面!
  半晌,宛如静止的视频画面才重新动了起来,程晗咽了一下口水,不是很确定地问:“那个……薛沉是不是把那个人的眼睛给打凹了?”
  众人如梦初醒,才注意到,那人原本凸起来的眼睛已经被薛沉捶得凹了进去。
  那人简直悔不当初,痛哭流涕:“求求你别打了,我没有瞪你,我的眼睛天生就是这样的——”
  薛沉见他是真老实了,才停下拳头,又把他往房里一扔,关门落闸,一副为所欲为的姿势:“好了,现在我为刀俎,你为鱼肉,说吧,你是什么来头?”
  那人凹陷进去的眼睛喷出泪来:“我是鱼肉……”
  薛沉大怒,拳头又抡了起来:“还敢耍滑头!”
  “我不敢!”那人反射性地抱住自己的脑袋,“我真的是鱼……”
  他生怕薛沉又要打他,连忙就地一滚,现出原型,却是一尾体型巨大的红色鲤鱼。
  大家:“……”艹,还真是鱼。
  章沐心面露疑惑:“这条鱼看起来好眼熟啊。”
  那鲤鱼闻言激动得鱼尾在地上狂拍了几下,气急败坏地破口大骂:“以前花言巧语求我的时候,管人家叫小红,现在利用完了,就装不认识,你这个忘恩负义的女人!”
  “小红?”章沐心闻言一惊,终于后知后觉想起了什么。
  她惊讶地看着那鲤鱼,好一会,才抱歉地开口,“对不起,你的眼睛变形得太厉害,我一下子没认出来。”
  小红:“……”
  鲤鱼悲伤地摊平在地上,只有鱼眼里还闪着诡异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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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沉:瞅我干嘛?
  小红:瞅你咋地?
  一分钟后。
  小红: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
  沉:没有人比我更懂斗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