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又道:“神仙怪我不应骗人银钱,罚我剁指。”遂将左指剁去。尔后又道:“神仙怪我不当奸.淫妇女,罚我割肾。”语毕,挥刀自宫,昏迷僵死。
  总督朱云门将此案上奏朝廷,请求剥夺李司鉴举人头衔,并追究责任,圣旨已批准,而这时,李司鉴早已自作自受,自残身体,魂归地府。
  第一百二十四回 五羖大夫
  河津县畅体元,字汝玉,为秀才时,梦见有人称呼自己“五羖大夫”,喜为佳兆,不久后畅体元遭遇流寇之乱,被盗匪剥去衣裳,关于空屋。时当隆冬,天气严寒,畅体元浑身冻僵,暗中摸索,找到数张羊皮,借以取暖,侥幸不死。至天明,仔细一数,一共是五张羊皮。畅体元哑然失笑,寻思“原来是神仙戏弄自己。”
  后来畅体元参加明经科考,获得举人头衔,官封雒南知县。
  注:五羖大夫,即百里奚。
  第一百二十五回 毛狐
  农夫马天荣,二十余岁,丧偶独居,贫不能娶。
  这一日马天荣去田间干活,见一少妇,盛装艳抹,脚踩禾苗自面前经过,脸容红润,体态风流。马天荣以为是迷路女子,四顾无人,上前挑逗,少妇也不生气,欲拒还迎。马天荣大喜,欲与之野.合。少妇笑道:“青天白日,怎能干此勾当?你先回去,虚掩房门等候,晚上我再来找你。”马天荣不信,少妇坚称不会骗人,马天荣这才放心,将住处位置,门户所在,一一交待。少妇就此离去。
  到了半夜,少妇果然前来,男女欢好,女子肌肤柔嫩,烛光下凝视,皮肤又红又薄,有如婴儿,但却长满绒绒细毛。农夫心中惊异,寻思“眼前佳人行踪不定,难道是狐仙?”心有所想,宣之于口,少妇闻言,自认不讳,说道:“不错,我是狐仙。”马天荣道:“娘子既是仙人,当无所不能。咱两交情非浅,能否赐些金银,救贫济困?”少妇诺诺答允。次夜来,马天荣索要黄金,少妇愕然道:“不好意思,忘记了。”马天荣道:“没关系,明晚记得就行。”
  第二晚,少妇又来,马天荣问道:“这次总没忘记吧。”少妇道:“再等几天。”过了数日,马天荣旧话重提,少妇微微一笑,自袖内拿出两锭白银,约五六两重,翘边细纹,外观精致。马天荣大喜,当下将银子藏于柜中。
  过了半年,马天荣急需用钱,取出白银示人,那人笑道:“这不是银子,是白锡。”马天荣半信半疑,那人用牙齿一咬,锡块应口而落。马天荣大骇,将碎锡块收好,带回家中。到了夜晚,少妇登门,马天荣愤然诘问,言语奚落。少妇笑道:“公子命薄,无福消受真金。”一笑而罢,此事不了了之。
  马天荣道:“我听说狐仙都是国色天香,但观娘子容貌,却不以为然。”少妇道:“我等随人化形。公子连一金之福都没有,即使碰到沉鱼落雁之美女,何能受用?妾虽丑陋,不足以侍奉上流人物,但与大脚驼背女相较,也可算得上国色天香。”
  过了数月,少妇忽以三两白银赠予马天荣,说道:“公子屡次找我要钱,我因你命中不该发财,故一直敷衍。这三两白银你好好收着,可用来娶妻成亲,你我缘分已尽,就此告别。”马天荣辩白道:“我没说过要成亲啊。”少妇道:“一二日之间,自有媒人前来。”马天荣问:“女方姿色如何?”少妇道:“你念念不忘国色,自然是国色。”马天荣道:“国色不敢奢望。但区区三两白银,怎够娶妻?”少妇道:“此桩姻缘乃月老注定,非人力能够改变。”马天荣问:“为什么辞别离去?”
