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诈
  楚若烟摇头道:“荆明是我将军府的人,大理寺无凭无据,岂能说拿人便拿人?”
  那人忙道:“楚大小姐言重,小人只说请荆明大哥前去,将话说清楚便是,并不敢说是拿人!”
  “哦!”楚若烟点头道,“不是拿人就好!你回去和你们大人说,等晚些儿得空,我带荆明去走一趟便是,这会儿却是不便!”
  那人错愕道:“楚大小姐带荆明大哥同去?”
  “当然!”楚若烟扬眉,冷笑道,“荆明是我上将军府的人,污蔑荆明,便是污蔑我上将军府,如今府中父兄不在,这府中一应事务,自然由我过问。”
  那人为难道:“可是我们大人……”
  楚若烟截道:“你回去回禀便是,若是你们大人有什么话说,请他径直来和我说话就是!”
  反正就是不交荆明。
  那人无奈,只得道:“既如此,小人只能如实回禀!”退后两步施礼。
  楚若烟点头,正要吩咐关门,就听街上一阵马蹄声响,不由心里暗呼:啊哟,荆明这个时候回来,岂不是刚巧撞上。
  可是也只是转念间,那骑快马已驰至府外,马上人一跃下马,赶上前向楚若烟望去一眼,却向那大理寺的差役低语。
  楚若烟见那人也是一样大理寺的服色,心底先是一松,但见那二人低语,又不禁起疑,扬眉道:“这位兄弟倒是守礼的紧!”
  不过是大理寺寻常的差役,跑来他上将军府门前,瞧见楚大小姐在这里,既不见礼也不问安,只是拉着旁人鬼鬼祟祟说话,当真是没有礼数。
  那人被她一说,连忙躬身道:“楚大小姐莫怪,小人是怕张兄弟惊扰楚大小姐,才急急赶来,不想自个儿失了礼数。”
  “惊扰?”楚若烟轻哼道,“他口口声声要拿荆明,倒不只是‘惊扰’!”
  哪个说要拿荆明了?
  先来的差役暗语。
  只是楚大小姐向来是不讲理的,她说是,也就只能是,辩解起来,又不知道惹出什么话。
  后来的差役身体躬的更低一些,俯首道:“是,荆明行事,本是他自个儿所为,又岂能寻上上将军府来,所幸这会儿他已在大理寺,小人们便不扰将军府清净,这便告辞!”说完拉着先来之人倒退几步,又再辞礼。
  楚若烟心头一紧,失声问道:“什么?你说荆明在大理寺?”
  那人听她一问,似乎惊觉自己说漏了嘴,连忙道:“荆明大哥若未伤人,说清楚便是,楚大小姐不必在意!”扯一扯同伴的袖子,一同上马。
  “喂!”楚若烟赶出几步,见那二人头也不回的快马离去,不由连连顿足,连声道,“快,带马,我们去大理寺!”
  碧萝、紫菱跟在她的身后,闻言也是大吃一惊。紫菱结舌道:“荆明大哥去大理寺做什么?”
  碧萝也道:“是啊,小姐,荆明大哥怎么会去大理寺?”
  楚若烟摇头道:“去了一问便知!”
  郑洋忙道:“大小姐,须防有诈!”
  楚若烟皱眉道:“荆明这会儿不曾回来,怕当真有什么闪失,横竖大理寺的人也不敢将我如何!”
  王然道:“大小姐,还是当心些的好!”
  说的也是!
  想到田立言为人,楚若烟倒也不敢大意,点头道:“你二人随我同去!碧萝,若是我们一个时辰不曾回来,你即刻往孝康王府,去给明姐姐报讯!”
  三人闻言,连忙答应。
  楚若烟再不多停,与王然、郑洋二人上马,向大理寺方向疾驰。
  大理寺离上将军府虽说不远,可也有三条街的距离。趁着清早人少,楚若烟一路快马疾驰,很快拐过街口,穿过御街,再往前穿过长街,就已是大理寺的大门。
  而就在她刚刚拐过街口,但听头顶一声脆响,似是窗扇裂开的声音,跟着身后的王然失声惊呼:“大小姐当心!”
  楚若烟闻声,不及抬头去看,一脚离蹬,身体迅速侧翻,已缩入马腹之下。紧接着,但闻风声飒然,一条青衣人影已从她马上扑过,向前一翻落地,跟着劈手向她马缰抓来。
  吃惊之余,楚若烟临危不乱,一手攀住马鞍,另一手骤翻,已握匕首在手,清叱一声,向青衣人手掌疾挥。
  青衣人也不料楚大小姐还有此一招,但觉手腕一凉,急忙收手,已鲜血长流,不禁又惊又怒,冷哼一声,飞起一脚踢向马头。
  若是自己稍慢半分,这只手掌,怕就交待在楚大小姐的匕首之下!
