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线内消失
  段书轩跟着刘三离开了,楚芸清回头看着他的身影,一点点从她视线内消失。她知道……或许这一别,她与这个叫做‘段书轩’的男人,很有可能永生都不会再见。
  而在这一刻,楚芸清突然明白,当初在青州城时,冯氏为什么会问她,是否相信人能够起死回生的话。后来……杨青青也问过她同样的话……
  那时候楚芸清有些不明白,不知道我们为什么会如此问。想着……她们或许有想要复活的人,却不曾想……却是为了一个男人。
  冯氏或许知道,可她是为了杨青青。她知道杨青青的痛苦,所以才会说女人自欺欺人的话。而杨青青……她是为了段书轩,又或者……只是为了她心目中一段她羡慕,却又得不到的感情。
  就好像人在听到一段唯美,却又不美好的感情结局时。内心总会在羡慕的同时,又希望着能有一个美好的结果。若不能改变,那便只能在心底遗憾。若有一天能够参与其中,去改变这个结果的时候,自然是会去积极努力的改变着。
  特别是想杨青青这种从小就缺乏安全感,和在不被重视、被人欺负的环境长大的。这种人有时候看似淡漠,其实内心中是十分期待美好的感情的。
  或许就是这种不健全的成长感情,才会让杨青青最后做出了这般可怕,却于她全然没有好处的事情吧!
  “杨青青她……或许喜欢的人,一直都是徐潇吧!”看着铜镜中的自己,楚芸清突地自言自语的说了出来。
  旁边的丫鬟愣了一下,没有料想这姑娘会没头没尾、自说自话的说了这么一句。可她们并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依旧是快速却十分有序的替她打扮着。
  半个时辰之后,楚芸清跟着墨白的人,上了一顶八人抬着的轿子上。
  那轿子很大,四面也不是用木板隔着的,而不过是用轻纱布料遮掩着。
  上轿时,楚芸清看到一身黑白混杂的墨白,已经坐在了轿子上。
  看着被精心打扮好的楚芸清,墨白微微翘着嘴角朝她露出了一抹甚是满意的笑。
  “楚姑娘今日……真是美艳动人啊!”墨白出声夸赞着,朝楚芸清伸出了手。
  楚芸清拧眉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伸手,将自己的手放在了他的手心。
  墨白甚是满意她的配合,眸中的笑意不禁变得更是明媚起来。
  拉着楚芸清在他身侧的位置上坐了起来,轿夫们待两人坐稳后,随着刘三一声令喝,轿子被人从地上抬了起来。
  从未做过这种四面凌空的轿子楚芸清,在轿子悬空那一瞬间,身子也变得紧绷了起来。
  “别怕!有我在这,不会摔着你的!”墨白的声音,甚是轻柔的在耳边响起。
  楚芸清浑身一颤,这才惊觉墨白竟然离她是如此的近。
  稍有不适的往旁边挪了挪,楚芸清紧拧着眉头抬眸看了墨白一眼。看着四周天色才微朦胧的露出一丝光亮,一阵冷风从身侧刮过。将四周悬着的轻纱布料,吹得随风飘动着,甚是飘逸灵动。
  “我们……要去哪?”楚芸清犹豫着,小心翼翼的问着。
  “去谭宅!”简短的三个字,从墨白嘴里淡淡吐了出来。他那满是清冷的俊逸脸上,是看不见的深沉与漠然。可楚芸清却莫名的能从他身上,感觉到那种被压抑了多年,那隐藏在冷淡之下的恨意。
  想着墨白以往身边总是形影不离的跟着的那个护卫,自从再次遇见之后,楚芸清就再也没有见过他了!她依稀记得……那人好似叫做风清。
  楚芸清抿嘴沉默着,低垂着眼眸不知道在想什么。
  墨白看着她低垂着的眼帘,突地伸手拖了拖她的下颚。楚芸清抬眸错愕的看着他,墨白勾着嘴角笑得有些痞气。他道:“夜里……你见着段书轩了?”
  “嗯!”楚芸清闷应了一声。黑溜溜的眼眸中,突地闪过一丝亮光。本是有些不解墨白为何要将她扣在那院子里的她,看着墨白恍然道:“你……早就知道墨白会偷偷回头找来,所以才故意将我留在那的!”
  楚芸清的话不是疑问,是十分坚定的陈述。
  “呵!你果然……如我所想的那般聪明呢!”楚芸清的恍然,换来了墨白脸上更是得意的笑。瞧着他那满脸骄傲的模样,好似她的所有聪明皆是因他而起般。
  相对于墨白的高兴,楚芸清显得就有些郁闷寡欢了。她盯着的墨白看了阵,眼神有同情又有着一丝疑惑。她开口问道:“你……也是当年从大火里逃出来的谭家后代吧!”
