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相
  邓布利多的校长办公室很安静。细微的鸟鸣声透过玻璃窗在寂静的屋中回响,树叶被微风拂过的沙沙声格外清晰,旁边似乎还有钟表指针转动的滴答声。
  我和哈利二人静静站在办公室中,呼吸声此起彼伏的响起。
  我的大脑嗡嗡作响,依旧沉浸在方才剧烈而富有冲击性的一幕下。哈利显然也是这样的,面色苍白而眼神涣散的神游。
  须臾,一旁的壁炉里腾起绿色的火焰,邓布利多大步走出,坐回了他的扶手椅上。
  邓布利多温和的告诉我们,孩子们和凤凰社的成员都伤势稳定,没有大碍。可哈利听闻此言却异常激动,颤抖着大喊大叫。
  “你根本不懂,你不懂!!!”
  他紧紧攥着拳头,上身前倾撑在木桌上,几乎连桌子上的烛台都被他喷涌而出的愤怒震得发抖。有一瞬间,我竟觉得他望向邓布利多的眼神是仇恨的,像是下一秒便要冲上前去撕扯他的银白色胡须。
  我皱起眉头,微微向前半步:“怎么了,哈利?冷静一......”
  “滚开!!!你这个见死不救的杀人犯!!!谁知道你是不是和他狼狈为奸,害死了小天狼星!!!”
  我愣愣的看着男孩用力甩开了我伸出去的左手,颤抖着抓起桌上的银灰色笔筒,胡乱扔向四周,引得画像们一阵惊呼。
  “小天狼星的死是我的责任。”
  邓布利多平静缓缓述说着什么,可我却一句都没再听进去。
  小天狼星死了?
  我恍惚的看着哈利疯了一样大力撞着紧闭的办公室大门,随后又僵硬的止住,颤抖着走回邓布利多的对面。
  我还是不能相信,几个小时前还在神秘事务司与我对峙的男人,就这么死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努力压抑着内心的恐惧。
  “是的,小天狼星死了,他就死在你的面前。在你发呆盯着那个该死的灰球的时候,他被贝拉特里克斯的魔咒击中,跌到了帷幔里,死了。”哈利冷硬的开口。
  我皱起眉头,努力回忆着当时的场景。在我读取预言球内容的时候,似乎确实有一个黑影闪过,我也隐约间听到了哈利遥远的呐喊声。
  所以,就在那个时候,哈利最亲近的亲人,由于我的恍惚而永远的离我们而去了?
  “哈利,你知道这不是教授的错误。”邓布利多淡淡的说。
  “我知道——我知道——我不知道!!!”哈利愤怒的大吼,“他已经死了,你根本不在乎他!!!”
  “我当然在乎他,哈利,你十分清楚。”
  男孩望着邓布利多的表情更加扭曲了,我却没有任何立场开口劝说。
  “她和伏......是什么关系???别想再骗我了,我都看出来了!!!你为什么相信她?!”
  他近乎用尽全力的大喊着。他似乎是在谴责着我,可我却深深看到了他心底疯狂蔓延着的愧疚与恐惧。
  “是时候告诉你真相了。”邓布利多的湛蓝色眼睛中闪过一道悲伤而疲惫的光芒,随后转头望向了我,“你觉得呢,教授?我们从哪里说起呢?”
  “......从莉莉·波特开始吧。”我垂下头。
  邓布利多缓慢而清晰地讲述了哈利和伏地魔的渊源,从预言,父母的死亡,到二人诡异而紧密的关联,与今日神秘事务司的一切始末。
  最后,他望向了我,似乎在邀请抑或是询问着什么。
  “......哈利,你父母过世的那天,我在现场。那是我第一次见到他们,却也是最后一次。你的父亲那时已经死了,我努力救下你和你的母亲,但没有成功。”
  “我亲眼看见伏地魔的魔咒被你身上耀眼的白光弹回,他烟消云散,而你却安然无恙。”
  “再往后,我对你怀有愧疚,因此暗中观察你,希望能弥补些什么。日久天长,我逐渐喜欢上这个调皮可爱的孩子,再然后,你便都知道了。”
  “你为什么对我愧疚?你和他是什么关系?”哈利干巴巴的问道。
  “我和他?”我轻笑一声,“我从小和他一起长大,从孤儿院一起来到了霍格沃茨。我们以姐弟或兄妹相称,实则是最亲密的情人——至少那时的我认为是。五年级的时候,他打开了斯莱特林的密室,却欺骗了所有人是海格干的,包括我。”
  “再然后......”我顿了顿,“再然后,他将我囚禁在一个施了空间魔法的袋子里,二十八年。”
  哈利面色苍白,瞳孔收缩,大口喘息着试图平静下来。
  我转过身望着窗外,继续说着。
  “这数十年间,发生了许多事情,没什么值得说的,你只需要知道,我和他之间有了永远不可磨灭的刻骨仇恨,我此生最重要的挚友间接因他而死。二十八年后,也就是第一次巫师战争的时候,我的朋友,阿布拉克萨斯·马尔福,德拉科的爷爷,卢修斯的爸爸,和邓布利多教授一起合力将我救了出去。”
  “我和他曾经是最亲密的爱人,也有着最深刻的仇恨。至于我为什么对你怀有愧疚......因为邓布利多方才告诉你的预言还有后半段。”
  “那不是黑魔头的宿敌——不,也是他的宿敌。他不能杀死黑魔头,但他能毁灭黑魔头。黑发黑眼的异世界女孩因为他而彻底离去——她是唯一的契机。”
  邓布利多平静柔和的声音缓慢响起。
  “你和他,我,你是......因为我而离去?”