  楚若烟虽然马术精湛,轻功绝佳,可是这近身搏斗的功夫却只有这三招两式,见这一刀没能将青衣人惊退,连忙松手,从马腹落下,顺势一滚,避开马蹄的踩踏。
  也就在此时,那人已一脚踢中马头,但闻马儿一声长嘶,整个马身已然翻倒。
  此时王然、郑洋二人赶到,见此情形大吃一惊,齐声呼喝,提马向那人赶去,长剑齐出,一左一右将青衣人截住,齐声喊道:“大小姐,快走!”
  到此一步,三人都已明白此事有诈,只怕要拿荆明是假,要引出楚若烟是真!
  楚若烟咬一咬牙,扬声道:“此人功夫不弱,你二人小心!”奔去将自己的马带起。
  哪知道还不曾上马,就听身后一声轻哼,跟着后心一紧,已被人一把抓住,跟着身子腾空,已被提在马上。
  楚若烟大吃一惊,低声叱道:“放手!”手腕骤翻,手中匕首向后疾刺。
  哪知匕首刚刚刺至中途,但觉手腕一紧,已被人一把抓住,跟着手肘一麻,手指再难握紧,匕首已脱手掉落。
  那人两招制住楚若烟,并不理缠斗的三人,马头掉转一个方向,疾驰而去。
  郑洋、王然阻敌,楚若烟被擒,只是转眼之间。郑洋、王然见状大吃一惊,齐声呼喝,转身要去追救,却见青衣人揉身而上,分别向二人各自攻去一掌。
  郑洋、王然二人虽说也是自幼习武,可是天姿所限,与荆明、韩立等几大长随无法相比,被青衣人一缠,竟然无法摆脱,眼睁睁的看着楚若烟被人劫去。
  青衣人倒不恋战,缠斗片刻,见二人再也无法追上,临空一个倒翻,跃上民房,几个起落便失去踪影。
  郑洋瞧着楚若烟消失的方向连连顿足,向王然问道:“怎么办?”
  且不说如今楚氏父子、耶律辰、明彦恩等人都不在城里,连孝康王明辉、定远侯卞威也未回兵,纵然都在,早朝未散,也无法报讯。
  王然也是急的额角冒汗,狠狠咬牙,勉强令自己镇定,立刻道:“你先去怡郡王府,瞧丘羽、陆凡可在?随后去孝康王府,请明郡主设法调兵,我立刻去追,沿途会留下标记!”
  此刻已无瑕多做商议,郑洋答应一声,调转马头,向怡郡王府驰去,王然却转而向北,催马疾赶。
  此刻城门初开,路上零零散散,只有几个早起的乡农进城。
  城门的守兵刚刚换防,在城门两侧还没有站好,便听马蹄声响,跟着一骑快马疾驰,穿城而出。
  “什么人?”一名守兵厉喝,抓起长矛要拦,马儿已从他面前掠过,莫说拦人,就连马上是什么人也不曾瞧见。
  楚若烟伏在马上,听到呼喝,勉强抬头,只瞧见一扇城门闪过,显然是马儿已经出城,不由暗暗叫苦。
  若是在城里,纵然楚氏父子和耶律辰不在,就是几府的亲兵也可以将上京城翻个底朝天。如今这一出城,又让人何处去找她?
  心里寻思,但觉那人抓着她一只手腕压在后背,挣扎几回,竟然丝毫不能动弹,四只马蹄翻飞,黄土荡起,扑面而来,呛的连声咳嗽,忍不住大声道:“喂喂,你懂不懂怜香惜玉,快放我起来!”
  那人轻哼一声,并不理睬。
  楚大小姐怒从心头起,一侧头,向他大腿狠狠咬了下去。
  “啊!”那人吃疼,低呼一声,咬牙道,“楚大小姐,你属狗的?”在她后颈一掐,强迫她张嘴,顺手提了起来。
  楚若烟总算缓过口气来,回头要去瞧这人是谁,却觉肩上一紧,那人冰冷的声音道:“楚大小姐若要性命,还是老实些的好!”
  “嘁!”楚若烟虽说不再回头,却不屑撇嘴,轻嗤道,“你不会伤我性命!”
  “为何?”那人诧异反问。
  楚若烟悠然道:“你们大费周折,串通……或者是冒允大理寺的人将我骗出来,又在半道儿拦截,将我擒住,自然是要借我做些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将我弄死,你们玩个屁!”
  那人:“……”
  楚大小姐真是粗俗!
  只是,话虽粗俗,却字字说在点子上,那人轻哼一声,并不接口。
  楚若烟仅当他是默认,又再接着道:“若我猜的不错,你们是要借我要胁钰王!”
  “你怎么知道?”那人忍不住又问。
  因为这是往三里湾的路!
  楚若烟耸肩,口中却道:“算的!”
  那人:“……”
  就不该和这丫头说话!
  楚若烟听他又再沉默,又接下去道:“从这里出大漠,折而向北,不出百里,便是苍梧古城,这会儿,怕是九哥已将叛军赶入古城围困吧?你将我带去……是叛军中有什么要紧的人,要交换?”
  那人冷声道:“既然楚大小姐能捏会算,又何必多问?”不再理她,胯下马疾催,已越过三里湾,冲上大戈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