  墨白清冷的笑了笑,嘴角的笑意却并没有传达眼底。他的眼神之中有着几分凉薄,而凉薄之下是隐藏着的恨与不悦。
  谭家人?他是有多久,没有听到有人这么和他说话了呢?似乎……是从他被人从火海里捞了出来,从他在日日夜夜的痛苦煎熬中,一点点熬过来苏醒之后……他似乎就没有再听见有人和他提及‘谭家’了!
  墨白没有说话,楚芸清默了默,又道:“你说……你要拿被抢走却又不被珍惜的东西。你……是想要做北齐的皇帝是吗?
  “北齐?呵!”墨白甚是嘲讽的冷哼了一声,道:“北齐以前被不叫北齐,若非前幽朝皇帝信错了人!这天下还轮不到他们北冥家的人来主宰!”
  “北齐皇帝……之所以变成现在这不问朝政的北齐皇帝,不也正是因为你们谭家人暗中促之的吗?不被珍惜……上一辈辛辛苦苦打下来的江山,童年没日没夜的读书熬夜学习……一点点爬山这皇帝之位的皇子……谁又不想通过自己的双手,造就一番更繁荣的国度呢?”楚芸清冷冷看着面色渐渐有些扭曲的墨白。她突然有些想不起来,那个将她从雪地里、狨兽群中救走的那个白衣公子,到底是否就是眼前这个眼底渐渐浮现戾气的男子。
  墨白沉默了许久,才缓缓出声道:“三妹她从未想过结果,不过是想要替家人报仇罢了!你没有体会过,看着亲人一个个死在眼前的恐怖。亦没有感受过,身体在火海里烧着的痛苦……自是不会明白,我们活着的意义。”
  声音中有着难以察觉的哽咽,楚芸清不知道墨白在说这话时,他心里是有多难受。可她却看到了他眼角微微的发红,已经嘴角隐隐的抖动。
  其实……这个整日说着不懂何为感情的男子,心里有着一份难以割舍与忘怀的情感吧!或许是国仇家恨、或许是血脉情深……
  “哎……”楚芸清哀哀叹了一声。她的确如墨白所言,她没有切身体会过那些苦,自是不明白他们的心里是有多痛。
  她怅然的看着朦胧的前方,四周笼罩着的黑,随着时间的推移正一点点的被天边露出的光亮取代。
  而对于谭家的人而言,墨白的存在又真的能够为他们驱逐家族的阴霾吗?
  段书轩与楚芸清讲述了前幽朝和北齐的变迁故事,而这故事当中……安州谭家显然就是这其中的关键。
  事情的起因,只是因为两个不被世俗承认的爱情在不断酝酿发酵之后,最后变成了一场国 殇。
  故事的开始很狗血,不过是前幽朝君主,爱上南疆来的一个特使。特使生得十分美艳,浑身媚态叫人过目难忘。而就是这样尤物,却是个男儿身。
  前幽朝君主前半生呕心沥血、勤政为民,从不敢倦怠政务。对于后宫之事也从未上心,坐了皇帝数栽,身边也始终也只有皇后一位。
  可那位特使的到来,彻底改变了这个甚有‘明君’之称的君王。
  为了和那特使在一起,他做了很多的错事,最后一点点的演变成了,他与满朝文武当朝反目对峙。
  那时身为皇后的,真是安州谭家出来的姑娘。谭家本是殿京京官,后是因为皇后怕家中出现有野心的族人,这才和父母商量着,将全家迁到了安州。
  安州与南疆相邻,一来如此可以防止家中之人生有野心,二来也可以帮着看护边境,避免南疆之乱。
  可最后这安家姑娘防了边境,却没能防得了朝堂。
  眼见着皇帝与臣子为敌,与乃至整个国家为敌,幽朝上下动荡岌岌可危。而那时一直安静毫无动静的幽朝,突地就派人突袭了两国边境。
  好在当时看顾边境的,是个雷厉风行、擅长兵法做战的大将军。而那将军,正是北齐先皇。
  边境动荡传到殿京时,前幽朝皇帝还在要生要死的,闹着要与那南疆特在一起,甚至兴师动众的准备纳他为妃。
  皇后知道南疆动作,当时就明白了这特使被派送来的目的。对于这害得整个幽朝上下不一、内忧外患的罪魁祸首。这个在所有人眼中,从来都是温柔端庄、贤良淑德为女子典范的幽朝皇后。最后竟是亲手了结了那特使性命,更是派人将其尸首锯成了两半,一半悬挂于宫门之外的城墙上,另一半则是派人送去了安州交给了当时的北齐将军。