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24)
  反正他送完豆腐后,本来就要回家,他倒是不介意顺道比赛的。
  中里毅背影一僵,瞬间加快了离开的脚步。
  高桥凉介闭了闭眼,不禁轻笑出声。
  唔,凉介先生?这下轮到拓海有些慌了:是我刚才的话太狂妄了吗?
  不,高桥凉介眼底还带着残存的笑意:你说得很对。
  而亲眼看到天然呆简简单单的几句真心话,就把讨厌的中里毅给打击得狼狈退走
  高桥启介的眼神有些微妙,心里却一下爽了。
  或许是出于这个原因,在默默听着大哥跟藤原拓海聊了会那些他半句话都听不懂的复杂理论后,他竟然鬼迷心窍地邀请了拓海。
  喂,拓海。
  在拓海看过来后,他好像没注意到大哥似有若无地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一样,态度很随意地问:那天的录像带没来得及看完,你要不要我们家继续看?
  第31章
  藤原拓海虽然的确很想去继续看那天的录像,但想到明天一整个白天都要去加油站上班,实在不能仗着自己的性子熬通宵,只能忍痛拒绝了。
  难得主动提出邀请的高桥启介,脸色一下臭得不行。
  录像什么时候看都可以,等你打工结束后看也一样。高桥凉介语调温和地说着,询问着:明天是你在加油站工作的最后一天,对吗?
  嗯。拓海点点头,高兴地说:店长找来的新兼职的表现都很不错,很快就上手了,所以我也可以提前离职了。
  嘁。
  高桥启介不屑地撇了撇嘴。
  在他看来,那种薪水低得可怜,却累得要命的工作,本来就不该轮到藤原拓海去做。
  而且那几个所谓的同事
  他这几天去秋名山练车时,都会特意绕一小段路,走必经涉川的GS加油站的路线。
  结果每次经过,他都只看到这个天然呆在老实做事,辛苦地招待客人。
  另外几个人,却老是不见踪影:要不是在休息室里看录像,就是聚在一边拄着扫帚聊天了。
  换成别人的话,早就要心怀不满了。
  也就是这个脾气好得过分的笨蛋,才会傻乎乎地任由别人欺负。
  那明晚要出来跑一跑吗?高桥凉介神色认真地颔首,继续问着:不想在秋名的话,就换个地方。
  池谷前辈他们说要为我办送行会,拓海有些为难,无意识地拿着吸管戳已经只剩下冰块的杯底:等结束后,应该比较晚了。
  没关系。
  高桥凉介的声线低沉悦耳,让离得很近的拓海的耳廓莫名有些痒痒的,忍不住伸手摸了一下。
  高桥凉介又问:到时会喝酒吗?
  应该吧。就算参加的人只有很熟的池谷、健二前辈和阿树,为了省钱而很少参加交际活动的拓海,对于细节也并不清楚。他不太肯定地说:酒很贵,应该不会点太多的。
  这样么。高桥凉介微微笑着,很自然地问:那你快结束提前给我打电话,我去接你?
  听着大哥那莫名温柔的声调,旁听的高桥启介不禁打了个寒颤。
  为了掩饰,他毫无自觉地学起了拓海,拿着吸管对杯底一顿狂戳,将溶解到一半大小的冰块都搅得咔嚓咔嚓作响。
  诶?
  藤原拓海怔愣一下,当场被这突然的提议给惊到了。
  那怎么行!他赶紧摆手,受宠若惊地谢绝了:十分感谢凉介先生的心意,但真的不用了!池谷前辈每天都开车来,已经约好了下班后坐他的S13一起去。我应该不会喝酒,离得不远的情况下,可以直接坐车回家。就算真喝醉了,池谷前辈或者健儿前辈肯定也会送我们回去的。
  嗯。
  高桥凉介不置可否地应了声。
  自以为已经说服了凉介先生的拓海,心里微微松了口气。
  这个话题Pass掉后,高桥凉介很自然地就刚才的比赛,又跟拓海聊了起来。
  对于对数据一窍不通,全靠野兽般的强大天赋开车的高桥启介,很快就痛苦地意识到就算两人似乎是为了照顾他,一直用些比较浅显易懂的名词,一旦数据串联起来,他还是听不懂。
  但让他扭头走开,他又实在不甘心,于是板着脸装作能听明白的样子,一直强撑着。
  然而他那个看似斯文稳重,其实冷清的大哥,这次跟这个披着数据流皮的天然呆,简直聊得比上次的兴致更浓。
  不知不觉地,就在餐厅里坐了两个多小时。
  中途发呆的启介都有些饿了,干脆木着脸叫了份咖喱饭。
  等拓海偶然发现,时间已经接近一点了。