  他颤抖着嘴唇,语无伦次的开口,仿佛被一个几吨重的铁锤狠狠砸扁了脑袋。
  “预言固然重要,但更关键的是,如何解读它,如何对待它。”我轻轻的说。
  “伏地魔惧怕它,那这个预言就是他所惧怕的事物。哈利呢?你惧怕这个预言吗?”
  我轻柔的望着面色苍白的男孩,他极度震惊而显得空白的表情上缓慢浮现了一丝迷茫。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小天狼星死了,是我害死的,我不知道我会不会伤害你......”他垂着头,不住的呢喃。
  邓布利多依旧平静而慈悲的望着哈利,可我却无法对这个孩子令人心疼的情绪视而不见。
  “你怪我吗?你怪我没能救下你的教父吗?”我轻轻将他拥入怀中。
  “......不,我不......”他颤抖的声音几乎不成调子。
  “闭上眼睛,哈利。”我紧紧抚摸着他乱糟糟的头发,“你觉得,我是枉顾人命的恶魔吗?你觉得我是鄙视麻瓜,崇尚纯血统的巫师吗?你觉得我会因为他而伤害你吗?”
  “......不......”
  “那,问问你的心,你会无缘无故的伤害我吗?”
  “......不。”他的声音愈发坚定。
  “那你害怕吗?”
  “不!我不害怕。”
  在闪闪发亮的校长办公室中,我紧紧拥着这个才十几岁的孩子,感受着他细小的喘息与颤抖。邓布利多静静站立在我的身旁,虽然什么也没说,但我却仿佛看到了一行泪水划过他被灰尘染脏的胡须。初生的曙光明亮而柔和,透过窗棂洒在布满碎屑的地面上。受伤的福克斯蜷缩在柔软温暖的巢穴中,毛绒绒的肚子轻微起伏,无数肖像不约而同的闭上了嘴,时光静止,一切的一切都似乎在为逝去的亲人们无声哀悼。
  我闭上眼。
  那个人,他不知道。
  他不知道什么叫做牺牲,什么叫□□,他肆无忌惮的行为伤害了无数的家庭,可他却始终无法理解,更无法共情。他只知道掠夺,征服,拥有无上的力量,成为永恒的王者。他不明白每个独立而平凡的个体,却也有着自己多姿多彩而波澜壮阔的,只属于自己的人生。
  生命的孕育是多么奇妙而难以言喻的事情,感情的诞生又是如此玄妙而将我们紧紧相连的纽带。他什么时候才能明白,莉莉·波特的死不是愚蠢至极的牺牲,而是心甘情愿的奉献,而这才是她无穷无尽的,强大的,他这辈子也无法得到的力量。他又什么时候才能明白,死去的凤凰社成员,每一名食死徒,那些无名无姓的人,不是统称为“他的敌人”,“他的下属”,“无关紧要的人”,而是有着自己的家庭,自己的人生,有人在爱着,有人在为他们悲伤的,独一无大而伟大的人啊。
  从毫不顾忌我的心愿囚禁我二十八年,到恐惧着我的离开而妥协,再到为我的表白而喜悦,我知道,爱就像一个襁褓中的婴儿,正在他荒芜的心里悄悄孕育。可他究竟什么时候才能真正理解,真正承认,真正妥协呢?我能否等到那个时候?在此期间,又还有多少无辜的人要为此丢掉性命呢?
  而那个预言,那个令我肝胆皆颤的画面,我们真的要走到那一步,直到死亡将我们分离才肯罢休吗?
  未来一片灰暗,可我是预言中唯一的契机啊,我必须坚持,我只能坚持,因为有无数像我怀中男孩一样懵懂无辜的孩子们,他们正面色苍白的读着报纸,他们正惊恐的询问着自己的父母,他们需要我们的保护,我别无选择。
  这是成年巫师必须要做的事情。
  那一刹那,我突然懂得了牺牲的含义,懂得了邓布利多的无数行为和想法。今日的他格外沉默,因为我知道,他在检讨,检讨自己犯下了一个不可容忍却万分无奈的错误:
  将哈利·波特当作了一个在普通不过的孩子一样细心呵护,而不是将他看作背负着沉重责任的救世主。
  是啊,他早该和哈利说起这一切的一切的,告诉他那哀伤而荒谬的过去,同样告诉他宿命般沉重而毫无光亮的未来。
  可他为什么没说呢?
  邓布利多无数次劝诫我,哈利必须在冒险与挫折中迅速长大,才能成为足够与那个男人抗衡的存在。我们不能够过度的保护他。
  可是他自己真的做到了吗?他真的冷酷无情的将哈利当做了拯救世界的钥匙吗?
  如果是的话,他早该把一切都告诉哈利的,哪里要管他能否承受事实的残酷。
  他没有,他也是个普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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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邓布利多也是个普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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