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怎么?不开心,不服气?这是在对长公主不满吗?”苏白神情戏谑,眼中却透着锋利的光芒。
  “不敢,臣女多谢公主殿下的教诲。” 崔欣低下头,紧紧咬牙,一字一顿道。
  长公主微笑着点了点头,转向八皇子:“皇弟,这是你出的考题,总要给胜出的姑娘一些彩头吧。”
  “那是自然。”
  八皇子起身的那一刻,苏梦的眼睛就一刻也没离开过他的身影。
  那是自己朝思暮想了几年的身影,自打见到八皇子第一眼起,就幻想着成为王妃,片刻没有停歇。
  如今,看着他神情专注地走向苏白,怎能不让人生气!
  苏梦紧紧地捏着拳头,看到八皇子取下他腰间的玉佩,她的心咯噔一下。
  不仅是苏梦,在场的其他女眷也一脸诧异之色。
  那是八皇子生辰时,他的母妃齐贵妃给他的玉佩,通体亮黄,洁玉无瑕,一直被他视作珍宝,怎么就送给了苏白呢?
  “多谢殿下抬爱,只是这玉佩过于贵重,臣女不敢收下。”苏白福身道。
  “今日是皇姐的茶晏,礼物太轻了,可拿不出手。”八皇子轻轻地将玉佩放入苏白的手中。
  苏白抬眼,终于看清眼前之人 ,贝齿薄唇,鼻梁高挺,剑眉星目,正微笑着看着自己。
  突然觉得手中的玉似乎沾染了八皇子的体温,灼热得心神荡漾,那份温热从手中传到了心房,让苏白整个人颤栗不已。
  “那臣女恭敬不如从命了。”
  苏白收下了玉佩,回到了自己的石桌旁。
  此时,在场女眷望向苏白的眼神已经有了不同。
  有艳羡的、有嫉妒的、也有考究的,一个流落在姑苏小城的戏子,一个没有接受过正统世家教育的,能在短短半日的时间得到皇家的喜欢,从一群女眷中出头,没有几把刷子是不可能的。
  李芳坐在苏白的对面,朝她友好地笑了笑,这是京都第一个和她义结金兰的女子,让她满心欢心。
  苏白举起酒杯,朝李芳点了点头,一口喝下,一切尽在不言之中。
  苏青和苏梦坐在苏白的两端,心里恨不得苏白立刻消失!
  只不过苏青把这一切都袒露在眼神之中,而一旁的苏梦却佯装开心地恭维起苏白来。
  奈何,苏白装作没听见,并不打算回应苏梦。
  一次又一次地吃上闭门羹,碰上软钉子,饶是擅长伪装的苏梦,也在衣袖下悄悄捏起拳头,暗暗发誓接下来的比赛一定要狠狠碾压苏白。
  崔欣则是捧着冰块,贴在脸颊,想把这浮肿消去。周围的嘲笑和议论让她恨不得今日根本没来过。
  她闭上了眼,想到苏白那云淡风清的样子,紧紧咬牙,恨不得立刻冲上去将她那如花似玉的脸撕得粉碎!
  可是最后一丝丝理智压制住了自己,毁掉一个女子很简单,自己是绝不会轻易罢休的。
  长公主率领大家喝了些酒,听了些小曲,便道:“想必大家已经歇息好了,那么我们就开始第二场比试吧。太子,这次换你出题。”
  太子思索片刻,扫了一眼台下的女子,想着在座的都是官家女眷,总比一些体力之活,总是不好的。
  “这一场,比棋艺!”
  “棋艺??!!”有人惊呼,谁人不知,谁人不晓,这整个大周,下棋最厉害的便是英国公的女儿苏梦!
