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席散去时,众人瞧见宋昱身后跟了个小姑娘,身段柔柔弱弱,一双黑眼睛水汪汪,配上稚嫩的脸庞,像极了误闯入乱世无辜的小鹿。
  只是那粉嫩的唇瓣上的齿痕让人浮想联翩,再加上宋昱在宴席上喝了酒,又途中离开,不难想到发生何事。
  沐寒惊掉了下巴,许久才从瞠目结舌中反应过来。
  这么刺激的吗?
  小姑娘没被人这么打量过,怯生生的垂下脑袋,缩到了宋昱身后。
  宋昱不动声色挡住落到她身上的目光,面色如常的与众朝臣寒暄道别。
  这不就等于变相承认了嘛,这么些年了,宋昱不近女色天下人皆知,可从没表现出对哪个女人有兴趣,现在却对个涉世未深的小姑娘维护,实在令人匪夷所思。
  沈辞诧异宋昱居然这么大胆,可转念一想,沈良州故意留下印记,可不就是为了宣示主权,他这巧妙转换,主权反而成了宋昱。
  他有些想笑,瞥见身侧表情阴沉,紧盯着宋昱的陆沉,不由笑道:“你就别想了,一个宋昱一个沈良州,你哪还有什么机会呢。”
  “闭嘴吧你。”
  陆沉阴冷冷道。
  沈辞更加想笑,饶有兴趣的盯着陆沉:“一直没发现,你长得像个女人。”
  陆沉猛的抬眼看他,眼瞳紧缩,冷冷道:“你再这么胡乱说话,小心下半辈子都不能说话。”
  沈辞啧了声,摇摇头:“又这么没大没小的,来个玩笑,至于吗你?”
  陆沉瞪他一眼,转身就走。
  金丝楠木的书案上,琉璃灯盏烛火通明,坐立案前眉眼深沉的男子,手边端放着热茶,正缓缓缥缈着白气,烛火摇曳,映衬着他的面容阴晴不定。
  张有福轻着手脚进来,见书案前的人正在发愣,小心翼翼道:“皇上,冷宫的那位已经安排妥当了,明日下葬。”
  顿了下,他又踌躇道:“姑娘已经被国师大人带回了。”
  沈良州嗯了声,随手翻看面前云澄的书信,捏了捏内心,似乎有些疲倦,见他还站在原地,冷冷道:“有话就说。”
  张有福连忙弯下身子,额角渗出薄汗:“太后娘娘派人过来,请皇上多少照拂一下夏贵人。”
  沈良州的手一顿,抬眼瞧他:“哪来的夏贵人?”
  张有福噗通一声跪地,额头贴着地面,惶恐道:“前几日新册封的,为替补容妃之位。”
  “她倒是能无缝衔接上。”沈良州面无表情。
  “奴、奴才瞧着,夏贵人眉眼与姑娘有些相像,皇、皇上要不要瞧瞧画像,也算是给太后一个交代。”
  张有福头不敢抬,冷汗涔涔,太后这差事太难了,实在太难了。
  沉默片刻,沈良州冷冷问道:“你想死吗?”
  “奴才、奴才该死!”
  张有福啪啪打了自己两个嘴巴子:“奴才不该多言,请皇上责罚!”
  “明日去领。”
  张有福点头哈腰应着,试探的开口:“夜深了,皇上要不早点歇息?”
  沈良州将书信提到烛火上,火苗迅速席卷过纸张,直到化作一团灰烬,他起了身:“去侧殿。”
  “是。”
  云听被禁足好一阵子,等她终于解禁重新出来的时候,天气已经转暖了,嫩绿的新芽冒出来,春风带着暖意,风和日丽。
  两个小姑娘出去放风,半日过后云听慌里慌张的跑回来,小脸煞白一片。
  沐寒瞧着青颂没回来,忙问怎么了。
  云姑娘哭的上气不接下气:“青青她不见了,找不到了。”
  “怎么回事,好好说!”
  “我们俩去了南巷子看花,我去买糖葫芦,回来就不见了。”
  云听哭红了脸:“我到处都找了,找不到,沐寒哥哥怎么办?”
  “你俩作不死自己誓不罢休是吧?”沐寒火气蹭蹭往上冒。
  “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云听眼泪鼻涕一大把。
  沐寒急头白脸就想骂人,瞧见小姑娘哭的实在厉害,缓和了语气:“行了,别哭了,我去找师父。”
  云听在原地哭了一阵子,看见宋昱过来了,哭的更凶,断断续续道:“国师大人,您罚我吧,我把青青弄丢了。”
  宋昱眉眼深沉,望着哭泣的云姑娘,等她情绪稳定下来,平静道:“带路。”
  云姑娘哭哭啼啼的带着去了青颂丢的地方,是一处脱离闹市的偏僻巷子,迎春花开的正艳,迎风招展。
  宋昱转了两圈,在枯树底下找到一块遗落在地的手帕,他展开,看见手帕中央画着一个奇怪的符号,看了一眼,便什么都明白了,一颗心稍稍放下。
  沐寒凑过去,有些诧异,抬头望宋昱。
  这明显的人就在我手里,你快来啊的行为是什么意思?