  少妇道:“你我披星戴月,无媒苟合,终非了局。公子不日便将成亲,我还留下来干什么?”天明而去,临行前拿出一包黄色药粉赠予马天荣,说道:“分别后如果生病,服用此药可以治疗。”
  次日,果有媒人前来。马天荣先问女子容貌,媒人道:“中等之姿,不美不丑。”马天荣问“聘金多少?”媒人道:“约四五两。”马天荣道:“价格方面好商量,但必须先见其人,验明正身。”媒人迟疑道:“未来娘子乃良家妇女,不便抛头露面。这样吧,你与我同行,见机行事。”
  来到女家,媒人先去探讯,请马天荣在村外等候。过了半晌,媒人回来说:“成啦。我表亲与女子同住一个院落,适才我去拜访,见女子坐于闺房。公子可以假装是我表亲朋友,借访友之名入屋,趁机观看女子容貌,咫尺之间,利于窥视。”马天荣从其言,来到室内,果然见到女子趴伏在床,一名丫鬟正替她抓背挠痒。
  马天荣自女子面前经过,匆匆一瞥,见她容貌清秀,心中大喜,两家定下婚期,女方父母要求不高,只索取二两白银作聘礼,便答应送女出嫁,马天荣自以为占了便宜,缴纳礼金,加上酬谢媒人,算一算开销,刚好三两白银,一文不多,一文不少。
  择好吉日,马天荣迎娶新娘子过门,洞房之夜,掀开媳妇头巾,只见她驼胸驼背,脖颈蜷缩如龟,裙底一双大脚,一尺多长,懊悔不迭,这才明白那晚狐仙言语,口口声声说自己命薄,无福消受美女,并非无的放矢,皆有根据。
  第一百二十六回 黑兽
  某公在沈阳,设宴山巅。俯瞰山下,一只老虎口衔猎物而来,以爪刨地,将猎物掩埋,随即离去。某公命仆人前去查探,仆人挖开泥土,坑中埋着一只死鹿。仆人将死鹿取走,重新填上泥土。俄顷,老虎引着一头黑兽前来,毛长数寸。老虎在前领路,态度恭谨,似乎在邀请贵客。来到坑边,老虎挖开土坑,不见死鹿,吓得浑身战栗,趴伏于地,不敢动弹。黑兽怒其撒谎,以爪击额,老虎立即毙命,黑兽看也不看尸体一眼,扬长而去。
  第一百二十七回 杨千总
  毕自严奉命前往洮岷上任,千总杨化麟前来迎接,车马行进途中,见一人于路旁大便。杨化麟弯弓欲射,毕自严连忙阻止。杨化麟道:“此奴无礼,当小惩大诫。”远远叫道:“拉屎的那位仁兄,送你一支会稽竹箭,替你扎个辫子。”说话间吐气开声,箭矢如飞,正中那人发髻。那人吓了一跳,顾不得穿裤子,撒腿就跑,屎尿流满一地。
  第一百二十八回 瓜异
  康熙二十六年六月,城西某村民菜园中,黄瓜上生藤,结西瓜一枚,大如碗。
  第一百二十九回 阿霞
  文登县景星,少年成才,名重当时。与陈生比邻而居,斋隔一短墙。
  一日黄昏,陈生路过荒落废墟,闻女子于松间啼哭,走近一看,女子悬带挂树,似欲自杀。陈生上前询问,女子垂泪道:“母亲远出,将我托给表兄照顾。不料他狼子野心,意图不轨。与其寄人篱下,伶仃受苦,还不如死去。”言毕,哭泣不止。陈生解下绳带,劝道:“多大点事,表兄不能相容,去投靠别人便是。”女子道:“人生地不熟,我去投靠谁?”陈生毛遂自荐“去我家好了。”女子点头顺从。两人回到书斋,陈生点起烛火,灯光下打量女子,见她眉目如画,风韵绝代,心中大喜,抓住女子手臂,强行与之欢好,女子严词拒绝,两人争吵喧闹,音传隔壁。景星闻声前来查看,陈生这才恋恋不舍放开女子。女子乍见景星,凝眸注视,良久方肯离去。两人出门追逐,女子早已不知去向。
  景星回到家中,关门欲寝,忽见女子盈盈自房中走出。惊问缘由,女子道:“我与公子有缘,至于陈生,他命中福薄,不可托付终身。”景星大喜,问其姓氏,女子道:“贱妾祖居山东,姓齐,名阿霞。”陈生出言挑逗,女子微笑承受,也不生气,两人彼此中意,上床安歇。
  景星书斋中多友人往来,女子始终隐蔽闺房,从不见客。过了数日,阿霞道:“此处人多烦杂,颇为拘束,我先离去,晚上再来。”景星问“家在何处?”阿霞道:“不远。”语毕,早早离去。
  是夜,阿霞果然前来,两人欢爱无度,又过数日,阿霞道:“我俩虽然情深,但终究是无媒苟合。家父为官西疆,明日将与母亲前去拜访,顺便禀明婚事,请他老人家成全。从此后便可永不分离。”景星问:“要去多久?”阿霞道:“十来天。”
