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温柔
  暗夜对陆宗承言听计从,立刻就去调查这件事。
  由于事情的机密性,交给别人不放心,他亲自八百里加急,跑瘫了三匹马,花一天一夜的功夫,从京城到了江南陆家。
  他下了马来不及喘气,就冲进府邸,然而无比震惊的是,府上的人都以为静德在家,实际上她早已不知所踪。
  府上下人着急的都要哭出来,管家张罗着去报官,又派人去给陆老爷送信。
  陆老爷常年在外奔波,借着行商的名头,帮陆宗承四处打点军队和将士,这些日子和府上联系不勤,谁都没有想到会出这样的事情。
  暗夜有种隐约的预感,要出大事了。
  他只稍作休息,两个时辰后,再度前往京城。
  在得不到消息的这两日,陆宗承几乎是寝食难安心急如焚,哪怕云意就在身边,甚至她乖巧温顺,都无法压制不安躁动的情绪。
  他把自己关在书房里,闭门谢客,明明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要谋权要与之周旋,可脑海里乱糟糟的,只剩下一片空白。
  有人推开房门,他望了眼,对方逆光而来,看不真切容貌,眼前只有她窈窕婀娜的身姿。
  他心道是云意。
  “你怎么了?”她走近后问,陆宗承回过神来,将她拉到身前,摇摇头,不答反问:“你刚才同我说什么?”
  “我没什么病,你别让大夫每日来请脉了,他总问我些奇怪的问题,而且,我看到他就头晕。”云意拉着他的衣角,温声细语的道:“我自己的身体我最清楚,能吃能喝,只要你不惹我生气,我就好的很。”
  陆宗承温和的笑笑,说道:“大夫是来给你调理身子的。你之前长期奔波,身子虚弱,让大夫给你看看,我也好安心。他是个很厉害的大夫,京城中颇负盛名,别人便是求都求不来,云儿要乖,我也是为了你好。
  他揉揉她的头,以示安抚:“大夫又快过来了是吧?让他给你看看,我这边还有事情要处理,明天等事情解决了,我陪你看大夫。”
  “那好吧。”云意沮丧的点点头,他脸上起了胡茬,眼底有重重的黑青,看起来憔悴又狼狈,那些往日的光鲜,恍如隔年,她不知怎么,忽然想到了初见陆宗承时候的惊艳,那时她和几个兄长到酒楼里用饭,她上如厕回来,竟然迷了路,推开一扇门,就见到如谪仙般的男子,身穿一身素雅白色,静静的坐在桌边,他清冷、淡漠、薄凉,不谙世事,纤尘不染。
  她为他心动,对他神往,他们坦诚合作,彼此欣赏珍视,虽然没成为彼此命定的那个人,但也算是知交好友。
  正因为如此,云意才不想撕破脸皮,她宁可相信,他对她的欺骗利用囚禁伤害,都是因为一时鬼迷心窍。
  她颤巍巍的试探,提出不看大夫,希望他能就此收手。
  他没有。
  他再次让她失望。
  陆宗承不知她已经全部想起来的事实,还打算用催眠的办法,将她继续蒙在鼓里,他跟大夫说,让他洗掉一切关于她和容修的事情,然后将她娶进府邸,藏在后院,只要她不再接触容修,就永远不会再想起来,她会完全成为他的。哪怕大夫提醒过他,再度催眠风险很大,他仍要一意孤行。
  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云意从房间里出来,面上的笑意完全敛尽。再继续待在他身边,对他对她来说,都是莫大的折磨。
  她叹了口气,抬头之际,见不远处立着一位清秀年轻的女子,那女子见到她,朝她微微点头行礼。
  云意皱了皱眉,她看她眼熟,等走近时,才堪堪想到,这位娇滴滴的女人是谁。
  她微笑着道:“见过郡主。”
  微安忙同她回礼,站直后朝她身后垫脚望了望:“相爷在书房吗?”
  “你找他有事?”云意莞尔,让开了道路:“他在的,郡主请。”
  “不不不。”微安摆摆手,有些难为情的扭了扭身子:“倒是也没别的事情,我就问问,我还没想好!等我再琢磨琢磨吧,对了,夫人这是要回别院去吗?咱们顺路,我陪你一起。”
  云意没办法拒绝,点了点头同意了。
  虽然微安住在府上,但她们二人之间的交集并不多,云意大多数时间待在宅子里,而微安听说则是一直往外跑。
  两个人并肩往回走,一时尴尬,没什么话题可聊的。
  云意想起从前,自然想起了这位郡主的来历,她是和裴琅夜一起来的大余,来时称是为了寻找两年前丢失的北冥九公主。
  那九公主不是别人,正是她最初到大余,捡到的小木鱼。
  两年前裴琅夜和裴渊逸来寻过,后遇到朝内内讧而被迫中止,这次看来是打定了要寻到才罢休的主意。
  云意故作恍然,毫无征兆的开口:“对了,郡主,你们寻找九公主的事情,可有了下落?”
  “当然。”她回答的很快,唇角弯弯,眼睛里像是住满了星星,目光迷离的道:“多亏了左相帮忙,我们才能找到九公主,她现在已经长大了呢,性子和以前也不大一样,不过好在人回来了,听说她受了不少的苦,幸好有左相,不然我们还不知道要怎么办呢!”
  “左相…容修?”云意看她那爱慕的眼神,缓缓出声问。
  “对!对的!”微安连连点头:“他和传言中的不大一样,虽然的确冷情冷面的,但我觉得他却是个极其温柔的男人。”
  “啊?”云意意外居然还有人有如此清奇的想法,惊讶的道:“他怎么温柔了?我倒是听说,他时不时就要发疯,甚至杀人如麻,是个恶魔呢!”
  “杀人如麻是在战场上,战场上的杀人又怎么能算到他的本性上去呢?他不过是为了保护更多的百姓和更重要的人罢了,他是大余的大英雄,百姓们对他有误解而已。”微安着急的和她解释道:“他有个儿子,他对他的儿子格外温柔,听说照顾儿子的大小事,他全都不会假手于人,你说,一个这样的男人,又能真的冷漠无情到哪里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