  他实在不想在困得要命的情况下去送货,于是只好依依不舍地跟高桥兄弟告别,赶紧开着86回家。
  只是在拉开驾驶室一侧的车门时,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了助手席上。
  凉介先生送给他的那束大得有些夸张的玫瑰花,由于被他固定得很好,就算经历了一场激烈无比的比赛,也没有散架。
  除了花瓣和枝叶被强猛的横向G力甩掉了一点,总体看着有些歪
  但稍微整理一下,就又是很精致好看的样子了。
  拓海坐在驾驶位上,系好安全带后,却没有立刻发动引擎,而是转过头,情不自禁地盯着它发了会儿呆。
  说不清楚原因,他忽然飞快地左右看了看,确认附近没有人后,飞快伸出手来,小心地捏了下那红红的花瓣。
  看起来冰凉冷清、很不好亲近,但真正碰触到就会知道,其实是很温和柔软的。
  拓海脑海中冒出这个奇异的想法后,收回了手,重新握上了方向盘。
  也算他运气好。
  当他刚回到家,做贼一样将玫瑰花藏在身后,用螃蟹般的步伐走到玄关时,却发现里面一片漆黑。
  老爸不知道去哪里鬼混了,居然比他回来得还晚。
  但这次藤原拓海却没有抱怨贪喝酒的老爸,反而有些高兴。
  太好了。
  不用被老爸看到这束玫瑰花,然后说一些奇奇怪怪的话。
  拓海把花带回了自己房间,找了一圈也没能找到花瓶。
  对这个结果,他是毫不意外的:在只有藤原父子居住的豆腐店里,既不可能花钱去买没用又很贵的花,也没有送花的情调,更不可能有人瞎了眼,送一个穷得要死的高中生和豆腐店的老头子花。
  虽说在出车祸前,他参加过很多比赛,在后期一些比较大型的赛事里得到冠军时,出现过很多热情粉丝给他献花
  但不管是重来前还是重来后,他18岁时收到的第一束花,都是凉介先生送的。
  拓海最后只找到一个捏起来质量比较好的饮料瓶子,拿美工刀切掉上半部分后,在下半瓶身里压了一些小石头,勉强充当临时的花瓶了。
  不可思议的是,就算是在这么寒酸的花瓶里,这束一看就很贵的玫瑰花也还是显得很好看。
  或许是它象征的意义,与众不同吧。
  拓海心情很好地托着腮,盯着它看了好几分钟,才走开去洗澡了。
  第二天是周日,上午不用六点多起来准备上学,只要八点多起来,九点前赶到加油站就行了。
  或许是因为在昨晚的比赛后,放松地跟凉介先生在餐厅里聊了很久,又定下了配合对方论文采集数据的新短期工作的缘故
  拓海晚上睡得尤其安稳。
  被定好时间的闹钟吵起来后,他除了刚起床时打了两个哈欠外,并不怎么感到疲惫。
  倒是等他来到加油站,决心上好在这里的最后一天班时,意外地看到跟他同样被分到早班的阿树顶着浓重的黑眼圈。
  拓海你这小子!武内树见到他后,一个疾跑就扑了上来,作势要掐他脖子:昨晚我们要给你庆祝,结果你居然敢跟高桥凉介跑了!
  呃,放开我阿树!拿着扫帚的藤原拓海没能及时躲开,被武内树捏着脖子晃了晃,挣扎着说:你知道我不喜欢应付那种麻烦的场合,不想去。
  算了算了,那些都无所谓。
  对拓海内向又节俭的性格很了解的武内树,很快就接受了这个解释。
  但他忽然想到什么,态度一下大变,鬼鬼祟祟地贴到动作躲躲闪闪的拓海耳边:快告诉我,昨晚你跟高桥凉介走了之后,到底做什么去了?啊我知道了!难道是他不服输,要约你去赤城再比一场一雪前耻?
  拓海实在受不了好友那一惊一乍的动作,还有震得自己耳膜发疼的大嗓门。
  他赶紧退开几步,有些不悦地说:怎么可能。凉介先生才不是那样的人。而且昨晚如果不是在秋名的话,我是有可能输的。
  他的这番自我评价,并不是盲目谦虚,而是从一个客观的角度评判的。
  毕竟这时的86还是初始的4AG引擎,再能靠技术弥补,也是有极限的。
  还很嫩的启介先生和中里毅他们就算了,凉介先生的话至少86和FC间的性能差距,是绝对大于他跟凉介先生的技术差距的。
  等86换上新引擎,他倒是不太认为自己可能会输。
  当然他的这些话,只被还沉浸在昨晚的胜利里的武内树选择性地听了:那你们去做什么了啊?我昨晚还特意去你家找你了,结果你不在,大叔也不在。啊对哦!差点忘了问你,你什么时候认识高桥凉介的啊?他居然送你玫瑰花!