  自女子离去,景星日夜思念,心想“与阿霞成亲后,书斋内不可久居。若是搬回家住,妻子又会嫉妒。为今之计,索性将原配休掉,一了百了。”计策已定,当即回家,对妻子百般羞辱谩骂,妻子不堪折磨,心灰欲死。景星冷冷道:“要死死远些,别连累我。滚回娘家去。”妻子哭道:“嫁给你十多年,未尝犯下过错,何必如此绝情。”景星不理,一味催逼。妻子无奈,只得含泪收拾行李,出门而去。
  自此后,景星扫屋除尘,翘首期待女子归来。不曾想阿霞人间蒸发,石沉大海,竟是杳无音讯。妻子回娘家后,托朋友向丈夫求情,请他收回修书,期盼破镜重圆,景星铁石心肠,一口回绝,妻子迫不得已,改嫁给夏侯公子,夏侯氏宅院与景星府邸接壤,因田地纠纷,两家世代结怨。景星听说妻子改嫁给仇人,愈发恚怒,怀恨在心,转而将全部心思放在阿霞身上,日盼夜盼,思念佳人,聊以自.慰。
  过了一年多,仍然不见阿霞踪影,不久后县里举办海神寿会,祠堂内外女性云集。景星前去看热闹,遥见人群中一名少女,容貌酷似阿霞。近前窥视,少女已混入人堆,景星一路尾,追至门外,少女并不搭理,飘然而去。景星追之不及,怅然而返。
  半年之后,景星外出散心,于路旁见一女郎,朱衣秀发,手牵一头黑驴,身旁跟着一名老仆。望之,阿霞也。景星上前询问“娘子是谁?”仆人道:“南村郑公子之妾。”景星问“何时过门的?”老仆道:“成亲半个多月了。”
  景星寻思“难道她不是阿霞?可是世上怎有容貌如此相似之人,莫非是我搞错了?”少女听闻二人对答,回眸一瞥,景星凝神细瞧,明明就是阿霞,见她变节嫁人,不由得怒气填膺,大叫道:“阿霞,为什么要失信背约?”老仆听他言语无礼,奋拳欲打,女郎连忙制止,摘下头上面纱,说道:“不是我失信,是你负心,如今有何面目见我?”景星怒道:“你还敢倒打一耙?你说,我哪里对不起你?”阿霞道:“公子对结发妻子尚且无情,何况是我?你祖上积德深厚,本已命中注定金榜题名,故以身相许。如今你抛弃旧妻,功名早被阴司革除,榜眼位置由书生王昌代替。我已嫁给郑公子,不劳阁下挂念。”景星闻言,俯首帖耳,想要自我辩解,可是搜肠刮肚,竟然说不出一个字。再看阿霞,扬鞭策驴,奔行如飞,早已远去,忍不住又是怅然,又是悔恨。
  是年科考,景星果然名落孙山,第二名由王昌摘夺,郑公子亦如愿中举。景星因为冷漠弃妻,落得一个负心薄幸之名,年近四十,依然单身,家道沦落,食不果腹,时常去亲友家蹭饭。这一日偶然拜访郑公子,留宿一晚,阿霞目睹他模样落魄,心有不忍,问相公“堂上客人,莫非是景庆云景公子?”郑书生道:“不错,你怎么认得他?”阿霞道:“我没嫁你之前,曾在景公子家中避难,受过他许多恩惠。景公子品行虽然下劣,但祖德未尽,且与相公是故交,宜稍尽绵薄之力,帮他一次。”
  郑公子点头赞成,送给景星几套新衣,阿霞又命丫鬟转赠二十两黄金,隔窗说道:“这是我自己私房钱,算是报答公子昔日情谊。拿去置办婚礼,找个伴侣。公子祖德深厚,子孙定会兴隆。以后行为检点些,以免自折寿命。”景星收下金银,连连致谢。回家后拿出十余两黄金托人做媒,娶一丑妻,性格凶悍,尔后生下一子,进士及第。
  至于郑公子,官至吏部侍郎,寿终正寝,阿霞给他送葬归来,下人打开车帘,轿内空空如也,不见阿霞踪迹,这才明白她并非人类。
  唉!人无操守,喜新厌旧,到头来鸟飞蛋碎,上苍之报应,不可谓不惨。
  第一百三十回 余德
  武昌县尹图南,有宅第一座,租给某秀才居住,半年来,未尝过问。
  一日,尹图南偶然路过门前,见秀才外出,仪容俊秀,貂裘肥马,风度翩翩。上前攀谈,秀才文质彬彬,谈吐不凡,心中讶异。归去后告诉妻子,妻子命丫鬟以送礼为名,暗中观察秀才居室,室内一名佳丽,美艳胜过仙子;一切花石古玩,俱是稀世奇珍。
  尹图南愈发疑惑,不知秀才为何人。登门拜访,适逢秀才外出,次日,即来拜答。打开刺帖一瞧,始知秀才姓余名德。问其来历,余德言辞闪烁,含含糊糊,说道:“朋友相交,贵在知心。我非汪洋大盗,何必逼问来历?”
