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如明镜
  士兵絮絮叨叨的转达余宣帝的意思。
  他要她七日之内劝服容修,如果不成功,就及时抽身,最好顺带打探一下那边军营的状况。
  没被爱情蒙蔽双眼的季心露,并不愚蠢,她猜测余宣帝给她的毒药,应该七日之后会发作。
  七天的时间,对于她,足够了。
  能够在临死前,再见他一面,哪怕他仍旧不原谅她,她都觉得此生无憾。
  季心露胡思乱想,不由得走神,被士兵提醒了下,才尴尬的扯了扯嘴角,“您继续说。”
  “皇上的意思,是要你每天都往外送消息。在城墙最西头,有块砖是可以拆下来,每晚我们都会派人等着,贵妃切记切记。”
  先前送出去的那两个染了瘟疫的女人,已经许久没有传过来消息了,十有八九应该是死了。
  没有了他们的消息,对军营中的举动一无所获,这让余宣帝感到很不踏实。
  “我都记下了。”季心露心中冷笑着说,“我会办好的。”
  把她顺理成章的送到容修身边,还需要有余宣帝的促成,他特意排了一出戏给城楼上的人看。
  于是季心露又被架到了琅州城下的十字木桩上。
  盛夏时分,早晨的太阳还不强烈,随着时间推移,日头越来越毒辣,季心露被晒得口干舌燥。
  士兵们时不时就来抽打她一番,嘴上说是余宣帝的意思,手上却丝毫都不含糊。
  “贵妃,皇上说,做戏要做足,这回就委屈您了,等您把事情办成了,他亲自给您赔罪。”
  季心露咬牙笑的体贴,“那是当然了,我知道的,只要我把事情办成了,皇上就会许给我儿子太子之位。你们打吧!”
  还真是个贪慕虚荣,追名逐利的女人,为了荣华富贵,什么委屈都能咽下!
  果然是个狠人。
  怪不得当初能做出杀夫弃子的事情。
  士兵如此一想,只越发把手中的皮鞭挥舞的飞快,等看到季心露忍不住昏死过去,才哎呀了声,小声嘟囔句,“我也没怎么用劲儿打啊。”
  没用劲儿打,难不成是我自己打的?
  季心露迷迷糊糊的闭着眼睛,她不想开口拆穿他,反正无所谓了,就当是见儿子需要付出的代价吧。
  她做错了事情,是要赎罪的。
  士兵打完了季心露之后,累的不轻,嚷嚷着去休息了。
  她缓和了会儿,等身上的痛感没有那么强烈,才开口讨要点水喝。
  “皇上说做戏得做八分像,所以还请贵妃您忍一忍。”士兵先前得了吩咐,对她的要求熟视无睹。
  季心露咬了咬牙。
  余宣帝对她可真是舍得下狠手。
  他要她受尽折磨,然后做戏给容修看,既然昨天他都会对她出手,今日早晚也会沉不住气。
  季心露快要渴死了,可她必须忍,她得见到她儿子。
  就这么被吊了差不多一天,傍晚时分,士兵们得了余宣帝的吩咐,特意都挑选了同一时间离开。
  一时之间,只剩下季心露一个人。
  太阳坠落下山,酷热减少了几分,季心露觉得舒服了,她舔了舔唇瓣,忽然身体一僵。
  如果刚才没有看错的话,那边居然是几道人影吗?
  难道真的是容修的人来救她了吗?
  说不激动是假的,说不震惊也是假的!
  季心露没有想到,像她这样不合格的母亲,还能得到他这般的对待!
  她鼻子泛酸,眼泪盈在眼眶,使劲儿往回憋,仍然是不听话的滚落下来。
  担心被人看见,她低下了头。
  夜风忽然间停止吹拂,让天地间陷入一种死寂。
  季心露紧张无比,她捏着拳头,心脏怦怦跳个不停。
  她竖起耳朵留意四周发生的一切,有人在窃窃私语,有人抬起脚步走来走去,她小心的看过去。
  果不其然,确保她周围没有士兵之后,那群黑衣人干净利落的朝她走过来。
  他们到达跟前后,气场强大,不等季心露发出任何声音,就听见锋利的刀割破了绳子,她被人拉了下来。
  兜头罩过来一件宽大的袍子,她眼前顿时陷入一片漆黑。
  “你们……”季心露声音沙哑的开口。
  “别说话!”崔明磊厉声喝斥,他环顾四周,将她往前带了带,言简意赅的解释,“来救你的!”
  之后的一切都很顺利。
  崔明磊带着她,畅通无阻的进到了琅州,更是直接将她送进了军营。
  季心露盘算着,她会被送到军营,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头上的那件衣服拿开后,她会直接与容修对上。
  “修…修儿……”
  “暮贵妃。”容修淡淡的开口,声音听不出喜怒,可他简单的一个称呼,就已经在她心上划了道伤疤。
  季心露知道她没什么资格,顿了顿才点点头,“修儿。”
  “暮贵妃不如直接一点,你陪着余宣帝演了这么一出戏,究竟是想要做什么?”他自嘲的笑了笑,“费尽心机的来到我身边,是有什么目的吗?”
  季心露身子一怔,转而就明白过来。
  他知道!
  他通通都知道!
  “我…”她声音有点颤抖,“你既然知道是圈套,又为什么还要跳下去?”
  “将计就计,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容修的答话没有丁点情绪,又冷又残忍,他斜斜的朝她看过来,终于带上些许的不耐烦,“说吧,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我…我不是的。”季心露早年做的那些事,早就耗尽了容修对她的信任,所以现在她反复的否认,在容修看来只是欲盖弥彰,见她支支吾吾说不出来个所以然,容修只当她是被拆穿后不知所措,本来的那点怜悯之情,立刻被烦躁所代替。
  “崔明磊!”他忽然冷着脸开口。
  “是。”
  “带她下去,安顿一下,直到她愿意说。”容修说着起身往外走,崔明磊在后面问,“将军你去哪里?”
  “出去散散心。”
  崔明磊耸了耸肩,自然而然知道他要去的是哪里。
  “对了!”他忽然想起来,说道,“将军,席大夫似乎今天也要过去,您不妨和他一起去!”
  “他去做什么?”容修问出口后,又想到了席止的身份,闷闷的补充说道,“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