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
  午门钟楼的钟声尚未响起,文武大臣早就来的七七八八,除了个别老大人,身子骨经不住倒春寒,官家特许不必来上朝的,其他人就是再困再乏也不敢偷懒一二。废话,这要是被谏院那群牙尖嘴利的抓住了把柄,少不得被他们编排。
  李大人拉着沈大人的衣袖,悄声嘀咕:“沈大人,您猜今日是谁?”
  沈大人眯眼一笑:“合该是太子,今儿的天未免也太冷了”,哈了一口气,晦暗不明的空气里凝结出一团白雾。
  李大人捻了捻胡子,很是惋惜地说:“官家也不过刚过而立之年,怎的就缠绵病榻了。”
  沈大人了然一笑:“咱们操心不上啊,好在国本已立,不必担忧。”
  李大人状作哀愁的叹了口气,“官家这身子骨······”话不说满,两人却相视一眼,互相明白的清清楚楚。
  李大人名叫李儒晦,沈大人名叫沈万方,二人都是萧定朝时的旧人了,后来萧定被陈则铭和当时的杜相联手拉下皇位,推萧定异母幼弟萧谨上位,二人审视时局,飞快地投靠了杜相。
  为何不投靠同样权势滔天的陈则铭呢?二人皆是科举正途出身,文采裴然,自不愿与陈则铭这样一介沙场武夫为共处同一阵营,更何况这位沙场喋血的武将当初还有以身上位的嫌疑。
  陈则铭倒台以后,他的旧主萧定重登帝位。二人留职暂用,惊恐万分,上书祈求斩杀陈则铭于大殿之前,以表忠心。
  说来奇怪,他们虽有些私心,可应当是正和了萧定的心意。按皇帝睚眦必报,杀一还百、阴狠毒辣的性情,陈则铭将他拽下皇位,幽禁冷宫、废为庶人、百般折辱,萧定就是将他凌迟千次怕都不能解其心头愤恨。
  可萧定偏偏网开一面,亲手将大军交由这逆贼手中,让他重掌帅印,又百般讨好。做了三朝臣子的他们能明白,匈奴大军压境,若不想亡国,他们所有人都只能依靠陈则铭。
  莫说皇帝,当时满朝文武哪个不是偷偷祈祷希望陈帅一定可以撑住,无论如何不要让京师被攻破,谁都不愿意做亡国奴。
  可皇帝未免演的太真,陈帅以身殉国之后,萧定竟然还要赐给往日的仇敌王位,死后无尽哀荣。
  当时李大人就曾经悄悄与密友沈大人咬过几句耳朵:“陛下就是陛下,演的还真是情真意切。”
  两人姑且一乐。
  万万没想到,自昔日陈帅一去,皇帝竟然一病不起,挣扎着处理完大部分烂摊子后,将政务大部分扔给了太子。
  可怜太子还是个未及弱冠的少年郎,却要天天与他们这群老狐狸争锋斡旋、斗智斗勇。
  太子不以为苦,掌权总比为人鱼肉好。
  大殿上,忽略吏部侍郎与兵部侍郎差点就某个职位的人选掐起来,被谏院弹劾的几位大人深表不服,左相又在试图拍太子马屁,右相大人又表示你们这群墙头草,当皇帝是死了吗?以外,我们的太子殿下表示这一天是无甚大事稀松平常的一天。
  身穿朝服的太子暂坐皇帝的龙椅,风神俊朗、修眉凤目,尤其那一双眼睛,端端生得不像他父皇那般阴郁,明眸之中似乎藏了一片盛开的桃花,笑时微微一弯就有春风拂面。
  对于朝臣来说若得佳婿如此,那还奋斗个什么劲啊,简直是躺赢,从此以后让政敌一败涂地不是梦。
  何况太子生得如此英俊,又颇有贤名,实在不算是框了自家女儿,起码比隔壁某某大人家的一二三四五公子都好了不知多少倍。
  可惜太子没流露出一点点想要娶王妃的意图,他们要是硬往上凑,那就是司马昭之心,人人皆知了。
  下了朝,回太子府时恰好路过春玲巷子的沈府,太子吩咐手下人说:“告知沈大人,沈府的白梅素来开得好,邀上李大人,过几日本王会过府一聚。”
  又想起某日去臣下家里商讨要事,竟然在小小的一个花园里碰巧接连遇到他们家一二三四五姑娘,连嫡出带庶出,一个都没落下,思及此处,咳了一声,添了句“只见两位大人不必带女眷。”
  言罢透过车窗缝隙看见骑马护卫的青年,肩膀一耸一耸的分明笑得十分幸灾乐祸,更是心情沉闷。
  兼任太子贴身护卫的路从云,是武将里的后起之秀,因着是太子伴读或者说挚友,又曾经跟着陈帅五千精兵突袭匈奴十万大军,晋升的速度可谓神速。
  他骑一匹玉花熜护卫在侍卫队前列,听闻萧敬要见这两位老臣,就拨转马头,本来颇为担忧的看了一眼身后的车驾,结果听到了后面那一句,扑哧一笑,感慨萧敬真是不解风情。
  回府之后,路从云熟稔地跨进暖阁,不等萧敬落座,自顾自地捡了几样点心填进嘴里。
  萧敬将披风摘下放好,颇为不满的撇撇嘴,“你洗手了没有,就吃东西。”
  路从云拉长了音调,怪叫道:“太子殿下,我饿~我饿~好饿!”
  萧敬净了手,拿软布擦拭干净,无奈道:“惯的你这些毛病。”
  房里的婢女都忍不住捂嘴偷笑,替他辩解“路将军站了一个多时辰想必是饿着了,奴婢这就去厨房看看。”
  萧敬从窗户里瞥见小跑去厨房的莲香,恨恨的看了一眼拿他白瓷杯大口饮茶的某将军,名贵的汝窑白瓷印上了油乎乎的手指印,和杯口疑似点心渣的混合物,简直崩溃。
  张了张口,想质问为什么连他的大丫鬟都替他说话,路将军眼疾手快用一块酥香的花生酥填住了某人嘴,太子殿下赏脸嚼了嚼,咸香适口。
  从小时候起他就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