  她六岁便单挑礼部侍郎,且一战成名,近些年更从未有过敌手。
  “没错,”太子点了点头,“第一场的胜者苏梦直接进入决赛,其他女眷亮亮博弈,决出剩下五个决赛的名额。”
  苏梦笑了笑,轻轻抿了口身前的果酒,这次一定要胜出让八皇子刮目相看。
  苏青不安地抠着手指,自己根本不会下棋,小时候阿娘把自己和苏白一起送给先生学习下棋,奈何当时觉得太枯燥,便不学了。
  她眉头紧锁,不过看到一旁的苏白,又笑了笑。
  这又有什么关系呢?反正苏白那下-贱的棋艺,是无论如何也比不上在场的女眷的。
  其他的女眷用蒲扇掩面,也悄悄议论着:
  “那个苏白有什么脸面直接进决赛呢?”
  “哼!捧的越高,摔得越惨,棋艺比拼的除了天赋,还有技术,纵然有天纵之资,没有顶尖师父的指导,也下不出什么花来,最好的师父都在京都,那姑苏城能培养出什么棋手?”
  “你们??!!”李芳听着她们这么议论苏白,气得拍了拍桌子。
  “哟,怎么了,还不让别人说了?你懂下棋吗?果然是一丘之貉,粗俗不已,登不上大雅之堂!” 一旁的女子讽刺道。
  李芳气得咬紧嘴唇,的确自己不会下棋,她们说得也是事实,可是这些女眷着实太恶毒了!
  她担忧地看向对面的苏白,苏白淡然一笑。
  这一笑,让李芳心里舒坦不少,她心里祈求着奇迹。希望接下来苏白不要输得太惨。
  第58章 52
  棋局的对弈很快开始了, 两两一组,场上顿时鸦雀无声。
  每个人都全神贯注地盯着棋盘,额头冒着汗珠, 拼尽全力,试图赢了此局, 吸引太子和八皇子的注意。
  而苏白则是在一旁悠哉地喝着茶,因为她根本不需要初赛, 已经被保送进决赛。
  李芳坐在苏白身旁, 嗑着瓜子, 因为她根本不懂下棋。
  “每次比试棋艺,就我一个人不会,感觉好尴尬。”李芳无奈道。
  “这有什么,你会武功,在场的女眷又有几个会?”苏白放下茶盏,轻轻拍了拍李芳的后背。
  “你说,我要不要现在开始学?还来得及吧,只是每次我都被期盼上复杂的规矩搞得头晕眼花, 已经气走了五个先生了。”李倓叹了口气,吐了吐舌头。
  看着李芳真挚的样子,苏白不由想到了上辈子的自己。
  许泽嫌弃自己粗鄙不堪,自己便拼了命地学习棋艺, 几乎达到了不眠不休的地步。
  纵然把教书先生的棋法都学会了,自己仍不是许泽的对手。
  为了提高棋艺,吸引他, 自己甚至女扮男装去闹市之中出银子找各个民间高手对弈。
  想到此处,苏白红了眼眶。
  “苏白,你怎么突然哭了?是不是嫌弃我太笨,连棋都不会下。对不起,和我做姐妹,你一定很难过,也会跟着被人取笑的。”李芳的眼神黯淡下来,低下头,往后挪了挪。
  “不!”苏白抓起了李芳的手,“我难过,只是为了你不值。活着,就是为了快乐,何必牺牲自己的喜好,来讨好他人?你明明不喜欢围棋,只爱赛马打猎。你是天空的鹰,不是笼中的雀。不要再苛责自己了。”
  苏白表情真挚,流下了眼泪。
  李芳的心间一颤,自己阿娘死的早。爹爹又远在定西,一年前,因为到了嫁人的年纪,爹爹便让小娘把自己送回了京都。
  她是关心自己的,请了很多先生教导自己琴棋书画。
  可她,并不理解自己。
  这一年的自己,犹如效颦的东施,过得既难堪又辛酸,还不被理解。
  今日,对面的女子说出了“你是天空的鹰,不是笼中的雀”,仿佛把自己内心所有的委屈也说了出来,李芳的泪水再也忍不住,低声抽泣了起来。
  苏青犹豫棋艺不精,很快败下阵来。一起败下阵的还有其他几位姑娘,她们走到苏白身边的看台,见到李芳哭泣,都大吃一惊。
  李芳是什么女子?一言不合可以把你摔在地上的母夜叉,还从来没见她哭过。
  苏青笑了笑:“姐姐,你可真是厉害,人前你认李芳做妹妹,细心呵护她。利用完了她,私下便把她贬的一无是处,还把她给骂哭了,果然是好手段。”
  苏青的声音很大,几乎引来了众人的目光,一时间纷纷指着苏白议论纷纷。
  “滚!”李芳站起身来怒喝,“整个京都都是如你一般心思狡诈、虚伪得让人恶心的贵女,我哭,是终于遇到了一个知我、懂我的好姐姐,不要再来挑拨离间,否则我不介意将你摔在地上,让你下不来台面!”