  尹图南设宴款待,两人言笑甚欢。黄昏时分,两名昆仑奴牵马提灯,来接余德回去。
  明日,秀才回请主人。尹图南欣然赴约,入屋,见墙壁俱用明光纸裱装,光洁如镜。一金狻猊香炉内青烟缭绕,异香扑鼻。一碧玉瓶,插凤尾孔雀毛各两枝,各长二尺。一水晶瓶,养粉花一束,不知何名,亦高二尺,垂枝覆盖桌外,叶疏花密,含苞未吐;花状似湿蝶敛翅,花蕊如丝。
  席间八只碟碗,菜肴丰美异常。秀才命童子击鼓催花为令,鼓声既动,则瓶中花颤颤欲折,俄而蝶翅渐张,既而鼓歇,渊然一声,花蕊坠落,化为蝴蝶,飞落尹衣。余德一笑而起,罚尹图南饮酒一杯。酒刚斟满,蝴蝶飞去。俄顷,鼓声又作,两只蝴蝶飞落秀才帽顶,余德笑道:“作法自毙。”自罚两杯。
  三通鼓擂完,鲜花乱坠,翩翩而下,傍袖沾衣,童儿笑着清点数目:尹图南身上九片花瓣,须饮酒九杯,余德须饮四杯。
  尹图南半醉半醒,不能尽饮,勉强再喝三杯,离席而去,心中对余德更加好奇。
  秀才为人喜静,常闭家门,不爱交往。尹图南逢人便宣扬余德事迹,闻者心动,争相拜会,门前冠盖云集,访客如梭。余德颇不耐烦,遂辞别主人离去。
  余德去后,尹图南入其家,空庭洒扫,一无纤尘,石阶下残烛堆积,窗间碎布断线,指印宛然。舍后一小白石缸,可装水一石,尹图南带回家中,贮水养金鱼。一年之后,缸内水清如故。后来仆人搬运砖石,不小心打碎水缸,缸内清水积蓄,并不倾泻。视之,水缸宛在,以手抚摸,则虚无缥缈,一穿而透,清水随手流淌,手出,清水随即复合。虽在寒冬,清水亦不结冰。
  一夜,水凝为晶,晶体内鱼儿畅游如前。尹图南大喜,视若珍宝,将水晶藏于密室,非子婿至亲不得观赏。时间一久,走漏风声,上门索玩者络绎不绝。
  腊月之夜,水晶破碎,解体化为水珠,潮湿满地,金鱼亦渺然不见,但旧缸残石仍在。忽有道士上门求石,尹图南拿出一块碎片展示,道士说:“这是龙宫蓄水器皿。”尹图南问:“为什么石缸破裂,清水却不外泄?”道士手指碎片,说道:“石片中蕴藏水缸魂魄,故石破,水不灭。尹居士,这石片乃天地至宝,可不可以送给贫道一块?”尹图南问:“要来何用?”道士说:“将石片捣碎合药,服用后可长生不死。”尹图南给了他一片,道士连连致谢,欢欢喜喜离去。
  第一百三十一回 翩翩
  罗子浮,邠县人,父母早逝。八九岁时,投奔叔叔罗大业。罗大业为国子监祭酒,富有金银,却无子嗣,对罗子浮十分疼爱,视若己出。罗子浮十四岁时,为匪人引诱,误入歧途,作风淫邪。
  县城有一金陵娼妓,容貌标致,罗子浮成天与她鬼混。后来妓女返回金陵,罗子浮恋恋不舍,竟尔一路追随。在妓女家住了半年,金银散尽,受尽冷眼。未几,罗子浮染上花柳病,下体溃烂,沾染床席,臭气冲天,被妓女逐出闺房,流落街头,行乞度日,众百姓瞧见他,避之唯恐不及。罗子浮担心客死异乡,一路乞讨西行,日走三四十里,渐至邠县。自思恶病缠身,落魄潦倒,无颜面见亲友,每日只在邻县游荡。
  这一日黄昏,罗子浮打算前往山寺寄宿,路遇一女子,容貌若仙,问他:“准备去哪?”罗子浮如实相告,女子道:“我是出家人,居住山洞,可以下榻,颇不畏虎狼。”罗子浮大喜,跟随她进入深山,见一洞府,门前溪水流淌,水面架着石桥通行。