  又挑衅吗?
  真无聊。
  这个符号他见过,自回玄京住下以来,这个玩意儿三天两头的出现在围墙上的各个地方,明显的挑衅行为,他特意跟他家师父报备过,可宋昱不怎么在意,只随意看了两眼,就说是从前认识的熟人。
  就算是熟人,这三天两头往围墙上画也整得挺瘆人的吧。
  沐寒思索片刻,觉得可能是仇人挑衅,知道宋昱回来了,想伺机报复,方法确实是傻了点,还整个什么土鳖符号……
  不过连他师父本人都不在意,那估计也没什么危险性。
  倒是真没想过,这画符号的被逼急了,竟然能一路跟踪把人绑了去,胆大包天。
  沐寒撸了撸袖子,被宋昱叫住了,他看着那个符号,若有所思:“你带云姑娘回去,我去找。”
  “啊?”沐寒犹豫:“不太好吧师父,要不您告诉我,我去找?”
  “见不到我他是不会罢休的。”宋昱简单解释道:“府里不能没有人,若有人要找我,你就说我有事出去了。”
  沐寒应下了,带着哭哭啼啼的云姑娘回了府,心里纳闷:从前要来找的不都被打发回去了吗,怎么这回这么客气。
  宋昱看着沐寒离开,转身去了繁华的街市上,再一转身进了一家风月楼。
  老板娘惊诧于眼前这个气质温润如玉,眉眼却带清冷的男子居然会大白日就到风月楼,直愣愣的望了一会儿,才上前迎接:“这位客官,可有喜欢的姑娘?”
  宋昱打量过每一个角落,面无表情问她:“秦渊呢?”
  “唉?”
  老板娘愣了下,随后笑道:“什么秦渊,您……”
  宋昱打断她:“他今日是不是带了人回来?”
  老板娘的笑容有些僵硬:“您说什么呢,我听不懂。”
  宋昱冷冷望她,抬脚就往楼上走,老板娘想要拦,还没碰到他就被轻巧的一推,她惊异的退了一步,胳膊麻到抬不起来,眼睁睁看着人上楼了。
  她沉下脸,喝了句:“你们还不赶紧拦住他!”
  原本安静的楼内涌出几个小厮。直奔宋昱而去,一人想要抓住他,还没碰到被反手捏住胳膊,听见清脆的骨裂声,疼的大叫一声,撞到身边的房门。
  房门应声而开,传来女人的惊叫声和男人的怒骂声,宋昱面无表情看了眼,就往下个房门而去。
  小厮们凶神恶煞,两三个围住想将其强行按住,宋昱掐住其中一个人的喉咙,冷冷望他们:“滚开。”
  被他掐在手里的人憋的满脸通红,喉咙里发出声响,小厮们面面相觑,一时之间不知该不该上前。
  他们都是这老板娘请过来的打手,平时遇见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还能以人多呈呈威风,可若碰上个练家子,这唯一的优势也都没了。
  “你们这些废物!”老板娘在楼下急的跺脚。
  宋昱掐着那人走了两步,将他推给剩余几个,推开了房门,看过屋内□□不堪的场面,继续往下一个走。
  房门一个个被推开,女子的尖叫和男子的怒骂声不绝于耳,老板娘白了白脸,这些人中,多数以上是她惹不起的,她的额角渗出薄汗,认命的闭了闭眼,指着一处房门喊道:“在那,在那!”
  宋昱面无表情朝她手指的房门而去,老板娘松了口气,秦二爷房里有高手在侧,这回可算是万无一失了。
  那些被大敞房门的人中,有个中年男人慌忙整理着衣物,夺门而出,老板娘露出笑靥,提着裙摆上楼:“王大人,惊扰您了,在这给您陪个不是,下次您来啊,多给你配个姑娘。”
  她嘴里的王大人面如土色,惊惧的盯着宋昱的背影,颤巍巍道:“国师大人?”
  老板娘笑容僵硬在脸上,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国、国师?”
  已经晚了,宋昱推门而入,一柄闪着寒光的短刀瞬时朝他面部刺来,他偏头躲过,反手抓住那人的胳膊,短刀应声落地。
  他将短刀踢开,藏于门后的人悄无声息朝他后背袭来,宋昱头也没回,抓住那人的手腕稍一用力,咔嚓一声,拎起两个人的后领,毫不客气将人扔出门外,随手关上了房门。
  老板娘看着仓皇爬起身的两个高手,瞠目结舌。
  这这这——
  这谁顶得住?
  屋内很黑,似乎被人刻意遮住了光亮,燃着不知名的香薰,四周挂着轻薄的纱帐,烛火摇曳,带着朦胧的美感,映衬着纱帐内的情景。
  胸襟半开的男子仰卧在软塌上,身姿曼妙的女子身着轻薄的纱裙,领口大开,露出香肩和一抹浑圆,肤若凝脂的肌肤,一双腿在轻透的纱裙中若隐若现,面似桃花,暧昧的依偎在男子怀里,一条腿还搭在他的腰间。
  宋昱面无表情看着,冷冷开口:“秦渊,你够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