  苏青咬着牙,她还着实没见过如此暴躁的世家贵女,眼圈发红,一时间感觉无数双眼睛盯着自己,嘲讽自己。
  苏梦也愣了愣,拿着棋子的手停在半空,她惊叹着这个苏白果然心机深沉得厉害,才见李芳一面,就把她收服得服服帖帖,甚至有为苏白拼命的架势,果然不可小觑。
  苏白轻轻拍了拍李芳的手背,这个炸了毛的狮子瞬间安静了下来,乖乖坐下。
  “苏青,如果你的棋艺有你嘴上功夫一半厉害就好了。”苏白轻抿了一口茶,悠然地看着苏青。
  苏青愤恨地捏起拳头,就是这种眼神,这种轻蔑的眼神,让自己一辈子抬不起头来。
  在戏坊时,就用曲艺压制自己,难道成了贵女,也要用琴棋书画压制自己吗?
  不可以,绝不可以。
  “姐姐,你还是担心下自己吧,如果从上一个比试的第一名,变成了决赛的最后一名,那么可真的要贻笑大方呢。”苏青挑了挑眉,得意地坐在一旁,继续观战!
  棋艺的初赛还在继续,苏青时不时用眼角的余光偷偷打量苏白,见她一副云淡风轻、从容不迫的样子,一时间自己的心也变得七上八下。
  这人啊,就是这么奇怪。
  苏白没来英国公府时,苏青恨死了苏梦。
  可如今苏白来了,苏青又喜欢起苏梦来,她心里暗暗祈祷苏梦在待会儿的决赛中,大杀苏白,让她败得成为大家的笑料,将她的自尊狠狠踩在脚底,磨得粉碎。
  不一会儿,老嬷嬷宣布上半场比试结束。
  选取了五位贵女,和苏白一起进行下半场比试。
  而这进入决赛的五位贵女中,最厉害的当属苏梦和崔欣。
  苏梦的棋艺自是不必说,年少成名,天赋异禀,自打她十五岁后,更是创下了一百连胜的战绩!
  而崔欣,礼部尚书之女,从小也被严苛训练棋艺,更是师从大周的棋神天羽夫人。
  此刻,大家的目光都集中在苏梦和崔欣的身上,这两位大周棋艺最厉害的贵女难得聚在一起比拼,她们各自有各自神一般的战绩,却从未真正对垒过。
  女眷们又小声议论起来:
  “你觉得谁会赢?”
  “当然是苏梦啊,一百连胜的战绩,这绝对是过硬的实力。”
  “呵,那有什么了不起,说不定是苏梦她私下买通的。我看啊,最厉害的是崔欣。天羽夫人的棋艺出神入化,她这辈子唯一收的徒弟只有崔欣,天赋这东西,比不了的,待会儿就知道了。”
  “怎么没人觉得苏白可能赢?”一个年纪稍小的女眷疑惑道。
  “她?”高挑的女眷险些笑出声来,“一个戏子,平日里只会登台唱戏那种粗鄙的东西,哪有时间和银子学习下棋?你也是魔怔了,她碰巧会头顶水碗走路,你就以为她真的厉害了?真的成为世家贵女的?说不定啊,那头顶水碗是戏子训练形体的一项基本功,正好被她撞对了,现在比试下棋,再也无获胜的可能!”
  众人纷纷点头。
  李芳听到这些长舌妇如此贬低苏白,气得捏起拳头,站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