  就是出去了一趟,随便聊了几句比赛的心得。玫瑰花就是出于礼节吧。拓海直觉不能告诉阿树,否则多半会被嚷嚷得所有人都知道了,只含糊地说:没做什么特别的,你别问了。
  武内树听得一头雾水,正要追问,拓海忽然一扭头,小声喊了句:有客人来了!
  一辆车子正好在这时驶入了加油站,拓海露出得救了的表情,一边小跑着去接待对方,一边不给武内树反应时间地催促:阿树,快来帮忙!
  知道了,我来了!
  武内树虽然满肚子的话要说,但工作要紧,还是憋回去了。
  也是拓海运气好,这上午的加油站是少有的特别忙碌,连立花店长都不得不从休息室里出来帮忙。
  按理说下午才是最忙的时候,所以池谷浩一郎这天的班是下午两点才开始的。
  看到池谷的S13准时来到加油站,拓海暗暗松了口气。
  池谷前辈虽然常常会跟健二前辈聊天,但在忙碌的时候,工作还是很认真的。
  起码比阿树要可靠很多
  就在他以为,人手不足上的压力可以得到缓解时,就见到走下车的池谷前辈一脸痴呆,走路同手同脚。
  到了休息室里换衣服时,光是两颗简简单单的纽扣,就魂不守舍地扣错了三次。
  拓海忍着没问,阿树迟钝地没有发现,还是店长看不下去了,好奇地问:池谷?池谷你今天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啊!沉浸在自己思绪里的池谷浩一郎被吓得往上一窜,等回过神来后,脸上就露出了一个陶醉痴迷的诡异表情:今天我在横川的荻野屋停车场,遇到了天使!
  说着说着,他抑制不住地荡漾起来:啊!一定是老天看我工作认真,特意派来鼓励我的天使!
  这答案一出,武内树跟立花店长都傻眼了:你说什么?!天使?!
  只有拓海脸上的神情,在短暂的怔愣后,一下变得凝重起来。
  要是他没记错的话,这应该就是池谷前辈跟碓冰山路的SIL80车手,佐藤真子的初遇了。
  第32章
  池谷浩一郎的这种痴呆状态,就算是到了离职party时候,也没有一点要好转的架势。
  虽然这场party的主角是藤原拓海没错,但他自从进了这家量贩KTV后,就明智地选了最不起眼的位置,还故意将话筒给了武内树这个麦霸。
  池谷神游天外,健二被迫受武内树魔音穿脑,武内树陶醉在自己的歌声中唱个不停。
  藤原拓海暗松口气,心不在焉地开始啃刚送上来的鱿鱼丝。
  他性格一向低调寡言,从来就不喜欢过多的引人注目。
  虽说在去英国奋斗、后来又当了讲师后,这种内向倾向被迫有所好转
  但这种朋友之间喝酒聊天的热闹活动,他还是本能地能避则避。
  喂,池谷。
  健二默默地喝了两瓶啤酒后,倒是渐渐习惯了武内树难听的歌声,对池谷的魂不守舍也更无法忍耐了:你到底是看重兄弟,还是更在乎只见过一次的女人?今天是拓海的送别会,你就这样一直想那个叫真子的女人的事吗?
  听出健二加重的失望语气,池谷浩一郎立马回神。
  他是典型的遇到初恋,兴奋又紧张得不知道怎么做才好,但绝不是不重义气的人。
  被好友点出这点后,池谷立马醒悟过来。
  我明白了,健二,你说得很对。
  他用力摇摇头,不再想真子那张向他微笑的漂亮的脸了,坐到了跑去包厢中间唱歌的武内树空出的座位上,歉意地看向拓海:抱歉,拓海,今晚明明是要给你开的送别会,结果我却一直只顾着想自己的事。
  没有没有,藤原拓海赶紧摆了摆手:我本来就不擅长这些,现在已经很高兴了,多谢池谷和健二前辈。
  呜呜呜。
  或许是刚喝了一瓶酒的缘故,池谷浩一郎这时特别多愁善感。
  听到拓海这么善解人意的话,又想到昨晚对方挺身而出,帮秋名山车手大大地挣回了面子,他一时间就忍不住对拓海充满感激。
  他擦了擦乱流的眼泪,下定决心:不说那些了。来,拓海你反正已经成年了,别光吃那些零食,也喝些酒吧!今天前辈请客,不用客气!
  话刚说完,不等拓海婉拒,池谷就按键召来了服务生,豪爽地再叫了几瓶酒上来。
  藤原拓海实在没办法,只能意思意思地喝了一杯。
  冰凉的酒液顺着喉咙滑到胃里,一下变得火烧一样灼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