  过桥后数步,有两间石室,室内光明彻照,无须灯烛。女子命他脱下衣裤,去溪水中沐浴,说道:“洗一洗,病情自会痊愈。”又打扫床榻,铺设棉被,催促罗子浮就寝,口中说“上床躺好,我替你做件衣服。”取来几片芭蕉叶,剪裁作衣。不一会,新衣缝好,女子折叠放在床头。说道:“明早起来便可穿着。”说话间走到对面床榻安歇。
  罗子浮洗完澡,浑身舒爽,创口亦不再疼痛。天亮后用手一摸,患处已然结痂。心想“芭蕉叶怎能穿着?”取过新衣审视,却是锦绣绿袍,柔滑非常。少间,两人就餐,女子取出一枚树叶,口中叫道:“面饼,面饼。”食之,果真是饼。又将树叶剪成鸡,鱼形状,烹煮后品尝,味道跟真的一样。室内角落放着一个瓦坛,女子将溪水灌入坛内,尔后倒出,溪水转眼间变成美酒。
  数日之后,罗子浮身体康复,请求同睡,女子笑骂道:“轻薄无赖,病情刚好,便生妄想。”罗子浮道:“聊以报德。”两人欢好,亲密无间。
  一日,有少妇含笑入屋,说道:“翩翩小鬼头快活死!薛姑子好梦,几时做得?”女子笑道:“花城娘子,好久不曾驾临。今日西南风紧,吹送来也!抱了儿子没有?”花城道:“又是个女的。”翩翩笑道:“花娘子真是瓦窑命!孩子怎么没带来?”花城道:“刚才还哭个不停,好不容易才哄她睡着。”一面说话,一面在椅子上坐下,翩翩设宴款待。(薛姑子好梦,指女子找到如意郎君;瓦窑,对生女不生男之妇女贬称。)
  花城目视罗子浮,笑道:“小郎君交了好运啦。”罗子浮细细打量女子,二十三四岁,风姿绰约。心生爱慕,故意将水果打落地面,俯身拾取,趁机在她脚上摸了一把。花城眼观别处,旁若无事一般。罗子浮神摇意夺,正得意时,忽觉身上发冷,凝神一瞧,衣服全变成树叶。惊骇欲绝,忙正襟危坐,衣服又渐渐变回原样。暗中庆幸二女没瞧见自己丑态。
  少顷,罗子浮色心又起,替花城倒酒时,暗中以手指搔她掌心,花城坦然言笑,似未察觉。罗子浮兴奋欲狂,心跳加速间,衣已化叶,半晌后才恢复原状。由此正心绝念,不敢妄想。花城笑道:“你家郎君,太不正经。若不是有醋娘子镇压,早飞上天喽。”翩翩道:“薄幸儿,活该冻杀。”两人鼓掌而笑。花城离席道:“我该走了,不然孩子醒来,要哭断肠矣。”翩翩笑道:“刚才你勾引他家男儿,怎么不担心小江城啼哭。”
  花城既去,罗子浮担心翩翩责怪,但翩翩待他一如平时。住了没多久,秋老风寒,树叶凋零,翩翩收集落叶,储存食物,准备过冬。见罗子浮单衣瑟缩,于是随手抓下几片白云,制成棉衣,罗子浮穿上后,轻飘飘不过数两,却温暖胜过貂裘。
  一年之后,翩翩产下一子,取名保儿。聪慧秀美。罗子浮成日在洞中弄儿为乐,每每思念故里,乞求翩翩一同归家。翩翩道:“妾不能相从;不然,君自去。”二三年后,保儿渐渐长大,与花城之女江城定下婚约。罗子浮时常想念叔叔,翩翩道:“阿叔年纪虽大,但身体强健,不劳挂念。待保儿成婚,去留自便。”
  翩翩在洞中,拾取树叶写书,教孩子诵读,保儿天资上佳,过目不忘。翩翩跟罗子浮说:“此儿福相,若入红尘,封官无忧。”未几,保儿年满十四,花城亲自送女下嫁,新媳妇妆奁丰富,容光照人。
  夫妻大悦,举家宴会,翩翩扣钗而歌“我有佳儿,不羡贵官。我有佳妇,不羡绮纨。今夕聚首,皆当喜欢。为君行酒,劝君加餐。”继而花城离去,一家四口同居,江城为人孝顺,依依膝下,宛如亲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